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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节日晚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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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时候不早了,请尽快更衣吧,这是府上定制的新式夏衣。”小翠掀开珠帘,见潇莲儿苍白的脸上还残留泪痕,瘦小的身子蜷缩在床榻边,默默地叹了口气。
“只有一件?颜色太素了吧?”潇莲儿瞟了一眼衣服。
“因为,奴婢去的迟了些,好看的样式都被各房的丫鬟挑走了。只剩这件青叶轻纱裙——管内务的婆子还说——”小翠怯懦着声音,不敢看她的眼睛。
“说什么?”潇莲儿心里一沉。
“本就不是正经主子,还挑三拣四,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配得上好的东西麽——”
“是吗?呵呵。这群势利眼狗嘴里能吐象牙才怪,不过是见今日我在父亲面前失了势,又不得夫人待见,落井下石罢了。我进府的这些日子,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潇莲儿手里紧紧攥着衣服,怒极反笑起来。
“姑娘,那怎么办呀?听说今晚老爷邀请了许多达官显贵,明面上是为了过浴兰节热闹,其实是夫人为了为两个姑小姐相上世家公子牵线搭桥。您穿这身在宴会上,那不是更显得明珠暗投、黯淡无光,以后还不得被人欺负死了!”小翠带着哭腔,焦急地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潇莲儿没有再说话,板着脸走到隔间里换上纱裙,在铜镜里照了一会,看到自己清瘦的脸庞,拉开衣柜最里面的抽屉,摸索出一个式样古朴的碧绿玉簪子,斜插在发髻上。突然自言自语笑道:“挺好的不是吗?在乡下我从来都没见过这样好的衣服。小翠,把胭脂水粉拿来——”
“姑娘,您在额头画的这朵莲花真好看,衬托得眉目含春,脸色娇媚。浓妆艳抹两相宜,气色简直好多了!说真的,要不是您现在年纪尚小,身量不足,撑不起这身衣裳。奴婢敢说,等再过两年,连凝香姑娘恐怕都比不过您那!”小翠忍不住拍手夸赞起来。
“哪有那么夸张,只不过是小时候看娘亲梳妆过一回,自那以后就特别喜欢描绘莲花的图案。凝香姐姐可是江南有名的才女、红粉佳人,不单单相貌出众,还有家世显赫,琴棋书画,无一不精通,只其中一项,我这个野丫头都难以企及。”潇莲儿不自信地浅浅一笑,像一朵还未绽放的莲花。
“此言差矣,自古美人各有风情,凝香如大气端庄的牡丹花,众人皆爱之。我看莲儿妹妹气质清冷,眉宇间流露出淡淡的坚韧之气。《爱莲说》有云,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正好符合妹妹此时高洁的品性。”浑厚的男性声音响起,走进来一个头戴纶巾、面如冠玉、身材修长的年轻男子。
“见过文华哥哥,哥哥谬赞了。莲儿自幼长在乡野,粗粗识了几个字,若论写诗弄文,实在不通!”潇莲儿整理脚上的裙摆,不好意思地笑道。
“可惜了,一块上好的璞玉,掉落污泥之中。莲儿,你也别自谦,我听闻你的母亲是前朝名士周泓的孙女,尤其擅长书画。自大军入关后,周泓在城楼自刎而死,其三子在战场壮烈身死,妻儿尽数充军为奴。先皇登基以后,感怀年轻时与周泓曾相交甚笃。派人找到当时流落民间的你母亲,可是她不再留恋尘世繁华,宁愿放弃册封,当一个普通的村妇,隐居山林——”男子一指敲桌,面带惋惜之色。
“是吗?文华哥哥,看来你对我家的事,了解的真不少?我娘亲告诫过我,过去的事,不管曾经有多华丽光彩,那些都不属于我们,就不要再提了。我只知道我是潇家的女儿,不清楚前朝的事!”潇莲儿拔下头上的簪子,放在手里细细摩挲,脸色顿时冷了不少。
“不是的,莲儿妹妹,我不知道你不喜欢提起这些,都是哥哥不好,对不住了!”男子慌忙站起身,连连作揖。
“哥哥多虑了,父亲总说,哥哥姐姐们的父母亲都在京城事务繁忙,年初送你们来与夫人团聚、以解思念家人之情。我们是一家人,平日哥哥、姐姐得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东西,都要送一份给我,莲儿感念于怀,怎么会生气呢!只是莲儿有一事相求,不知哥哥能答应吗?”潇莲儿扶起他,看见他漆黑的眼珠里那个小小的自己。
“莲儿有什么事,尽管说,就算上天入地,哥哥也帮你办到!”男子听了她软软糯糯的声音,不禁心神荡漾,心里涌上一股暖流,拍着胸脯保证。
“莲儿如今算府里的一份子,可是很多时候,看不懂书上的故事,听不懂凝香姐姐说的诗句,还怕外人笑话潇府的大小姐不通文墨。哥哥下学的时候,能否抽空教教我写字?”潇莲儿含羞带怯,用帕子遮住脸。
“害,我当是什么难的事,包在在哥哥身上。放心,明天我就向姑母禀告,翠竹亭那里有个院子,让下人收拾一下,我、你、凝香几个有时间就一起读书、写字。雪舞这个疯丫头嘛,打小就不喜欢读书,不管她了!姑父管得太严,还没让你出去外面走走,难怪你的眼睛不似刚来的时候那般灵动活泼,都关坏了吧?”男子宠溺地摸摸她的头。
华灯初上,潇府上下张灯结彩,来往的客人络绎不绝。潇磊和夫人作为宴会的主人难得笑容满面,一一招呼各路宾客入席落座。露天的院子里搭了一个台子,歌舞坊的歌女们在上面轻歌曼舞,下面丝竹声不绝于耳。觥筹交错,粉衣丫鬟穿梭于席间,不停地添酒加菜。
潇莲儿姗姗来迟,远远看到父亲正坐在中间,穿一身荷花仙子裙、满头珠翠的凝香朝她招手。没成想迎面撞到一个人结实的胸膛,她摔倒在地上,揉了一下自己酸痛的鼻梁,只觉得眼冒金星。抬头看见一个带着精致的黄金面具的男子,眼神冷冽,目光如炬,嫌弃地拍打衣服上的灰尘。
“这位老爷,哦,不,公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男子一言未发,不顾众人的目光,抬腿就往前面走去,留下一脸茫然的潇莲儿。
“莲儿,有没有摔着?”凝香扶她起来,关心地问道。
“我没事,凝香姐姐,刚才那人是谁啊?神神秘秘的。”
“土包子,连他你都不知道,大名鼎鼎的九王爷刘云泽,十六岁参军,战功显赫,人称‘小战神将军\'。仰慕凝香姐的美名,来求亲的。啧啧,你这穿的是什么呀,一副穷酸样!”雪舞身着蓝边轻纱百花裙,腰肢纤细,一双手臂在纱布下若隐若现,看着潇莲儿狼狈的样子一脸的不屑。
“雪舞,你瞎说什么,九王爷权势滔天,一定是有要事来苏州,受姑父邀请才来参加宴会的。万一传到别人耳朵里,小心连累了家里。”凝香脸上一红,不想妹妹再说下去。
“那还有‘大战神将军\'吗?为什么他要戴面具?”潇莲儿没有在意,继续好奇地问道。
“有啊,上一代的战神将军就是他爹,不过在华南道之战中被俘,生死未知。听说九王爷脸上受过刀伤,样貌丑陋,心态扭曲,很少以真面目示人。”文华凑过来,一边扇着扇子小声八卦起来。
“哦,凝香姐姐,你这么美,求亲的人那么多,还是不要跟九王爷在一起吧?我刚才看他脸色不善,不像个好人。”潇莲儿担心地看着如同仙子一般明艳动人的凝香。
“哎,土包子,你懂什么,跟皇家联姻,光耀门楣。姐姐嫁过去,对我们一大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说不定我爹和姑父,都能借此升官呢!”雪舞自豪地说道。
“可是,这事关一个女子一生的幸福。我娘说,嫁人,不是只看有没有钱,而是看日子过得开不开心。”
“那你娘还不是过苦日子,没钱和权,谁看得起?”
“雪舞,住口,莲儿说得也不无道理。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今后再不许说伤家人感情的话,尤其是你,耳朵长个洞,就是不听人话!”凝香拉过雪舞的耳朵,假装使劲拧。
“诸位,静一静。潇某今日请各位同僚、亲友到来,一是感念平日的照拂,大家一起聚聚;二是府上两位侄女及笄,到了出嫁的年纪。江南多才俊,受她们父母之托,借此机会相看一番,成就姻缘,也算好事成双。凝香、雪舞,起来敬诸位叔伯一杯。”潇磊大手一挥,吩咐道。
“道台大人,两位姑娘美貌才智兼备,在下早有耳闻。小犬舒远读过几年书,现在在衙门里当差,不知两位有没有相中的?”县丞拉起虎背熊腰、老实憨厚的儿子。
“不错,雪舞,你喜欢舞枪弄棒,意下如何?”潇磊笑着看向嘴角抽搐的雪舞。
“小女,再,看看——”
“还有我家侄儿,文韬武略,一表人才。”
“小姐,我家儿子也不错,要不你们考虑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