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修炼，只想躺平》鹤喧

2、四个跟班

　　青涯门这一代掌门名唤陶筠，掌门之下，另有内门长老裴致、沈闻琴、任寄风和萧度四人。

　　裴致掌管戒律堂，处理门内大小事务，板着一张脸，生人勿近。

　　沈闻琴是琴修，门下弟子如耿言，也都是以乐入道，其所居的罗敷峰上每日“魔音绕梁”，寻常没人敢攀登。

　　而任寄风号称修仙界“剑术第一人”，常年在后山山洞里闭关，一闭就是四五十年，出关没几天又进去闭关，要不是头顶着所谓“第一人”的名号，就要几乎查无此人。

　　唯一好亲近且能亲近的，只能是丹房的萧度。

　　“萧长老，这是一百枚凝神丸。”

　　萧度正看着炉火从红到青从青到紫，突然听得熟悉的声音，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来。

　　“小何琢啊，又在裴致那里挂上号了？”

　　“嘶……萧长老，您能别提了么！本来只是代个课而已，谁能想到我‘出师未捷身先死’，先给裴长老逮到。”何琢苦着一张脸，“今年还没过去一半，我已经在记过簿上签了三次大名了，年底裴长老考核时，我肯定逃不了一劫。”

　　萧度咳了两声，平静地回道：“你去年不是总共记了七次么？今年这才三次，怎么就慌成这样。”

　　何琢有个别人比不了的本事，那就是做“坏事”百分百必被抓包，偏生她演技极差，连糊弄都糊弄不过去。

　　“快别说了，就为了去年那七次记过，我被罚给您炼凝神丸，到现在还有三千枚没炼完。我现在一听到凝神丸三个字就想吐。”

　　“你平日不是挺喜欢鼓捣这些？”

　　“工作是工作，爱好是爱好。饭一旦被逼着吃，那就不香了。”何琢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装模作样地抹了抹眼泪，“我为青涯门尽心尽力，抛头颅洒热血，裴致他不能这样对我！”

　　青涯门的弟子们，每日都有门派的日常事务，采仙草、炼仙丹、画灵符等各有分工，但是作为内门弟子，可不必做这等琐碎事务，一般都以修行为主，顶多是给新弟子们上上基础课。

　　但何琢不一样，何琢挚爱做这些琐碎之事。她甚至在住处前辟了一块菜地，给饱受门派食堂折磨的小弟子们加餐。

　　耿言曾经在她的菜地挖了几株“水仙”走，守了一个冬天也没见开花，直到何琢来拜访，指着养花的瓷碗问“你挖我的大蒜作甚？”耿言这才发现自己养了一个冬天的“蒜苗”，悲痛之余，就着吃了三大碗饭。

　　何琢因为去年在记过簿上“荣登”七次大名，裴致把原来她所有的门派日常事务都给停了，除了修炼只让她帮萧度的丹房炼丹，一炼就是一万枚“凝神丸”。美其名曰：“既然喜欢做这些，就做个够。”

　　一万枚！青涯门上上下下，算上外门弟子也不到两百号人，这是要把凝神丸当饭吃吗？

　　何琢苦着一张脸，又哀嚎道：“我不就是想帮青涯门做事么？所以耿言一来找我，我就同意了。谁知道就碰到裴长老呢？他还嫌我修为低，我…我资质不佳，何必强求。”

　　萧度看她那一本正经似乎真的难受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像哄小孩子般哄她道：“裴致也是为你考虑。”

　　“萧长老，您不也成天呆在丹房里么？我要是努力——”何琢一下子就泄气了，“努力有用的话，要天赋做什么呢？”

　　话说到这里，突然有小弟子来找，说是裴致唤何琢去练剑坪。

　　何琢依依不舍地别了和蔼可亲的萧长老，怀着忐忑的心到了练剑坪，看到的不仅有裴致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还有七八个刚入门不过练气期的小弟子。

　　“何师叔好！”

　　“好……额，大家好。”何琢被众人像盯一块肥肉地盯着，有些不自在，自然而然地躲往裴致那里去，裴长老虽然是可怕，但好歹也算是熟人。况且借着裴长老的冷冽气场，谅这群新弟子们的目光也不会如此直勾勾。

　　“之前的名单都看完了？”

　　“看完了。

　　“本来是让你把这把人都带去的，但……掌门考虑到你资历尚浅，故而砍成一半，让你挑选四人。”

　　这次北海渊之行，重心本就不在新弟子，实则是裴致有心要何琢上进一番，不能再如此蹉跎岁月。

　　何琢听了这话，顿觉轻松许多，掌门他老人家果然是安逸乡里泡软了心肠，会心疼人。再看这群小弟子们，都刚入门不过一年，最低的才练气一阶，最高的也只不过距筑基临门一脚，实在是如风中嫩芽，新鲜脆弱得很。

　　转来转去，本着“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思想，何琢挑了两男两女。

　　裴致看了一眼何琢挑中的四个“幸运儿”，其中最出挑的那个是中洲皇子慕容越，快筑基的水平，最弱的是许青萍，不过练气三阶。至于林笙和蒋垣，一个练气七阶，一个练气五阶，不足为提。

　　这四个像是摸了头彩一样面露喜色，至于其他人，何琢倒也没亏待，一人给了一瓶凝神丸。她这个人别的不多，就是凝神丸多！

　　“那个两个练气八阶的也不错，你怎么偏偏挑了许青苹？”裴致有些许不解。

　　那还不是因为您老在旁边，我不敢放开了选，要是都选了练气高阶的，还不被您当成投机取巧？何琢当然不敢说这话，只含糊其辞道：“虽然修为有些许不济，但胜在进步空间大。”

　　裴致闻她此言，随即回道：“你的进步空间也不小。”

　　就算何琢是头猪，现在也该明白裴致的意思了。但形势比人强，她偏偏没有这个胆子也没有这个能力怼回去，只能唯唯诺诺地称是。

　　“你之前都有带过队，其余的不用我多说，这次试炼之地因在北海渊，汪洋浩荡，与往常不同，北庭虽备了船舶，终归不比在平地，故而丹房的萧长老给你们准备了避水珠，待会儿带着他们去领。”

　　萧长老居然还准备了这等好东西，刚刚在丹房时怎么不说，还得她两头奔波。尽管如此，何琢依旧觉得脑海中萧度的面貌又和蔼可亲了几分。

　　“弟子明白。”

　　别了裴致，何琢带着刚收的四个小跟班一路又往丹房去寻萧度，萧度虽然平易近人，但是因为久居丹房不外出，这些刚入门的弟子们也都没怎么见过他。

　　身后的四个人一路上低声讨论，都以为何琢没听见，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了萧度的丹房。

　　慕容越是中洲皇子，言谈举止中透露着一股子傲慢气。许青苹修为低，性格更是唯唯诺诺，任由慕容越趾高气扬。林笙话少，只偶尔低低“嗯“一声。至于蒋垣，他似乎看不太惯慕容越，偶尔呛一嘴，但因着何琢在，倒也不敢语气太冲，争执起来。

　　“萧长老是再和蔼不过的了，不必担心。”何琢道，“待会儿咱们领完避水珠就去罗敷峰。”

　　“去罗敷峰做什么？”慕容越不解，“那里不都是琴修么？”

　　何琢耐心地解释：“罗敷峰后山下有一汪清商池，这几天带你们先去那里操练操练。清商池虽大，却依旧不比海上风浪汹涌，故而明天我会请罗敷峰的耿言以乐声造浪，今天只是带你们认路，熟悉一下。”

　　四人一开始对何琢带队还有些许担心，毕竟她是二代弟子中出了名的“吊车尾”。但看她有如今这般心思，也都放下心来。

　　丹房内萧度见何琢去而复返，还带了四个“小萝卜”，便明白是什么事，让手下的人取了避水珠交付于她。

　　“务必要小心。”

　　“萧长老，我这还没出门呢！”

　　“我看你带的这四个娃娃，不是很让人省心。”萧度觑了一眼何琢身后的四人，摇了摇头，不怀好意地笑道。

　　何琢也觉得自己手气背，选的这四位“小朋友”就像是四朵硬捆在一起的不同时节的花，虽然乍一看花团锦簇十分漂亮，但就是有一股无法言语的不和谐。

　　何琢叹了一口气，道：“省不省心都已经是让我领队了。”

　　萧度倒并不真地担心她，何琢虽然平时在门派考核里是铁打的倒数。但是要真论起历练，门派里没几个弟子能有她的本事。他至今还记得当初她拿着她师傅的故剑来投奔青涯门时的场景，历历在目。

　　“不过是个寻常试炼，要是成绩不佳，回来我替你向裴致求情。”

　　萧长老你是我何琢的亲师叔！不对，是亲叔！

　　何琢闻此言，恨不得当场给萧度磕上三个响头，另外在山下给他盖座生祠，日日香火供着。

　　得了萧度的话，何琢的心情也大好，领着四个小萝卜，没多时就到了清商池。

　　清商池，虽名池，实则水面开阔。若不是被罗敷峰遮着难见阳光，终年池水冰寒，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好冷啊，早知道就多穿点来了。”许青苹不过练气三阶，对于身体的淬炼比不得另外几人，故而在这寒潭边有些许受不住。

　　何琢指了指不远处停着的一叶风帆，对着四人道：“明日就在这上面操练。此处虽寒气缭绕，但比之北海渊，还是小巫见大巫。北海之地，穷发之北，是极寒所在，加之我们到时候要在海上航行，途中风雨皆不可预测，所以一定要有充足的准备。”

　　许青苹闻言，脸色白了三分。而一边慕容越瞧她这幅怯懦的样子，越发觉得心里来气，但凡何琢选个练气五阶的也不至于如此，带上这个许青苹，这不是拖后腿么？

　　“何师叔，我们是一路都要坐船么？”林笙问。

　　何琢摇了摇头，说道：“这我也不得而知。裴长老给的消息有限，大概北庭那里也没有多说，所以这一路究竟如何，恐怕得我们自行探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