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闻涧

18、也许

　　奚逢看着颜之睦的背影，原本还算清明的思绪乱成一团。

　　他不知道该怎么向颜之睦解释，而怎么解释都不会合适。

　　事实上，当年的事情早已变得模糊，他却还记得，在他费尽心思哄了颜之睦一个晚上后，颜之睦就再也没有找过他。

　　当然，他也没有主动去找颜之睦就是了。

　　但也许天才的孩子总是敏感的，所以那个时候，才九岁的颜之睦清晰地意识到，是奚逢不要他了。

　　孩子总有这样的心性，既然你不要我，那我也不要你了，是赌气，但也是伤心。

　　奚逢想到这里，觉得很难过。

　　他不是难过颜之睦的疏远，而是难过他让颜之睦伤心了。

　　从前颜之睦喜欢向他撒娇，闹小脾气要他哄，现在颜之睦待他客客气气周到有礼，这没什么不好，但也没什么好。

　　他不知道颜之睦用了多长时间接受事实，那个时候颜之睦还那么小，感情纯粹到容易走极端。

　　但他想，颜之睦曾经一定很难过。

　　他背靠着墙，失去身上所有力气，刺耳的上课铃声炸响，像一根皮鞭抽在他身上。

　　他摸到裤兜里的手机，解锁后输入了一串手机号，池朗很快接起他的电话，未语先笑，“你把我当成你的树洞了吗？”

　　他愣怔了一瞬，因为这句话内疚起来，“抱歉，我只是……”

　　“没关系，我的荣幸。”池朗温和地安抚他，“说说吧，你那个天才弟弟。”

　　奚逢喃喃地问，“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他？”

　　池朗仍旧是笑，笑得宽容，“除了他，谁还能让你不开心？”

　　池朗说得很对，池朗总是说得很对，让人无法反驳。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当不成情人但还可以当朋友，因为池朗比任何人都懂他，虽然无法设身处地的理解他，但是总能准确猜到他心中所想，如果要用两个字来概括，默契是最精确的答案。

　　奚逢不相信池朗对颜之睦的事情毫不知情，颜之睦在入学后短短一个月之内，以一己之力刷遍了整个校友圈，但在他低声诉说的时候，池朗只是安静地倾听，没有一字一句的打断，这是属于池朗的温柔和体贴。

　　奚逢不停地说，不停地说，说到最后终于无话可说，才失魂落魄地停了下来。

　　池朗问，“现在的结果是你想要的吗？”

　　他认真想了想，点头说，“是。”

　　“那为什么还是不开心？”

　　奚逢的拇指慢慢摩挲着手机壳，这一次的回答用了更加漫长的思考时间。

　　“因为觉得自己是个糟糕的人，当时没能把问题处理好就逃跑了，现在想想很后悔。”

　　池朗笑了，“你还喜欢他吗？”

　　奚逢说，“喜欢。”

　　“有没有告诉过他？”

　　奚逢不假思索道，“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池朗反问，“你还喜欢他，这就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你不能把他排除在外。”

　　奚逢说，“可他只是个孩子。”

　　池朗叹了口气，“九岁可以说是孩子，但十四岁已经能懂事了，如果再加上他是天才的话，总有可以把他当作成年人对待的理由。”

　　池朗的话让奚逢心事重重。

　　挂了电话后，他一个人在学校待到晚上，才打车回家。

　　“试着告诉他你喜欢他，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池朗的提议让他心动，但他没有勇气。

　　他和颜之睦已经不复当初的亲密无间，这些话他无法说出口。

　　之后几周上班时，奚逢多少有些心不在焉，好在他的能力一向过关，并没有出大差错。

　　他有点想找机会和颜之睦缓和关系，毕竟六年前当他得知自己喜欢颜之睦时只觉得五雷轰顶，而现在却能更加平静坦然地看待这份感情。

　　也许是因为颜之睦长大了，他的喜欢就不至于显得那么变态。

　　也许是因为过了那么多年，他还是没有办法忘掉颜之睦，所以干脆向自己低头认输。

　　也许是因为曾经付出过很多，并不能真正做到施恩不图报。

　　他可以找很多很多理由和借口，但目的始终明确如一。

　　他不想被颜之睦当成陌生人对待，他想走得近一点再近一点，一直走回到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