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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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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廊镇后面有座山,一般没人上去。
只有猎户为了养家糊口才会上山去猎些山间野兽,但他们也不敢往深处走,因为山深处藏着凶兽。
山上虽然有野兽出没,但风景是独好的。
春季漫山的青绿夹杂着粉红;夏季是浓绿遍染;秋季是绯色一片;冬季被白雪覆盖,还有零星动物爪印。
两人自住进山里后便没再出现回廊镇。
虽说等伤好了便离开,可直至春潮五岁,他们也没离开,反而在周涧的默许下教春潮武艺。
春潮所居之地是北疆地界,北疆与南域被赤水河相隔。
春潮七岁那年初秋时,北疆帝都发生了一件大事。
南域刺客刺杀北帝不成反被诛杀,北帝出兵南域,南域战败。
之后,南域献出南后与南后之子为质,自此俯首称臣。但南后刚入北疆地界便亡命,其子失踪。
南域王发兵北疆,虽不足三月便被镇压但北疆大将白虎身死。
南王后又应允北帝,南后尸骨运往北疆帝都,葬于帝陵外。
一月后,南后之子在南域地界寻到,仍入宫为质。
南域殿下入宫后,北帝并未召见,只是让宫人安排南域一众住进了一处偏僻宫苑。
这处宫苑久未住人,只有正殿尚可以一居,其余不是檐露就是屋破。
因揣测帝王态度,底下的宫人也面上恭敬而私下怠慢。
宫匠简单整修,保证不破。屋里陈设看似奢华,但却是比寻常人家都要不如。
南域随行官脸上挂着笑送走了陪他们来的宫人,小心的扶着南域殿下落坐。
南域殿下虽只有十一岁,但长得浓眉大眼很是俊朗。
现下他眉头紧皱,眼里惶恐,连唇也没有血色,微微哆嗦着开了口,"你们先下去,先下去熟悉…"
这话说得磕绊细微,生怕惊扰了人似的。
"你们先下去吧。"
随行官按住了颤抖着身子几乎滑落座下的南域殿下的肩,稳住了他。
"是。属下等告退。"
侍从一个接一个的退出去,心下生疑但不敢表现在脸上。
近侍关了门,候在门口,屋里寂静无声。
他习惯性摸向腰间的刀,摸了个空,早在入北宫前,他们的武器都被卸了。
看着北方灰蒙蒙的天,心下屈辱又生寒。
他是入北都才被提拔做了殿下近侍。
以前跟在殿下身边的人自殿下被寻回后就都不见了。
他曾经遥遥看见过殿下,深觉殿下自从被找回来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原本无畏果敢变得瑟缩胆怯。
随行官等人全出去才松了手,任由南域殿下滑落在地,抱膝掩面。
"殿下贵为殿下,可以软弱可以无能但绝不可以示弱。您既然选择到了北宫,就该知道要面临什么,就该知道自己身上担当的是什么。"
这声音又低又沉,直砸进了地上人的心。
"可我…怕。"
随行官单膝跪地,布满老茧的手摸了摸南域殿下的头。
"臣知道殿下怕,可怕不能解决一切。您不能因为怕,就退缩,就规避,那样会害死更多的人。您明白吗?我们只是区区凡人,这世上是个人都会怕,可那不能成为自己软弱的理由。殿下,王后之死激起的火不足以燃起南域数众之怒之必胜之心,不足以攻毁这北疆。我们需要时间,需要契机。我们也需要您啊。殿下。"
南域殿下忍住啜泣,声音虽然稚气但坚毅,"我,本王知道了。我...本王只是,只是一时软弱,本王会当好一个殿下的。可,万一被发..."
随行官握住南域殿下的手,眼神晦暗,语气发冷,"殿下以后不能再出此言。”
他看着南域殿下不足他手二分之一的手,心里又一软,和缓了声音,“不必担忧,知道的人都不在了。"
南域殿下点头,"好。"
同一年,北帝肃清朝野,分割武将权力,派青鸾等人全国排查异己,隐隐开始控制江湖。
江湖上有名望的武林人士在几月间纷纷丧命,北明剑庄,寒瑶山庄等无一人生还。
一时之间,风声鹤唳,江湖再无出头之人,残存的武林族氏开始韬光养晦。
个别人士收养了被杀旧友的孩子,已全情谊。
回廊山的春季,春的气息渲染了漫山遍野的青色。
不知名的花朵一簇簇,一团团的聚集在一起,风里是甘甜青涩的味道。
"稳。不要晃。"
低沉的声音在回廊深山响起,语气里混着些无奈。
十四岁的春潮晃晃悠悠地在木桩上行走,汗水直淌。
眼睛被遮挡,蒙着的黑布湿漉漉覆盖在她眼上,已经没办法再吸去流淌下来的汗水。
眼很是刺痛,身上薄薄的春衫早就被打湿,勾勒出少女已经有些曼妙的身材。
她已经在桩子上走了近两个时辰,身体和精神早就疲惫不堪。
但她不敢放松,保持着警戒。她知道何奈就等着她疲累后的松懈。
春潮走过下一个木桩,还未站稳。
几枚石子就同时朝她身上各关节处射来,感觉到气流扑来,风里夹杂的锐利杀气。
她没有躲避落下右脚,听着石子裹挟的气流带动的风向。
是试探。
笑声响起,‘啪啪啪’三声手掌拍声落下,另几颗石子朝她袭来。
拍声扰乱了春潮凝聚的精神,打乱了心跳。
一时不查,一颗石子擦过她右膝。
春潮膝盖一软,没了支力,眼看就要跌落下来,只见她迅速用手肘撑住桩子一个用力,又站了上去。
其余的石子都落在了地面上,砸出几个小坑,可见石子裹挟的劲道。
春潮不敢再大意。
只听‘飕飕’两声,两片绿叶像刀口一般锋利划向春潮柔软的脖颈动脉。
春潮嗓子干涩发痛,咽下几口唾沫,一跃而起。
一个旋堪堪落在旁边的桩子上,躲避开这两片叶子的锋边。
突然,两片叶子相撞,一片借力回旋向春潮。
叶子割破了后肩,露出里面渗血的雪白肌肤。肩膀吃痛,她勉强稳住身形,红唇呡起,两颊有泪滑下,很是惹人爱怜。
师父越发狠利了!
"好了。今天就到这儿。可可下来。"
另一道温柔的声音响起。
良生将何奈又射向春潮的几片叶子用石头打掉在地。石头被叶子割入一半儿。
何奈叹气,倒什么乱?但他也松了口,"下来。"
春潮迅速摘掉眼罩,擦去额上和眼睫上流淌下来的汗珠和泪珠,跳下桩子,跑向良生。
"谢谢师父和良叔叔。"
何奈看着春潮满眼依赖的让良生给她上药并用青色披风揽住,郁闷丛生。
这个小人,敢情这些训练都是自己的主意了。何奈没有出声,自己确实比良生适合做黑脸的师父。
就比如现在,良生能想到春潮已经是个大姑娘,需要披风遮掩一下汗湿显出的身材。
他却只想到了春潮今日进步很大。
何奈看着春潮一脸明媚和良生笑意满满的说着今日的收获,心里也很是高兴。
不可否认的是春潮的成长速度很是惊人。
今日那两片叶子是他临时加入的,没想到春潮可以躲避开。
但她也犯了大忌,忘了叶子可能会如以往的石子一样回旋。
要是那叶子里灌注的力气再多几分,她那整个臂膀也就被卸掉了。哪里像现在这样只是破了个口子。
树林里的叶子被风吹得"沙沙沙"响。良生揽春潮的手一顿,指尖蜷了起来。何奈与他对视一眼。
来人了!
"可可,你先去木屋等叔叔。"
春潮回头看向何奈,何奈点头。
"好。那你们快回来。"
良生朝春潮一笑,转了身唇角的笑意变成冷漠。
何奈不耐烦朝春潮一挥手,"知道了。"
春潮不敢逗留,赶忙往木屋跑。
自何奈他们定居回廊大概五六年后,每隔一段时间时就有两个身穿深浅青色衣裳的人来回廊山。不像是要追杀反而充满了试探意味。
枪打出头鸟,再加上周涧一向低调,也倒是多年无事。
这次不一样!
春潮停了下来。
她想起以往来人时,良生眼里都是不屑和厌恶,但这次他眼里有了犹豫,就连何奈的手也握得极紧,手背起了青筋。
她站在原地犹豫不决。
万一不敌,她回去就是累赘。
万一无事,她回去就是偷窥。
哪儿一样都会让师父和良叔叔气恼和担心。
凝思许久,她看见林子里原本习惯了他们存在的鸟雀嘶哑着嗓子飞略而起。似乎天性本能让它们躲开威胁生命的地方。
春潮下了决心,迅速转身回跑,多个人也算多个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