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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第 79 章 ...

  •   “聂兄,你何苦又招惹温兄?”金光善笑嘻嘻的,对高壮男子说。
      “我哪有招惹他?这个温若寒,一个大老爷们儿,这么小心眼......我就说他最近每天只顾着修炼,也没见啥进展,难得离开他那岐山老巢,不如晚上去喝酒......他就变成那副样子了。”
      此言一出,连金光善和金夫人笑得都有些勉强。
      金夫人岔开话题,引荐说:“聂宗主,江少主你熟悉,这位青年才俊是抱山散人的高徒延灵道长。”
      这位聂宗主是个直性子,热情寒暄了两句,并没有对延灵是抱山散人之徒这一点过多恭维。等众人步入室内时,这位聂宗主还在抱怨刚才离开的温若寒。
      “刚才出去那个是岐山温氏的少主温若寒,”魏长泽凑到延灵旁边悄悄说,“敢对那位的修炼置喙的,怕也只有这位聂宗主了。”
      “长泽,慎言......”江枫眠悄声说。他对魏长泽是真没办法。
      这江氏,金氏,温氏,聂氏的几人,看得出是同一代人,却是年龄有差,各有各的生活,延灵看着也是有趣。

      送他们到门口,金氏夫妇便离开了。
      进入殿中,晓星尘四处打量了一圈,认得出来的,只有蓝启仁。蓝启仁还很年轻,比起晓星尘记忆中的教书先生的形象,此时的他更像是一个好学生,明明是清谈会,却坐得直直的,目不斜视,像是在听课一般。
      延灵也在观察这殿中。
      除了个别几个相貌奇特的异族人,东瀛人与汉族人的数量大约是一半一半。东瀛人坐在靠门一侧,汉族人坐在靠内一侧,泾渭分明,互不搭理。
      东瀛人那边,个个都挤在前面,只有后面空了几个位置。
      而中原人那边,几乎都堆在后面,空出来的却是前三排。
      “这边这边。”
      见延灵脚步停留,魏长泽赶忙招呼他,带他去中原人的那侧。三人坐在了第三排。

      在场的不论是中原人还是东瀛人,视线都若有若无盯在延灵身上。延灵想,此处的人大概或多或少都眼熟彼此,自己这个外来人实在是太过惹眼。
      除此之外,东瀛那边有几个看着延灵,然后交头接耳。这些正是刚才街头打架时见到的那几个东瀛人。
      延灵对着他们淡淡笑了一下,不再理会。

      大殿的最内侧,也就是延灵他们入座后的右侧,竖着一扇有十三屏的紫檀屏风,每一扇的屏心都是一整块黄玉,玉石磨得很薄,略显透明。
      屏风后隐隐能看到人影,这几个人影看着窈窕,应是几位姑娘。
      看延灵好奇,魏长泽主动解释:“屏风后是金家女眷。”
      叫女眷而非女修,多半是家族中灵力衰微无法修炼的女儿们。
      “你知道为什么在这儿竖屏风吗?我跟你讲......”魏长泽谈性很大,却因为一个穿着和服大步走进来的老头而收声。
      这老头驮着背,身形奇瘦,看上去都快脱了人形,但是行动迅速,眼神犀利。
      老头一进来,东瀛那边全部起立,鞠躬,一起用东瀛语问候,在老头摆摆手后才坐下。而中原这边则大多都别开头去,延灵还隐约听见一声不屑的“切”。

      老头坐定后,沉默了片刻。一双眼睛半开半合,不知在想什么。
      延灵悄悄问:“这位是......”
      “金崎步景伍,是刚才那个金光善的叔叔,主讲人......原本姓金的,后来旅居东瀛多年,回来后改姓金崎步了。”魏长泽悄声解释。
      终于,老头那边提了一口气。
      一开口,说出的却是东瀛语。
      中原这边瞬间传来各种不满的杂音,有重重落拳捶桌子的,有不满哼哼的......最直接的是那位聂宗主,直接大叫出声:“喂,金崎步老头,你在中原就该说汉语!还是你找了个东瀛老婆太久,忘了汉语怎么说?”
      聂宗主这一句喊出,金崎步斜眼向中原这半看来。
      这一下子,刚才捶桌子的,哼哼的倒是都安静了,一个个低头不做声。唯有怒气冲冲的聂宗主和自始至终坐得规规矩矩的延灵还在看着老头。
      当然,晓星尘也在观察这个金崎步,只是旁人看不见他罢了。

      此刻,延灵和晓星尘的想法完全同步了。
      完蛋了,这家伙估计要暴跳如雷了。
      果然,那老头一挥袖子。延灵和晓星尘以为老头要和那聂宗主过招,谁知下一刻,冰凉的水竟然冲他们喷射过来,连延灵都没来得及躲开,瞬间糊了视线。
      而且这水源源不断,一时间中原这边惨叫声一片,怨气冲天。
      其实,这边中原修士的功夫都不弱。但是,老头动作快,大家之前又没觉得危险,疏忽了。
      只听这老头发出一阵怪笑,笑得十分开心,大声说了几句东瀛语便离席而去。另一侧的东瀛学生嬉笑不断。

      聂宗主最先坐不住,几步走到坐在延灵他们后排的一名修士身旁,大声嚷着:“喂,司徒,他说什么了?”
      被唤作司徒的人面色犹豫:“他,他说......”
      “你快说呀!”聂宗主着急了。
      “司徒,你不必紧张,有一说一,说来便好。”
      说话的是坐在司徒后面的一位公子。这人晓星尘肯定自己没见过。他眉眼俊朗温和,气质极佳,实在叫人过目难忘。
      坐在他旁边的,便是蓝启仁。蓝启仁的怒气很明显,只见他画了一张符咒,正要施法,却被他旁边的公子阻止了:“启仁,不必,这也是老师的考验,要我们淋点水,我们就淋一会儿吧。”
      蓝启仁闻言,竟然瞬间偃旗息鼓,老老实实:“是,青蘅君。”

      这位青蘅君说话之后,那个司徒倒是冷静了一些,说:“他说我们,不是,他说‘你们,这些只会嘴上逞强的东西,解开这个法术,要不然就跑回去给你们爹爹告状吧’......”
      聂宗主气得直接踹桌子,踹完又看了一眼那个喷水的东西,视线模模糊糊看不清,愤愤说了一句:“哼,奇技淫巧!”
      晓星尘看着这喷射来水径直穿过自己的虚影,虽然不用忍受成为落汤鸡,却也有着说不出的郁闷。等他再抬头的时候,发现身边的师兄已经不见了。
      那位青蘅君的视线也为延灵所吸引。
      只见延灵已经走到东瀛人那一侧,轻轻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嘴角带着笑意,仔仔细细观察刚才老头设下的机关。
      东瀛人那边的笑声渐渐消失。在场所有人都紧紧盯着延灵。

      此时,有一人姗姗来迟。那人跨过门槛的时候,似乎是被大殿中这又热闹又紧张的沉寂惊了一下,一脸无聊的表情稍稍淡去,连送到嘴边的糖葫芦都一时间忘记去咬。
      注意到她的只有晓星尘。正是师兄之前遇到的那个长着虎牙的女孩。
      只见那个女孩走到东瀛人那一半的最后坐下,饶有兴趣地看着延灵。看到那熟悉的模样,还有那吃糖葫芦的样子,晓星尘心里又不舒服了一下。晓星尘默默叹息,自己最近的情绪真的不对,赶忙跟上师兄,也转到了东瀛人那一侧。

      大殿中央,一个瓦罐悬在半空中。罐口源源不断汩涌出水。
      应该是那个金崎步在灌口下了一个歪斜的结界,导致涌出的水只向中原修士一边飞溅。
      如果撤掉结界,结果是两边一起淋水,治标不治本。延灵想,非得从根源上解决不可。
      他的手抚在自己剑柄上,凝神片刻,然后嘴角微勾。晓星尘知道,师兄必然想到了解决办法。
      只见日枢的白光颤了颤,然后悬在空中的瓦罐突然口朝下,从中掉出一团水。喷射的水瞬间停止。伴随着闷闷的“咚”一声,那个瓦罐掉在地上。
      中原修士们一个个湿得透透的,此时终于可以抬头看看四周。
      这室内,竟然有了一道彩虹,如雨过晴明。惊讶少许,一些年轻修士发出畅快的欢呼声,连屏风后那些女儿们的身影都微微攒动,隐约能听到笑声和轻轻的掌声。

      延灵并未顾及周围人的反应,而是注视着掉在地上的那团水。这水缓缓变成一个人形,竟然像是一个裸体的女儿身。
      还是延灵反应最快,解下自己的外披,盖在那团水的身上。那团水竟然还裹了裹那件黑衣,然后开始嘤嘤哭泣。
      “是个被关在罐子里的水鬼,憋得难受,所以哭个不停罢了。”延灵说话之间,日枢的光亮像是脱离剑身一般,流到这水鬼周围,将其缓缓包裹。光亮盛极一时,却不刺眼,等光亮消失时,那水鬼已经不见了。
      地上徒留延灵那件外衣,此时已经湿透,他捡起外披拧了拧水,说:“这水鬼有冤,却不坏,还是早些度化了好。”看得出在场的中原人都不怎么熟悉鬼道,延灵特意解释。

      此话一落,金崎步就急匆匆回来了,应该是感觉到自己设的阵被破了。
      见到这风平浪静的场面,老头环视大殿之内,最后锁定了一个身影,勃然大怒,脱口而出一句带着本地口音的中文:“薛间!又是你?!”
      “不是我。”冷冷淡淡一声。
      回答的便是那个长着虎牙的女孩。她一个人坐在最后一排,很不满意金崎步将众人视线引到自己身上。
      延灵亦循声看去,见到是那个女孩,显得很是开心。
      而晓星尘听到这个薛间中的“薛”字,识魂又不受控制地颤了一下,然后赶紧默念几句清心咒,整个魂儿看上去可怜巴巴的。

      老头听见薛间说不是她,也是一惊,随后视线才落在殿中的延灵身上。
      “是你?”
      “正是在下。”延灵说得客客气气。中原修士却有几个发出怪音,略带挑衅地瞅着那老头。
      “阵法破了,我的水鬼呢?”
      “度化了。”
      “你怎么能擅自度化我的水鬼?”老头暴怒的点很奇怪。
      “......无意冒犯先生,但那水鬼本是人,死后因归于地,还是早些度化了好,更何况,想要做出那喷水的罐子,法子有很多种,何必囚禁一只水鬼?”
      延灵本是就事论事,但是中原的一些修士很是亢奋。想必是被这老头压迫太久,难得有人破了他的阵,还敢当面顶撞他。
      延灵并非针对金崎步,此时也只能笑着,表现得不卑不亢。
      好在金崎步没有太过于在意那些修士,盯着延灵,许久,冷哼一声,一挥袖子,说:“散了。”说完便向门口走去。

      几个东瀛修士起身,用东瀛语对老头说话,见老头脚步不停,无法,又一个个扭头瞪了瞪延灵,才带着各自的书本离开。
      “那些修士想让金崎步先生讲点东西再走。”刚才那个司徒主动翻译到。
      比起中原修士们的亢奋,延灵的心境其实和东瀛修士更接近。
      本就是好鬼道之人,那金崎步据说又是当今中原鬼道执牛耳,未能交流,实在可惜。
      不过,比起这个,延灵倒是更不想错过那位薛间姑娘。眼看着她已经走到门口,延灵正准备追上,却被一人拦住去路。
      “那是舍妹金如己。”
      说话之人竟然是金光善,他不知何时又回到此处,凑在延灵身边,笑眯眯说到。

      延灵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脑子转了个弯,顺着金光善的视线看去,才反应过来金光善说的应该是刚从那玉石屏风后面走出的姑娘。
      屏风后几位姑娘一一走出,前几位都已经从侧门出去了,落在最后的一位姑娘却止住了脚步,正侧过头来看向此处。
      这一屋子的中原男修,起码有一半眼睛都粘在那位姑娘身上。
      那姑娘约莫二八年华,脖颈雪白纤细,秀发如堆云砌墨,只看一眼,延灵就想到了金家的金星雪浪牡丹。
      此时,金光善突然凑近延灵,压低声音说:“舍妹如己在江湖上一直为人称为牡丹真国色,道长觉得如何,好看吗?”
      金光善这一句‘好看吗’,尾音上扬,略显轻佻。延灵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好看自然好看。
      但是延灵觉得自己若是回答得平淡,会显得太过不解风情,若语气稍微强烈,又听起来有些猥琐......总之,这个金光善的语调真的让人难接话。
      延灵无语。见那位金姑娘在看这边,他只是颔首微笑。
      谁知,金如己见延灵一笑,竟然有一瞬间像是有些痴。
      金如己有一双桃花眼,如含秋水,此时脸颊微红,但好歹是大家闺秀,痴了一瞬,便莞尔一笑,既端庄又妩媚,然后转身缓步离去。
      延灵感慨这位金姑娘的美丽,打从心底欣赏。
      “舍妹看起来很关注延灵道长呀......”金光善在一旁补了一句。
      延灵继续笑但无语。

      见延灵没有接茬自家妹妹的事,金光善接着说:“延灵道长初到山下,之后有什么计划吗?真是想不到,道长对鬼道颇有建树呀......”
      晓星尘的识魂站在一旁,想起他下山时,人们对鬼道的诸多避讳,而此时金光善却主动找自己师兄聊起鬼道......晓星尘只觉得违和。
      “在山上时候好奇,读的东西多且杂,略有涉猎罢了。对之后尚未有什么计划,金少主既然提起,可是愿指点一二?”
      “哈哈哈,”金光善笑道,“不敢说指点,只是若道长需要,我愿尽己之力相助。这普天之下,怕是再没有比我兰陵更适合研究鬼道之地了。不知道长可愿成为我金氏客卿?所有待遇均以我金氏外戚的标准来,绝不亏待道长。”

      ......

      晓星尘没想到,自己师兄竟然成为了金氏客卿。
      看着师兄抱着几套金星雪浪袍,跟着金家侍从向今后的住处走去,晓星尘的心情就略微复杂。
      看来真的要在这兰陵金氏留一些时日了。

      其实延灵也是随遇而安。他毫不怀疑,就算刚才拒绝了金光善,金夫人也会再来劝,之后这夫妇二人定然轮番上阵,各种理由,好说歹说,非要自己留在兰陵不可。
      延灵本就愿意与各路鬼道人士切磋切磋。既然如此,还是早些答应了好。
      路上又经过了后来薛洋住的那间小院,晓星尘忍不住又多看了两眼。
      然而这次,连延灵都注意到了那处院子,驻足目视。只因那位薛间姑娘正在小院门口。
      这女孩是真喜欢糖葫芦,总共看到她三次,她次次手里都有糖葫芦。
      “薛间姑娘!”延灵直接唤到。见那女孩看过来,延灵还招了招手。
      女孩一脸冷漠,转身进了院子。
      延灵不觉得难堪,反倒觉得有趣,展颜一笑,先跟着侍者去住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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