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荷如梦》粉色星空

3、相亲之法

　　“小翠，我想出去转转，好无聊的宴会——”潇莲儿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朝身后的丫鬟小声抱怨。
　　“你给我消停点，这么多人看着呢！”雪舞咬牙切齿地用眼神警告扭来扭去的潇莲儿。
　　“大姐，是你相相公，关我什么事啊？都一个时辰了，还没完！不行，我尿急——”潇莲儿想站起来，不料被雪舞一把按下去，只好皱着一张小脸直叹气。
　　“谁让你吃那么多的水果，桌子上的糕点、栗子都快被你吃完了，你是猪吗？还吃，给我留点——”雪舞一把抢过她往嘴里塞的糖炒栗子。
　　两人拉扯间，不知道谁放了一个臭屁，顿时在空气中四散开来。众人忙掩住口鼻，表情痛苦不堪。
　　“潇莲儿，你还是女孩子吗？居然放这么臭的屁，呕——”雪舞跳了起来，指着她干呕不已。
　　“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放屁的！我跟你说了我要上茅厕，你偏不让，这下好了吧——”潇莲儿无赖地看着她。
　　“噗——”另一个屁在客厅响起，众人纷纷看了过去。
　　“不好意思，实在憋不住了。爹，我要上茅厕，肚子疼——”叫舒远的男子一只手挠头，站起来呆呆地恳求旁边颜面扫地的中年男人。
　　“诸位，近日潇某得到几盆稀有的兰花，不如我们出去赏花如何？”众人见潇磊转移话题，表情放松下来应和。
　　“我的腿抽筋了，秋菊，快来揉几下！潇莲儿，都怪你，搅合了我跟凝香姐的相亲会，等我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雪舞伸开两腿，一脸痛苦地瘫坐在搬过来的椅子上。
　　“要不是我和那大个子的屁，你们还在皮笑肉不笑地坐着，不知道最后怎么收场，真不识好人心啊！”潇莲儿学着其他人，拿起酒壶倒了一杯酒，被辣得龇牙咧嘴直呼气。
　　“好了，这次多亏了莲儿打岔，雪舞，你对刚才那些人选怎么看？”凝香温柔地拍拍她的背，递给她一杯茶水。
　　“哼，歪瓜裂枣，要么傻大个、满脸麻子，要么手无缚鸡之力，声音跟蚊子一样小。连我都看不上，配姐姐你更是不行，真不知道这些人哪来的自信！不是说江南女子温柔如水，男子一般都是白面书生、文质彬彬，自带一股风流倜傥的气质吗？”雪舞没好气地长出一口气。
　　“哈哈，我要笑死了，雪舞小姐，你以为是菜市场挑大白菜呢，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美男子？要不我带你去老牛村看看，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江南男人？媒人撮合少女嫁老头，美女嫁丑男，这就是普通老百姓口中的人生百态——”潇莲儿捂着肚子笑得满地打滚，感觉面前的雪舞虽然刁蛮任性，偶尔还是蛮可爱的。
　　“非也，非也，莲儿妹妹只是看到了贫苦人中的一部分婚姻常态。我来告诉你们怎么回事，殊不知一般官宦人家钟鸣鼎食之家，不缺衣少吃，常常娇纵后代。养成那浪荡公子哥的模样，只知道挥霍家产，流连烟花巷。还有一部分在父母羽翼下长大，唯唯诺诺，完全没有发奋图强的动机，这些人就是你们刚才看到的。”文华扇着扇子，悠闲地走了进来。
　　“哥，照你这么说，世间难觅才貌双全的好男儿？我不信，凝香姐天仙般的人物，终究落到这群草包手中。”雪舞失望的神情，令人有片刻怜惜的冲动。
　　“别急，我没说世上没有好男人，你们只是没找对方法。姑母在内室跟诰命夫人聊天，人选已经初见眉目了。”
　　“你是说，九——”
　　“嘘——”文华用扇子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皓月当空，微风习习，草丛里的虫子悉悉索索。潇莲儿找了个没人的角落，躺在草地上安静休息。被一群人吵闹了一晚上，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她一只脚搭在另一条腿上，嘴里嚼着一根狗尾巴草的杆子，看着天上的满天繁星，不知道哪一颗是娘亲。她以前听祖母说，人死之后，就会变成星星，守护最爱的人。一颗微弱的星星闪了几下，似乎心有感应。
　　一只温热的大手捂住了她的脸，她刚想呼救，耳边就听到一阵低沉的声音。
　　“别动，本王想静静——”
　　她的心砰砰地跳着，任由有力的手臂把她的头拉近，这时她听到了另一个人的心跳。接着看到了头顶那个熟悉的黄金面具，长长的眼睫毛透过缝隙，一下一下扇动着。
　　“星星好看吗？”男人不似初见时，散发生人勿进的气息。穿薄纱的肩膀有些冷，她瑟缩着靠近那具温暖的身体。
　　“恩，我娘在上面，就是那一颗，闪着蓝光的——”她伸开手臂，往天空一指。
　　“我爹娘也许也在上面，就是不知道在哪里——”男人轻叹了一声，不服气地回应。
　　一阵长时间的沉默后，潇莲儿感觉后背有什么东西在咬自己的皮肤，又疼又痒。她转过头，小心翼翼地拉开压在男子身下的衣角，看见男子闭上眼睛，好像睡着了。便缓缓直起身，打算回去。却被一只手，立刻拉住了。
　　“你要去哪里？”狭长的眼睛，气势凌人地望着她。
　　“我，我想回家——”她僵直了背，这个人不同于自己身边任何一个男性亲属。娘亲说男女授受不亲，感觉很危险的人，尽量不要去靠近。
　　“你的背怎么了？让我看看，该死的虫子，肿了一大块——”男子关心地问道，顺手碾碎了一只甲壳虫。
　　“可能是被虫子咬了，不碍事的，我回去擦点驱虫药就好了。”她感觉肩膀上有一丝冰凉的液体掠过，心下一惊，迅速转过身来面对他。
　　“别怕，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你不知道吗？人的口水是可以消毒的。”男子面具下的半张脸似乎笑了一下，舔着嘴角，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知道，祖母经常帮我擦。九王爷，您喜欢凝香姐姐吗？”她想了想，这似乎没什么，村里的孩子被蚊虫叮咬了，长辈都是用这样的土方法治疗的。
　　“谁？”男子疑惑地问道，在记忆中搜索了一会。
　　“就是那个坐在我旁边，特别漂亮、温柔的姐姐。”她耐着性子，帮他回忆起来。
　　“为什么一定要叫本王喜欢她呢？”男子好笑地反问。
　　“这，总之，凝香姐姐是我见过最好的女孩子，你跟她在一起肯定会幸福的——我娘亲说，心存善良的人才能过好日子。”她被问住了，只好一句一句硬着头皮往下说。
　　“那你说，本王是好人吗？”男子阴沉地笑着，缓缓摘下面具，硕大的刀疤，顺着左脸的眉骨一直延伸到下巴。
　　潇莲儿捂住嘴，浑身颤抖，被吓得不轻。
　　“怎么，本王长得很丑？害怕了？嘻嘻——”男子拉住她的小手，逼迫她把手放到他脸上。
　　“睁开眼，好好看看本王。天下女子都说爱的是本王这个人，可是她们看到本王的样子后，都吓得屁滚尿流，再也不敢见本王，一群虚伪的女人——”
　　看着癫狂、不停发泄愤怒的九王爷，她镇定心神，仔细观察起来。心想其实也还好吧，可以看出来，王爷没有刀伤的时候剑眉星目，轮廓是个美男子的样子。只是因为长年的自卑，导致五官扭曲、透露着一股阴郁的邪气。她鼓足勇气，翻动他的上下嘴唇，掰开牙齿，点点头。
　　九王爷被她莫名其妙的举动弄楞了，反而平静地任由她摆布。等回过神来，才带着怒气甩开她的手质问：
　　“摸够了没有？”
　　“王爷，小女自幼在乡村长大，跟着村东头宰牛的师傅，学过一年摸骨的手艺。我看过了，您的骨相不错，只要不在意皮相，不管是牙齿咬合力、骨架位置，都显示您是还是一头好牛！不，好人。”潇莲儿信誓旦旦，差点笑出声。
　　“一派胡言！小丫头，本王不是牲口！”男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带上面具的手颤抖着，拂袖而去。
　　回到闺房里，潇莲儿一口气豪饮完半壶水，终于冷静下来，回想起今天晚上发生的事。
　　“姑娘，奴婢可算找到您了！您跑到哪里去了，奴婢打个盹的功夫，就不见您的人影，呜呜，都怪奴婢没用——”小翠抱着她，激动得哭天抹泪的。
　　“小傻瓜，我不是回来了嘛，你看看，没有缺胳膊少腿的。好了，我好累，让我睡一会。”潇莲儿被她吵得头痛。
　　“姑娘，奴婢看出来了，您今天为什么那么说那些话。您也是潇家的小姐，整个府里，没有一个为您的婚事着想，把您晾在一边，奴婢替您委屈——”小翠哭得更大声了。
　　“你哭什么呀，好事，我一点都不在意。这些牛鬼蛇神，最好少招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