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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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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上课的一段时间我对那些站在前面的教授所讲的的东西相当的不得要领,经常因为无法回答问题被罚抄写经文,或是去擦公共餐厅和各个千奇百怪的礼拜堂的地板。好几次等我擦完了地板也早就过了吃饭的时间,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寝室,发现安托正站在我门口,然后又因为没有及时整理个人物品而被罚没有早饭可以吃。来了这里以后,几顿饭不吃几乎对我来说已是平常。幸好路偶尔会因为教授们对我糟糕表现的反应而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但等着我的却不是训斥,而是一杯冒着热气的茶,还有切得厚厚的一大块冒着香气的杜松子饼,或是好几个苹果派。虽然抬起头,就会看见望着狼吞虎咽的我而略显头疼的路,但好歹能祭一祭我的五脏庙,这点儿又算得了什么呢。
从前在家里的时候我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挨饿,什么叫累得腰酸背疼。可糖果屋一样的日子却从没给我带来像现在这样的充实感。
失败了,我可以站起来重试。成功了,那是属于我自己的成功,而不是因为看着谁的面子。
不过,挨饿也真的是很难捱的。能把人半夜疼醒的腰酸背痛也很折磨人。
除此之外我每天还要上课,背诵好几十页的经文,参加早晚两次的祷告,保持房间和我自己的绝对整洁。
我的时间简直紧缺得无法想象。不知道为什么其他学生却有时间可以到处溜达嘻嘻哈哈。
我却吃饭的时候也在背经文,擦地板的时候也在背经文,就连睡觉的时候也在背。那段时间我简直觉得我把一辈子的书都看了。不过成效确实不错,很快我就不需要再去擦地板了。
这期间萨勒经常会跑过来打扰我给我制造一些超越想象的麻烦,搞得我措手不及。也经常会说一些诸如“我老人家”一类的倚老卖老的蠢话。但他却也会毫不犹豫的帮我。有他的帮忙,擦地板的活儿也不是那么无法忍受的了。而且他的神术似乎很高强,可以将地板上擦也擦不掉的陈年污渍一扫而光。萨勒也似乎并不介意跑进风系学院来胡混。只是很多人看见他这身怪异的火鸡造型都会绕着走。他也从来没想过要改变自己以便适应环境,即使火系学院的名头并不光彩,他却也毫不掩饰。他也会传授我一些背诵经文的诀窍,偶尔甚至会教给我一些有意思的火系神术。后来我不用再擦地板,时间变得宽裕了之后,我就经常和他到塔楼的屋顶上用火系神术比赛谁在天上画出的星星更亮。我们有一次甚至联手制造出了一轮月亮,结果被罚去擦纪念馆回廊的地板一个月。路对于我这些出格儿的小淘气从来不会姑息养奸。
于是我现在就顶着从夜晚的地板上冒出来的股股寒气和污渍做无情的抗争,旁边是一把年纪也被罚在这里吭哧吭哧擦地板的萨勒。其实他看起来仍然只有二十几岁,如果忽略他的实际年龄不算,他其实真的不像是我的前辈,倒像是我一个意气相投的哥们儿。
而在我看似平静的学生生活外面,在神术学校高耸石墙的那一头,战争其实在如火如荼的准备着。
不要以为我把潘诺斯给忘了。好几次午夜梦回,我都冲动得想要翻墙出去算了,起码可以早点见到他。谁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修完那星星一样多的课程?再过几年才能毕业?可能等我出去了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或者潘诺斯遭遇了什么不幸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我还有好多话要和他说呢。我想问问他为了什么要将自己逼入如此绝境,还想问问他那个梦。什么叫“千万年的等待”?
在忙碌和打闹闯祸中,我其实极度不安。
还有那个见了鬼的天命御风。不晓得是不是真的。害得我一开始老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涅路斯。还生怕被人知道了。不过后来的日子很平静,我也就渐渐忘了这码儿事。
“哎!不行!就是天塌了也不能再干了!”
萨勒说着往地上一坐。
“不干怎么办?安托说不擦完整个纪念馆就别想离开。不知道能不能赶上明天的神术通史课。”我抹着额头上的汗说,一边也累得坐在地上。我们已经连续擦了四个小时了。
“安托算个屁!看人下菜碟儿,两面三刀,逢迎拍马他都占遍了。”萨勒很不忿的嚷道,“我要是涅路斯,早赶他走人。”
我跟着叹了口气。
“咱们擦到这儿就差不多了。剩下的还是照老办法。”萨勒拍着我的肩膀,意有所指的眨眨眼睛。
我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萨勒然后默念咒语,一连串儿的小火花噗噗的从空中凭空而出,落地时就变成了一只只通红的小火耗子。小耗子像是见到奶酪一样疯狂的啃食着地上的污渍,很快眼前的一片地板就干净了。小耗子们还不停的往远处移动,不一会儿就蹿出了我们神术制造的光圈,变成漆黑的走廊里一闪一闪的若干小红点了。
然后萨勒和我就席地靠墙坐下,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偶尔讨论一下施展神术最有效的方法,再骂骂教授和人渣安托。剩下的工作自然会有那些小耗子替我们完成,我们只等着它们回来就行了。
萨勒这人其实有点矫情。这清理地板的火系神术随便你变个什么都行,就是什么都不变只是一团火也照样能把地板清理干净。可他就偏要变出个耗子来。要别人才懒得费这个事呢。我说过他一次,因为我觉得花出多余的力气做这样华而不实的东西实在浪费。可萨勒说,这叫格调。
我看是白痴还差不多。呵呵。喜欢扮王子的可爱老白痴。
萨勒很忌讳人家说他老。虽然他自己经常自称“我老人家”。他认为只有年轻人才有开这样玩笑的资本。说回来,他也真是喜欢装粉嫩。每一次照相都要摆一个超可爱的POSE。例如说眨巴着大眼睛嘟起嘴,把食指点在腮上。(我恶寒……)有一次我去他的寝室,发现桌子上别的什么也没有,就是满满一桌子的护肤品。竟然还有几把修眉刀,一小盒彩色卡子……我问他个人物品这么多没问题吗?他说,火系学院可没有安托那么变态的纪律监督员。
有时候我真的想,要是没遇到萨勒,我在这里的日子会变得多么的难熬。路虽然对我很照顾,但他毕竟是院长,是不可能和我一起恶作剧陪我胡闹的。
不过如果让我选,我一开始大概也不会选择萨勒做我的伙伴。他有时候真的很聒噪而且多少有些古怪。刚开始的时候看着他上蹿下跳,真的给我一种心率不齐的感觉。
我其实有点想家了。想老爹温暖的拥抱,想西纳尔的手艺。虽然不想承认,我也挺想肖摩尔的无赖的。
就在我沉浸在美好回忆的时候,突然觉得身后的墙动了一下。
墙会动?!其实我刚才就觉得奇怪了,为什么这墙不但软软的,而且还特温暖。
我动了动,嗯了一声。
“嘘——别出声。”
墙说话了?!我猛的睁开眼睛,发现我竟然靠在萨勒的怀里。他一只手臂将我环在胸前,下巴抵在我的头顶。
“哇!!”我吓得大叫。萨勒连忙捂住我的嘴。
“叫你别出声~”萨勒咧着嘴说,“听!有动静。”
果然,声音不大,悉悉索索的,从前方黑暗的走廊里传过来,听的我一阵阵寒噤,头皮都发麻了。
“那是什么?”我小心翼翼的问。
萨勒摇摇头,难得的皱紧了眉毛。
“去看看。”他把我从地上拉起来,说道。
我点点头。
然后我俩就一前一后的往声源走。那悉悉索索的声音却并没有因距离的关系而有任何改变。
这个纪念馆我们以前没来过。神术学院有无数个纪念馆,有大有小,有前几年新建的,也有从曼斯的时代刚建校时就有的。要想都走个遍实在有点不太现实。
说起来这个纪念馆和我以前去过的有很大不同。伏兰顿的近现代建筑虽然秉承了一贯高耸的建筑理念,但是在细节上却不如古典建筑那样精雕细琢。棱角处理上也总是力求简约。而从现在这个纪念馆的有无数藤花支柱的拱形顶棚,以及浮雕点缀的墙壁来看,这应该是一个非常古老的建筑。
回廊越往前走越宽,萨勒小心的控制着手里的光圈,以便照亮眼前的路又不会给我们招来什么意想不到的麻烦。
渐渐的,原本空空荡荡的回廊里多了很多装饰品,一把挂在墙上的长剑,或是一个花纹古典的水瓶。突然眼前一片光,萨勒的火光照在一片亮闪闪的金属上。我们同时呆住了。站在我们面前的是两个穿着黄铜盔甲手拿宝剑的武士。
定睛仔细看,原来那只是两个穿着盔甲的武士雕塑。但因为做得过于逼真所以还真把我们吓了一跳。
萨勒开始很气愤。然后就哈哈的嘲笑着那两个家伙。上蹿下跳的捉弄着他们,就差抱着他们跳舞了。我只好很无奈的站在一旁,等着他自己冷静下来。
然后脚边的一圈黑印儿吸引了我的注意力。那绝不是普通的污渍,而是神术留下的痕迹。焦黑里透着褐色,那是火系神术留下的东西。
我默默念了一个咒语,指着那圈印记低声说了一声“现”。然后一团火的幻觉跳出来呈现出一只小老鼠死前最后的恐惧。萨勒不知什么时候凑过脸来,自言自语似的喃喃说道:“真了不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问他。
“结界。”
“结界?”
“嗯。阻止一切神术进入的结界。”
萨勒捏着下巴转身正对着那两个武士守护的大门看了很久。
“这应该是一个圣迹。”
“圣迹?”
“嗯。从曼斯的时代开始就流传下来很多圣迹。那些圣迹多是一些伊斯坦国王和曼斯发动的那场对独眼巨人的精灵解放圣战中留下来的遗迹。不要以为都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萨勒冲我摆摆手接着说,“很多都是当年留下的秃得没了毛的箭杆、破盾牌什么的。不过据说也有好东西。
相传当年与伊斯坦和曼斯并肩作战的还有四位将军,分别掌管木、土、火、光四种神术。他们每个人都掌管着一支庞大的军队。而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有一个伊斯坦国王赐予、曼斯大人祝福的兵符,那四位将军就是靠着他们各自的兵符召集他们的军队。独眼巨人被打败后,那些军队就被拆散,有的成了最初的神术军,有些建立了神术学校,还有些就进了神术盟。
不过据说,这些军人在为伊斯坦国王效忠之前为表忠诚在自己身体里种下了永不背叛的符咒。即使死后变成鬼魂也依然忠诚于兵符的所有者。只要有兵符,就能将那些阴兵调出来,并将他们自由调遣。所以,不论是对统治者还是对企图叛变者来说,那可真是一样好东西。”
“这地方防守这么严,会不会就是放那些兵符的地方啊?”
萨勒大笑着,“怎么可能。要是真有兵符那么高级的东西,也应该是放在皇宫才对。再说,那也不过是一个传说罢了,不可当真。所谓的圣迹,不过就是些纪念品。”
说完拉过我的肩膀,“失望吗?呵呵,进去看看吧,没准儿会有有意思的东西也说不定。”
我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