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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第 7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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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花一岁,赏花十日,花时设宴,最有名不过兰陵金氏牡丹宴。”
江枫眠邀请延灵一同去金鳞台,路上便给他讲这牡丹宴的来历和地位。
“没有收到邀请,我去这牡丹宴是否不太合适?”延灵有一说一。
“怎么会。这牡丹宴本就是向天下豪杰开放,只不过分为外场和内场。内场需要邀请才能进入。以延灵道长的师门地位,稍加引荐,定是内场的座上宾。”
江枫眠绝非夸张。抱山散人在江湖上本就是传说一样的存在,她的弟子意味着什么?从刚才他与魏长泽两人的反应就能看出。
云梦江氏也是仙门中数得上的世家,江枫眠又是江氏少主,虽然不会借此炫耀,但世家少主总归有一根傲骨。即便如此,他对这位延灵道长也是心生结交之意——不仅因为他的师门背景,更因为他路见不平出手相助,因他的本人的谈吐气度。
“几位少侠,尝尝我们的蜜枣吧!”路边的小贩在吆喝。江枫眠和延灵微笑摆手,倒是魏长泽有了兴致,多瞅了两眼。
“少侠,尝一尝吧。”小贩说。
“我们赶路呢,带着枣子不方便,不好意思啊!”魏长泽说。
“拿几个尝尝吧,要是喜欢,回去之前可以买点。”小贩倒是挺热情。
江枫眠还是微笑摇头。世家公子,怎么好意思白拿小商贩的东西?
倒是魏长泽满不在乎,接过小商贩递来的几颗枣,扔给延灵一颗,然后一边往自己嘴里塞,一边塞了一颗到江枫眠嘴里。
“谢了,老伯!”魏长泽边吃边说。
三人渐渐走远。江枫眠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咀嚼那颗枣。
魏长泽问延灵:“好吃吗?”
“很甜。”延灵实话实说。
“回去的时候可以买点,你看看他,”魏长泽瞅了瞅江枫眠,“总是一本正经的,做什么都是那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
延灵失笑。这两人当真是关系很好。
不一会儿,三人就到了金鳞台前。眼前是看不到顶的御路高阶。两侧是台阶供人行走,中间是宽宽的斜道,上面是雍容的浮雕,主体是一朵朵的牡丹。
这台阶雪白,世间少见,石材中大约是有什么金属成分,在日光下一闪一闪的。
延灵心道,这么一路爬上去,怕是到了顶端得头晕目眩。
这想法倒是和晓星尘第一次来这里时的想法不谋而合了。不过此时的晓星尘悬在延灵身后,反正不用他一步步爬,倒是不操心。
对于延灵来说,心里想法再多,也得爬。
出于对世家的尊重,来此地的世家修士,哪怕是少主,甚至宗主,都必须一步一步走上去。
一百多阶台阶之后,兰陵金氏的正殿便在眼前了。
登顶金麟台,视野广阔,能看到远处的山色如黛。
延灵是第一次来到此处。不及他远眺感慨一番,便有一身着金星雪浪袍的人迎上。
对方先是行了一个抱手礼,与此同时,身子深深弯下。如此大礼,延灵等人不敢怠慢,皆深深鞠躬。
双方行完大礼,那人先开口:“江少主,你门下真是人才一把一把的,怎么这次除了魏兄,还带来这么一位少年英雄?”
那人说着话,两眼是直直盯着延灵。
延灵有些纳闷,他虽然年轻,却怎么也不算是“少年”了,眼前这人夸人真的是......
“金少主,这位并不是我门下人。我们在来路上相遇,聊了几句,我觉得甚是有必要引荐他来参加牡丹宴。”
江枫眠说完话,便把空档留给延灵。延灵微微一笑,说:“家师乃江湖散仙,道号抱山散人,我是她门下弟子,道号延灵,初来乍到,叨扰了。”
听闻延灵来历,眼前这人缓缓倒吸一口气,将惊讶之情表现得淋漓尽致。其实这表现实在是夸张了,但是这人面容不差,如此表现也不招人厌恶罢了。
为了配合他的惊讶,延灵一直保持着笑意,保持到最后他有点支持不住了,开口说:“不知这位兄台......”
“抱山散人门下弟子赏脸来我金氏的牡丹宴,有失远迎!我叫金光善,说来惭愧,我便是这金鳞台少主,兄台叫我阿善便可。”
“怎敢。少主。”
“承蒙您抬举了,哈哈哈,对了,那个......阿媛!这边,你来一下!”金光善唤了一声不远处与来客相谈甚欢的女子。那女子一身白底绣金长裙,乌发梳成贵气的盘云髻,金簪玉坠,看背影就贵气逼人。
闻声,那女子回头。女子面部骨相明显,方脸型,不是传统美人脸,组合在一起却是处处精致。只见她眼神犀利,眉眼间却带着笑意,一看就是见过世面的大家闺秀。
那女子边往这边走,边打量了除金光善之外的几个人,看到延灵的时候视线多停留了一瞬。
延灵对人事甚是敏感,回以微笑,并不多言。
“江公子,好久不见。这位是?”
女子并未与魏长泽打招呼。延灵觉得有些奇怪。
见这女子过来,原本与江枫眠并肩而战的魏长泽竟然自觉地后退了一步,站在江枫眠身后,却是一脸的心不甘情不愿,也不与这女子对视。
“魏公子倒是懂事了些。”女子说。
“你和我同辈,怎么结了婚就觉得自己长了一辈?”魏长泽立马回嘴。
“长泽,休得无礼,”江枫眠低声阻止,却并无斥责之意,转头对这女子说,“金夫人,别来无恙。”
延灵心里对眼前这几个人的身份隐有把握。
金光善开口了:“延灵道长,这位是我夫人;阿媛,这位是抱山散人门下弟子,延灵道长。”
听闻延灵身份,眼前这位金夫人的表现倒是和金光善有异曲同工之妙。只见她美目微瞠,眉梢眼角都完美地表现出了惊讶,说:“如此贵客,有失远迎!”
从二人表现来看,延灵觉得他们真是天作之合。
金光善和金夫人一定要亲自送延灵和江枫眠一程。
“本应先为诸位安排住所,不过今日有诸多世家子弟初到我兰陵,恰逢金崎步叔父在乾阳殿设清谈会,世家公子小姐们大都聚在那里。机不可失,先去那边坐一坐,结识一些江湖英雄,对日后定有好处,”金夫人对延灵说,“江枫眠那小子对那些世家公子早就熟悉了,主要是延灵道长你。当然,对于他们来说,能提早一些认识你也是极好的。”
延灵发现,金光善和金夫人在一起时,气场会显得弱一些,只是呵呵笑着,徐徐应着,并不多言。
而金夫人虽然说的大都是客套话,却处处从对方角度言说,让人听着十分暖心。
“阿媛!”一声冷冷的女声响起,止住了这一行人的步伐。
只见一紫衣女子走来。同样是天生贵气,却与金夫人不同,这个女子是骄傲甚至傲慢的,这傲劲儿由内而外,连精致的眉眼都是冷傲的。
几名男子皆行抱手礼以示尊重,那女子却只是微微颔首。
“紫鸢,你之前哪儿去了?我这边刚接到江公子,还有这位,你猜猜是谁,是抱山散人之徒延灵道长。不如和我们一起去正殿,刚好参加金崎步师叔的清谈会?”
金夫人说话的声音大方之中带几分娇柔和笑意,与这位紫鸢姑娘形成鲜明对比。延灵却能感觉到她二人关系是真的好。
说真的,没准比金夫人和这位金光善少主之间关系还要亲密。
而且刚才金夫人说话时,提到“江公子”三个字时,微微放慢了速度。
延灵并不愚钝,在人的情感情绪方面更是敏锐。单凭金姑娘的语气,还有这位紫鸢姑娘一瞬间更冷的脸色和转开的视线,延灵觉得......肯定有故事。
虽然敏感,延灵却并不八卦。笑容不变,静观其变便可。
“我去做什么?来了这么些天,早就听够了,刚想透透风,不去!”
金夫人再接再厉:“金崎步叔父的清谈会可是不同,机会实在难得......江公子不如劝劝?”
突然被点名的江枫眠一瞬间有些不知所措。
看样子,他们这些人早就熟识。江枫眠却表现得甚是尴尬,张了张嘴,好不容易说了一声:“虞姑娘......”那位紫衣姑娘却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江枫眠一脸茫然。
倒是魏长泽忍不住笑出声:“哈哈哈,那虞紫鸢,怎么好像越来越讨厌你了?哈哈哈......”
“魏公子。”金夫人一开口,魏长泽一脸不服气,却止住了笑声。
“长泽,你还是......”
“江公子,你好歹也是江氏少主,总是这么温吞,连家仆都能爬到你头上了,这怎么行呢?”
金夫人打断他。只见她嘴角虽然还有笑意,眼神中却似带了冰霜。
果然,延灵心道,这金夫人并不是好相与的主儿。
“金夫人,长泽确实玩世不恭,但我二人一同长大,我一向视他为亲兄弟。”
这江枫眠说话语气虽然温和,却有几分坚定。金夫人眼中的冰霜冻得更深。
这种时候自然轮不到延灵开口。金光善很有眼色,虚揽着金夫人的腰身,引她向前走,说:“害,都是小事,夫人当下不必为小事分神......”
“也是,见笑了。”
金光善和金夫人都老于世故,最懂得审时度势,就坡下驴。两人你侬我侬几句,很是甜蜜,然后便笑呵呵地把这事儿揭过去了。
倒是江枫眠和魏长泽,虽然年龄相仿,却差了点火候,心事重重,闷闷不乐,一路都不多话。
金夫人也不理他们,一路走着,时不时对延灵介绍两句沿路景致,延灵皆一一应着。
要论看人的本事,晓星尘虽然也是下山之后死过一次的人了,却仍旧比不上他刚下山的师兄。
刚才那些互动,晓星尘看在眼里,却没有深想太多。之后金夫人和延灵的交谈,他更没兴致。
登顶金麟台后的第一正殿和他们口中的乾阳殿在一条直线上,中间却要穿越数座宏伟宫殿。
宫殿两边有红砖砌墙,这红砖墙后面便是一间间的小院落。这些院落位置靠外,金氏的亲眷子弟自然不会住,住在此处的大都是金氏的宾客或者客卿。
经过一间小院时,晓星尘视线定在那里,突然飘不动了。
这个小小的院落,是薛洋曾经的住处。
晓星尘只来过这里一次,还没有进去过。
当时,他刚刚跨三省将薛洋带回来。在金鳞台大殿之内,薛洋认了屠栎阳常氏满门之罪,又因受伤未愈,咳血不停......晓星尘记着自己当时很是着急。
他以为,从夔州到兰陵一路,他与薛洋应该算是朋友的。但是,薛洋却什么都不给他讲。他后来想着,自己虚长薛洋一些,应该更主动一点,便打听到了薛洋的住处,登门拜访。
结果却是薛洋的避而不见。
薛洋那个人,就是如此让人捉摸不透。
后来......
晓星尘止住了自己的思绪。他记着作为一道识魂,一旦痛苦起来,便是浑身都疼的那种感觉。痛入骨髓。
因此,但凡能控制,他是再也不想体验那种痛了。
如今,那个院落里不知住着什么人。
院门紧闭。一眼看去,隐隐可见高出围墙的翠枝横斜,藤蔓类植物在院落中似乎形成了一个棚顶,整个院落是郁郁葱葱的感觉。
师兄已经渐渐走远,晓星尘赶紧飘着跟随。等他追上时,一行人已到乾阳殿门前。
清谈会似是正要开始,门口已经没什么人了,殿内的人也大都入座。
就在延灵一行人准备跨入殿内时,忽有一个人疾步而出。只见这人眉眼肃杀,面色不耐,疾行如风,步伐虽快却稳。
“高手......”这个想法闪过延灵的脑海。
与此同时,那人也分神看了一眼延灵,冷淡的眼神从他的脸一直扫到他腰间悬的宝剑。
打量只是一瞬间。那人步伐未缓,已然行远。
延灵却毫不怀疑,那人已经将自己的修为,甚至是武功数路都看了个遍。
“哎,温兄!”一个高壮的男子追到门口,却只看到那人的远影,他止住脚步,嘟囔道,“走这么快?这个温若寒,一句都说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