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乐]婧瑜传》毓臻

20、尚主

　　庆历五年，高滔滔和宗实的婚事定了，随之而来的是众人对十岁的福康公主亲事的讨论。接连几日，到苗昭仪阁中来的娘子们在聊了几句后都会拐到徽柔身上，问苗昭仪：“官家将择哪家公子为驸马？”苗昭仪心里知道徽柔喜欢梁怀吉，但面上不显，只是摇头：“我也想知道，可谁能猜到官家怎样想？”
　　都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这话却不适用于宋朝公主。如今皇室娶妇嫁女，多选于“衰旧之门”，即祖先为开国元勋，但后人却不再为公卿大夫的世家，比如皇后出身的曹家，再或者，布衣卿相，但前提都是其族人不在朝廷身居高位。两家并非没有优秀的少年，只是品性才学出众，又甘愿放弃仕途，担任闲职的太少，所以驸马都尉难选。
　　有一日，苗娘子出言试探官家，官家回答说：“待今年端午戚里进宫时，我让你见一个人。”苗娘子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声，戚里戚里，那不就是......暗嘲皇后娘娘怕是猜对了。转天来到坤宁殿，我看她全无笑意，怔愣惊慌，忙挥手屏退其他人询问。听我开口，她的眼泪立即涌了出来：“官家竟真的想把徽柔嫁到他那卖纸钱的娘舅家去！那孩子长得憨头憨脑的，说句不好听的，就是一副呆子样，官家还曾夸他“占对雍容，举止可观”，可那又如何？徽柔不喜欢啊！而且那国舅夫人的言行一向粗鲁，我一想徽柔会有这样的婆母，恨不得立刻去死！”我赶忙给她拭去泪水，安慰道：“现下并没有明着提出来，还有转机，你莫担心，让我去和官家说说。”
　　没想到我还未来得及劝说之时，官家就开始忙着牵线了，他可能也是真的疼爱女儿，还用商量的语气询问徽柔让李玮做她的夫君如何？徽柔满心满眼都是怀吉，虽然不知道成婚意味着什么，但一听是要一辈子在一起生活的，立马拒绝了。官家虽然不开心，还是耐着性子问为什么？徽柔直言自己喜欢梁先生。官家自是知道梁怀吉是谁，梁家那个小儿子，虽然才华出众，但非得留在翰林书艺局任个闲职，为此他还遗憾了许久。
　　我来福宁殿的时候，徽柔已经离开了，官家还是那副沉思的样子。我行礼提醒，他挥手让我坐在一旁，唉声叹气道：“我本想将徽柔许给李玮，但她不愿意。”我假装不解，问：“为何？”官家眉头皱的更深了，“徽柔喜欢梁怀吉。”我疑惑的问道：“怀吉，那不挺好的，他为人谦逊有礼，洁身自好，又有才华，长相也好。就是岁数略大些，这也不是什么缺陷。”官家叹息道：“怀吉是个人才，我本想等几年就重用他，如果尚主，怕是......”我微微一笑，“官家，国朝年年人才辈出，总有人可以替代怀吉，但是徽柔是要和驸马过一辈子的，我们做爹娘的不就希望儿女幸福快乐吗？”官家低头不语，似是沉思，我又说道：“您若是担心，不如把怀吉召过来，考校一番他的心意。”官家点点头同意了。
　　三日后，官家召梁怀吉入福宁殿觐见，我和徽柔提前等在屏风后旁听，她有些激动又有些紧张，双手抱住我的胳膊等待结果。我拍拍她以示安慰，心里却很轻松。我从不怀疑怀吉对徽柔的感情，无论官家如何威逼利诱，他也会始终如一的。果然，官家先是询问怀吉是否想到中书门下或者尚书省任职，又暗示自己很欣赏他的才能。怀吉不卑不亢，说自己很喜欢现在的生活。诱惑无果，官家又问他是否愿意迎娶福康公主，并且答应三个条件。怀吉跪地叩拜，虔诚地回答：“能德蒙官家和公主高看，是臣幸运。”官家似有些意外，问：“你不问问那三个条件是什么吗？”怀吉再次叩首，“臣真心倾慕公主，莫说三个，就是三十个，臣也答应！”官家一拍桌案，“好，那你要答应一生不为官，一生不纳妾，所生长子姓赵。”听到这里，我勉强压住上涌的怒气，官家还真只有面对李玮的时候才带着“女婿”滤镜，就这些条件，若是这个时代的一般人，早将人吓走了！好在怀吉并未让人失望，他依旧是挺直脊背，语气坚定，“臣遵命！”身旁徽柔虽然才十岁，但也知道“不做官、长子姓赵”意味着什么，她没想到怀吉可以做到如此地步，感动之余泪水已然留下。我见她哭，自己眼睛也有些酸了。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终是有情人成眷属！
　　这年五月丙子，今上下旨：以太子侍讲梁怀吉为驸马都尉，选尚福康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