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兆丰年》壹佰击

17、第十七章

　　这是梦吗？
　　丰年本来觉着孩童时期定是没有这件事的，若是有，又如何能忘掉。这梦如真实经历一般，好似在过去真有这档子事般，可丰年却又如此坚定的相信自己所经的不过是一场梦而已。为真为假，丰年分不清。
　　然而现在沉溺于梦境的丰年决定相信这个梦了，他看着成瑞眼睛都要直了。
　　小时候的陛下也太可爱了吧！这么可爱的男孩子，丰年敢肯定自己从没见过。所以除了陛下，还有谁能有如此美貌？
　　孩童时期的成瑞就已经男生女相，稚嫩的脸仿佛能掐出水来。关键是他明明长得可爱，却偏要装作大人的模样一本正经的，让人更想欺负了。
　　小小的成瑞规矩地走到先帝面前行礼道：“父皇。”
　　“这就是你流落人间的小儿子？”丰尧仔细观察了小成瑞，看到成瑞的双眼时撇开了头。
　　“我不是说除非沐浴，平时遮住这只眼睛吗？”先帝严厉地对成瑞说。
　　成瑞没有说话，只低着头不发一言。
　　丰尧伸出手打破这时的氛围：“好了，好了，让孩子自己考虑吧！他若长大了就知羞了，不用你说他自己都会遮。”
　　先帝把小丰年放在成瑞面前命令道：“带着小公子逛逛皇宫，别让他受伤。”说完，先帝对丰尧使了个眼色，丰尧眼神突变。
　　成瑞走到了他们跟前，丰尧整理好情绪，低头看向小成瑞沉声道：“太子殿下，麻烦了。”
　　小丰年早就发现成瑞的左眼是金色竖瞳，被成瑞发现后，不好意思一直盯着看，只好抓住丰尧的衣服，把眼睛瞥向别处。
　　成瑞显然抓住了丰年偷看的动作，眼底晦涩不明道：“将军不必言谢，不过遵循圣旨罢了。”
　　丰尧跟着先帝离去了，小丰年站在原地边抠手指边眼巴巴地望着丰尧。
　　成瑞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转身走了。
　　——陛下连小时候都是这副冷样子啊！
　　等再看不见丰尧的背影，小丰年才回过神来，转头找成瑞。成瑞自顾自地往前走，早走到极远处了。
　　“太子姐姐！太子姐姐！”小丰年焦急的大喊。
　　成瑞生得极其好看，因为年龄小，声音也属于中性。小丰年尚且年幼，还不知“太子”一词是为何意，便认定这位太子殿下必定是小姐姐。
　　成瑞好像没有听见，但脚下的步伐却是愈来愈大了。旁边的侍女也埋头紧跟着成瑞。
　　“姐姐！等等我！”小丰年看见成瑞和自己的距离越来越大，更快地朝着他跑去。
　　皇宫很大，四个方位分别设有四个长亭。两个四五岁的孩子就在秋霜亭里追逐。秋霜亭曲折，周边栽了几排绿竹，小成瑞就刚从竹面后走过，看着近，实是还在老远呢。
　　阳光从东面打过来，竹影斑驳，就绘在干净平滑的底板上。
　　丰年直接不走寻常路，直接从竹林里过，但他幼小，还不知是影子，以为是脏兮兮的坑坑洼洼呢。可追成瑞过急，愣是没能刹下车来，急得不可开交。
　　“哎呦！”丰年瘪嘴。
　　小孩本就腿短，这一急起来，左脚绊右脚，摔了。
　　成瑞总算不耐烦的停下脚步，转身去看这小东西又在弄什么幺蛾子。
　　待看见趴在地上的小丰年，他低声骂道：“多事。”
　　秋霜亭里有很多裁剪枝叶和打扫的俾女，见状纷纷跪下地来，不停的打着哆嗦。
　　成瑞走到小丰年面前，摆摆手命令侍女道：“把他扶起来！”
　　小丰年可是金枝玉叶长大的，看见这么好看的小姐姐却对自己这么冷淡，顿时委屈的大哭。
　　“疼~”
　　侍女不知所措的看着崩溃大哭的小丰年，下手不是，不下手也不是。
　　成瑞道：“还愣着干什么。”
　　这下，侍女不敢不扶了。可小丰年哪里肯，一直挣扎，趴在地上死也不起来。这么一推搡，金枝玉叶的小丰年身上有了几道红印子。
　　“姐姐，姐姐！我疼我疼！”小丰年使劲仰头。这种伎俩，就是先帝也坚持不了几秒就妥协。
　　成瑞看了眼小丰年，却依然无动于衷。他皱眉观察了下四周，突然弯腰对小丰年伸出了手，语气生硬道：“哪里疼？”
　　“哪都疼！姐姐。”不得不说，丰年当真从小就是泼皮无赖。明明身上毫无破损之处，却能闭着眼睛说瞎话。
　　“我不是姐姐。”成瑞总算无法忍受这个称呼了，一把将小丰年拉起补充道：“还有，你没受伤！”
　　“受伤了，受伤了！”看见成瑞要走，小丰年连忙拉住他道，“内伤！是内伤！”
　　成瑞无语，甩开他的手往前走。可丰年跟屁虫却死死跟在他的身后。到最后两人都跑起来，成瑞在前面跑，丰年在后面追，两人始终相隔着一段距离。
　　秋霜亭尽头连接着一大片宫房，两人顺着红色的高墙摸过去，绕着房子追逐。
　　秋霜亭实是围着一片大大的池塘，周边堆满了奇形怪状的石头压在草坪上。
　　一个冒冒失失的太监突然从拐角处出现，成瑞还没反应过来就撞了上去，眼看头就要砸到路边的石头上了。电光火石间，丰年突然出现垫在成瑞身下，后背狠狠撞在石头上了。
　　那太监立马跪下来磕头道：“奴才罪该万死！奴才罪该万死！”
　　丰年耳朵像突然失聪了似的，什么也听不见。只觉得背后像是火烧了似的疼。压在他身上的成瑞赶紧站起来，伸出手把他抱起来，他低下头一看就发现了一大摊血迹，石头上有，衣服上也是。红色的血迹撞进丰年的眼眸，他后知后觉地害怕了。在头顶上方，成瑞语气不再平稳：“愣着干什么！叫太医啊！”
　　丰年疼的都快要哭了，可抬头看见成瑞一脸空白的表情立马忍住了。他偷偷摸了摸成瑞的脸安慰道：“姐姐，我没事。”
　　成瑞当时是在害怕吗？他在害怕什么？丰年没来由地想到。
　　太医还没赶来，但在这治疗绝对是不妥的。
　　成瑞身旁的侍女道：“不然就将这小公子送到太医院吧。”
　　成瑞抱起小丰年道：“这离东宫较近，先去东宫吧。”说罢，他就径直往自己的寝殿去，堂堂太子殿下如何能干这种杂事？众人忙劝说成瑞将小丰年交给他们便是。
　　当然最最反对的是小丰年，他本意是英雄救美，受伤不哭，树立一个男子汉的形象。男子汉受伤都是勇敢的，不畏疼的，怎能被佳人当做女人般搂在怀中。
　　可是成瑞说什么也不放手，他瞪了眼小丰年道：“若是让父皇知晓了这事，我绝不饶你。”听见这话，小丰年立马缄口莫言，乖巧的窝在成瑞怀里。
　　一路把小丰年送到了东宫，成瑞把他放在自己的床上，太医连忙上前检查小丰年的伤势。因为伤及后背，小丰年只能脱光上衣趴着，一边像乌龟一样仰头看着站在床边一脸沉默的成瑞。
　　——好像先帝是下了旨不得让小丰年受伤。
　　小丰年显然也想到了这茬，他下巴抵着床，嘴巴一张一合道：“姐姐，不怕。”
　　听到这二字，太医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然后一脸惊恐额头抵着地面不敢抬头。小丰年奇怪的看向跪在地上的太医，又看看成瑞，不知发生了何事。
　　成瑞忽视了小丰年的询问暗示，只问道：“处理好了？”
　　太医颤颤巍巍地抬起头行礼道：“是。”眼睛却没有直视成瑞。
　　成瑞习以为常，他坐在床边挡住了小丰年的视线道：“如何？”
　　太医：“后背遭撞击，皮外伤，只不过这伤略微重，可能要留疤了。”
　　“留疤。”成瑞喃喃道。
　　“姐姐，我没事的。爹爹说了疤痕是男子汉的象征。”小丰年伸出手圈住成瑞。
　　“放肆！”成瑞站起，往后退开几步。小丰年一脸委屈的趴在床上看着他。
　　众人再次听到这个称呼，总算相信自己没有耳聋。成瑞扫了他们一眼道：“都先退下吧。”
　　等所有人都离开了，成瑞才坐在床的另一边揉捏眉心，离小丰年远远的。
　　“姐姐······”小丰年试探性的开口。
　　“这件事不许与外人说道。”成瑞冷不丁地开口。
　　“好！我绝对不会让陛下知道的。姐姐放心，你不会受罚的！”小丰年本就趴着，头再怎么转也看不见成瑞，急得差点又要哭了。
　　成瑞看着他别扭的样子，无法，只好坐在他正前方。小丰年见状立马趴到他的腿上，用手牢牢抱住他。
　　“姐姐，你眼睛和我的不同。”他直视着成瑞的左眼。
　　成瑞用手遮住左眼生硬道：“抱歉。让你看见恶心的东西了。”
　　小丰年连忙扯开他的手道：“没有不好。很好看，真的很好看。”
　　成瑞紧绷的身体突然放松了，他道：“你……”
　　小丰年突然抱住成瑞，是两手圈主他的腰的那种抱，脸埋在成瑞腿上闷闷道：“特别好看，像小猫。”
　　成瑞这次没有甩开他，也没有在意他的这个比喻，只问道：“你是什么人？”
　　——丰尧将军我爹爹啊！陛下竟然不知？丰年奇怪。
　　成瑞赶紧补充道：“抱歉，你不想说的话也不必回答。我是因为刚回京，所以还不知道一些人和事。”
　　“姐姐，你不知道吗？丰尧将军你总该知道吧，他是我······”小丰年凑到成瑞耳边小声道。
　　话未说完，新兴就走进寝殿尖声道：“陛下宣小公子觐见。”
　　新兴是先帝的宦官，本是阉竖，却人人都得把他当作二品官员看待，权力可想而知。
　　小丰年和成瑞同时看向新兴，新兴看见小丰年背上的伤后，佯装惊恐的叫道：“呦，这是怎么了啊？”
　　成瑞用衣袖遮住了小丰年的伤道：“没，没什么。”
　　新兴走上前来，抓住成瑞的手挪开露出小丰年的伤口笑道：“太子殿下呀，您又闯祸了！让陛下知晓，您又免不了罚了。”
　　小丰年感受到成瑞身体又开始紧绷。都是这老太监的错。他不满地拍开新兴的手道：“你这死太监竟然敢弄伤了我的背！”
　　新兴看了眼成瑞，把手指向自己道：“小公子说的可是奴家？”
　　小丰年说谎不带草稿，理直气壮道：“是啊，你拿石头砸了我，还砸出了这么大的口子。你敢把太子姐姐的事告发给陛下，我就会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地呈给陛下。”
　　新兴咯咯笑起来，听得人心里发毛：“请小公子还是不要胡言好。”
　　小丰年也站起来叉着腰道：“那又如何！陛下是听信你，还是我？”
　　丰年说着便朝着成瑞自以为风流倜傥地挑眉。要说这宫中，新兴绝对是父皇的第一心腹，哪怕在自己回来一年的亲儿子成瑞与新兴之中，父皇也绝对是更加信任新兴的。
　　不过姐姐不仅没有被他帅到，还拿手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说话了。被捂住嘴的丰年有点诅丧，委屈的眼神在姐姐身上打转。
　　新兴突然发话了：
　　“那就请小公子万万不能把这事说与陛下听，奴家在这先谢谢公子了。”
　　小丰年轻轻把成瑞的手拿开，得意道：“姐姐，不必害怕了，他们不敢罚你了。”
　　新兴笑出了声，嘴里反复琢磨着这两个字。
　　小丰年生气道：“你笑什么？”
　　新兴看了眼成瑞道：“无事，小公子还是快请吧，陛下该要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