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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

  •   祁元军营中的木桩绑着一个人。祁元本就受太阳眷顾,炽热地烤着,那人发间尽是潮湿,滴进伤口,让人止不住的发颤。
      受刑者的几米开外支了个小幕棚。元购坐在随意支起的木床上,仰头示意。身边的士兵行礼,解下挂在木架上的皮鞭,往前走去。
      “说!”
      话音未落,一道劲鞭就打在了丰年身上。胸脯上的伤口刚渗出的新鲜血液就被太阳烤得干涸,全身遍布焦烂的血肉,身上的衣服也早已被鞭子打得破破烂烂。
      但最厉害的便是他右肩上的伤口,是刀伤。那处伤口窄却长,深可见骨,一眼便能发现这是元购的佩刀所伤。
      丰年死死咬住嘴唇,不泄露一丝一毫的痛叫声。他吐出一口浊气,嘲讽地笑道:“你们要我说什么,我都会说。”
      “你保护的人可是梁国妖帝?”这人问一句就打一鞭子。丰年觉得这怕不是这人的机关,不打人问不出下一句。
      “正是。”丰年嘴角衔着笑。
      “你,你!”审讯的人听到他这么迅速地回答卡壳了,好不容易才想到该问什么:“你为何要护他?”
      丰年听到此处轻笑一声反问道:“若是你媳妇要被旁人杀害,你该当如何?”
      这人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但还是如实答道:“自然是保护她,如果有能力的话,我会和那想伤他的竖子拼命。”
      丰年扬眉笑道:“那你还问!”
      审讯的人愣住,询问地看向坐在一旁喝酒的元购。
      元购慢条斯理地小酌一口,等辛辣味从喉咙呛到嘴里,才慢吞吞地站起来,走到丰年跟前,审讯人赶忙往后一让给他们腾出空间。
      丰年一直垂着头,好像这里所有人都不配让他赏一眼。
      元购示意左右拿来他的佩刀,五十公斤重的刀在他手上好像瞬间温顺缩小。他轻松挥动佩刀,笨拙的大刀却如同小巧的匕首一般舞出了花。他用刀尖挑起丰年的下巴,迫使丰年抬起头。
      “丰岁尘,你以为算什么东西!哈,这天下的人说多了,你不会真的以为自己是贪婪血性十足的将军吧?你不过是丰尧的老鼠崽罢了!”元购抬起手温柔地摸了摸丰年肩上的刀伤,“肩膀上的伤快好了?”
      这话真真是可笑。这伤明明是昨日丰年在马上想要逃跑,元购直接一刀把他和木干钉在一起,直到行军休憩完整才把他放下来。别说是好了,被祁元的烈日炙烤着,还没有药物的治疗只怕是更加严重。
      丰年没有说话,眼睛转向别处。下一秒,元购的刀就刺了下来,而且不偏不倚地刚好刺在同一位置。这伤本就没好,昨晚甚至发炎化脓了,这一刀下去,好像骨头都要被削掉了。
      啊!
      丰年难以忍受地喊出声。一声远远不够,元购拔出佩刀,复又插了回去,循环往复。丰年发出困兽般的嘶吼声,元购开始笑。笑声和着丰年的喊声回荡在军营中,令人毛骨悚然。
      “丰岁尘随意回答,定是谎言。”元购扔了佩刀,提了酒壶走了出去,“再审!”
      随行的人回了神,忙捡起佩刀,点头称是。
      审讯的人见元副帅走了,趾高气扬地走到丰年面前站定,嫌弃地拍拍他被血污脏地脸道:“副帅说了,再审!”
      丰年怒道:“你们会后悔的!我爹爹会将你们杀光,全部杀光!”
      审讯的人扯了扯鞭子,笑道:“不饶丰小将军为我们费心,往后的事还是往后再提。”

      四日后,丰年还是绑在木桩上,上衣在前几日就已经碎的不成样子,今日总算不堪重负的全部落了下来。他一日比一日更憔悴,嘴唇干裂,头发披散。眼睛无神的看着地面发呆。
      ——爹爹,你什么时候能来啊。再不来我就……
      一个石子突然滚到脚边,耳边响起“嘶嘶”的声音。丰年想寻着声源去看,可是却已经没有力气去转头了。
      ——谁?爹爹吗?
      “爹爹。”丰年自己都听不清自己说了什么,嗓子因为发烧严重干哑。
      一道黑影出现在他面前,也不管他身上有没有伤,直接就用披风把他浑身罩住。
      ——疼!谁啊!
      “狼牙!你能不能先把他放下来,再罩住啊。你这样碰到他伤口了。”
      ——这声音好熟悉!
      那黑影丝毫不乐意地砍断了绑在他身上的绳索,解开了他的镣铐。他瞬间手脚脱力,眼看就要掉在地上了,却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是谁?
      抱着他的人快速地把他放在自己的肩上背着。与此同时,处刑台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有人潜入!”
      “快快快!”
      等趴在成瑞身上,被他身上独有的甜香包裹住。丰年才后知后觉的明白:有人来救他了。
      “陛下您带他离开,我解决后面的人。”狼牙道。
      “狼牙!你一人太危险了!”成瑞显然不同意这个提议。
      “就是因为一个人,没有他这个拖累我才更安全。”狼牙看着被披风包裹成一团的丰年,“陛下,您能不能······”
      成瑞问道:“什么?”
      ——能不能不要把那个披风拿下来。
      狼牙摇了摇头笑道:“没事。陛下我会带点伤药回去的。陛下您······”
      成瑞把因为脱力滑下去一点的丰年往上提了提,莞尔道:“我会小心的,放心吧。你也要多加小心。”
      “是。”
      话音刚落狼牙用石头击中铁锁,发出铮的一声,吸引敌人。
      “那边!有人!”
      成瑞往反方向逃去。狼牙深深地看着远去的两人,直到敌人已经走到他面前了,他才会过神来。
      ——已经整整十八年了,陛下肯定早就忘了。一定早就忘光了。

      丰年伤口化脓,高烧不退,把他抱在怀里像块烙铁似的灼人。烫也就罢了,关键是这人还将他的脸紧紧贴着成瑞的脸,呼出的热气喷在耳畔,弄得成瑞心里发痒。
      ——真想把这人给扔在这不管了。
      “姐姐。”丰年趴在成瑞肩头哑声道。
      成瑞微微偏头问道:“什么?”
      “爹爹。”也不知是烧糊涂了还是怎么了,丰年都不知道背着自己的人是谁?自己在哪儿?又为何要被背着了。
      但这回成瑞听清了,他沉吟了好半晌,等耳边传来呼吸绵长的声音才道:“我可不是你爹爹。”
      可能是刚刚睡觉的姿势不舒服,丰年突然换了一边。成瑞吓得屏住呼吸,仔细听他的动静。结果丰年只是从右肩换到左肩,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也不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被听见这句话也没什么。然后他就听见某人呓语道:“陛下。”
      成瑞愣了一下,勾起嘴角笑了:“是。”
      追击他的敌人看见这微笑,直接就忘了他们是来追杀成瑞的了。若不是成瑞身着男子服饰,这么乍一看,不是美人胜似美人,这一笑更是能使冰雪消融,万物失色,任谁都无法挪开眼。
      成瑞也看见他们了,他定了定神,收敛嘴角,眼神瞬间变得凌厉。顿时冰雪仿佛重凝,寒气扑面而来。他瞥了一眼敌人,直接亮剑,在瞬息间取了他们的性命。那速度非常之快,敌人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割了喉。若是丰年醒着,他定要好好欣赏一番,并且抄录在纸上好好钻研一番。
      再快,这动作也是过于大了,丰年本就没力气,眼看就快要从成瑞肩头滑下去。那感觉对于丰年来说就像快要摔进深渊的失重感,丰年害怕地往上抓,却是抓了一场空,他害怕的喊叫却发不出声。
      可下一秒,却没有摔向地面的疼痛,倒像是摔进了一个软软的东西里。
      只不过这软软的东西好像并不是东西,因为它还发出了吃痛的声音。虽然没有摔个狗吃屎,这中间的磕磕碰碰也扯到了伤口。
      “疼。”丰年竟然哭了,明明这种程度他经历了很多次,应该早已经习惯这种痛苦了。他怀疑自己定是因为发烧了,脑子烧糊涂了,才会连这都忍受不了。他想扇自己,把自己扇醒,省得让他人看笑话。
      但背他的人好像没有想笑话他,把他抱起来带着担忧的语气询问道:“哪里疼?”这语气温柔至极,像是在安抚孩子。
      他带着哭音道:“哪都疼。”
      “对不起,是朕的错。”那人语气好像十分心疼自己。不过丰年听见这个,莫名觉得这对话异常熟悉,眼泪倒是流的更欢了。
      那人慌了,不知所措地给他擦眼泪,安抚地拍背。
      丰年眼泪像不要钱似的往外流,直到哭得眼睛红肿才在摇晃的肩上坠入了梦境。
      “爹爹!”他看见大约四岁的自己,牵着丰尧的一根手指开心的大叫。
      “宝宝。”丰尧抱起小丰年,揉揉小丰年的小脑袋。
      丰年觉得奇怪,自己怎么会梦见这么小的事,而且还是以第三人的视角来看。况且那时还不记事,加上发了一场大病,四岁以前的事他应该什么也不记得了。
      “爹爹我们去哪儿玩呀。”四岁的自己扯着丰尧的耳朵。
      直到丰尧一直喊着疼疼疼才放手。这声音还奶里奶气的。
      “今日我们去皇宫见陛下和太子殿下。”丰尧惩罚性的轻拍小丰年的手笑道,“你不想陛下了吗?”
      太子?因为没听过,丰年没有管这个人,只兴奋地大叫。
      “想!因为爹爹打仗,我都好久没见陛下了!”小丰年掰着指头想数数有多少天,可怎么也数不明白。他一生气就把拳头往嘴里塞,想把这没用的东西吃了。
      丰尧无可奈何地把他的手从嘴里拔出来,笑道:“走吧。”
      小丰年像猴子一样爬到丰尧的肩上坐着,摆动小腿道:“丰尧属下,本将军命令你即刻出发。”
      “好。”丰尧语句里满是宠溺。

      他们坐着轿子来到了皇宫。一下轿子,丰年就见先帝迎了过来。
      先帝在丰年被丰尧带进军营后没两年便驾崩了,加上忘了事,所以丰年早已忘了先帝的模样。这么一看,先帝尚且年轻俊美,却总有股迟暮之年的老气。丰尧跪下行礼,看见小丰年还一动不动地站着,立马呵斥道:“行礼!”
      先帝连忙把丰尧扶起,把小丰年抱起来道:“好了!对孩子你也这么凶。”
      小丰年抱着先帝的脖子,偷偷看丰尧。
      丰尧:“你这么惯着他。他会一点礼数都不懂。”
      先帝亲了一口小丰年道:“我就宠着我的干儿子,你不满意就滚。”说完先帝摇了摇小丰年道,“年年,你说是不是?”
      小丰年猛地点头,看见丰尧投射的冰冷目光又拨浪鼓似的摇头。
      先帝被他这副样子逗得发笑,他揉揉小丰年的爪子道:“今日朕不能陪着年年玩了,年年你和太子去玩好不好。朕今日与你爹爹有要事要谈。”
      小丰年点点头表示答应,先帝把他放下来。就听不远处有太监禀报,好像是太子来了。
      小丰年好奇地转头去看,就见一身着贵服的小孩走了过来。
      这人与小丰年一般大,看着就似一个小姑娘,小丰年被这姐姐的美貌给惊艳到了,口水都差点流出来。
      但丰年一眼就分辨出此人。
      他,他是,
      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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