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晓同人]为晓霜华》lil莉落

77、第 77 章

　　延灵御风而行，不过三日，便抵达了兰陵金氏的地界。
　　仲夏时节，正午时分，日光大盛，暑气蒸腾。偏偏街道上人群熙攘，喧哗阵阵。这让延灵感到无比稀奇。
　　毕竟在山中之时，众人都习惯午时小憩片刻。比较闹腾的，比如说藏色和晓星尘，也顶多是闲来无事敲敲棋子，或者去溪涧边捉河鱼，哪有这些“城里人”这么大的精神劲儿？
　　正值牡丹花开时节，城门口就有团团簇簇的艳色牡丹，清香四溢。

　　晓星尘自然也能感受到师兄的兴奋。
　　但是他的新奇感远比师兄更甚，说是震惊也不为过。
　　晓星尘曾多次来到兰陵，自认为对兰陵很是熟悉了。但是他何时见过兰陵这副模样？
　　真不愧是那蓝秀所言，是“奇人异士汇聚之地”！
　　除了穿着金星雪浪袍的金氏修士，粗布麻衣的百姓，这城中来往的，有近一半都是些样貌、衣装、武器皆与中原不同的异族修士。
　　除了形貌近似的身着东瀛、朝鲜服饰的人，还有些金发碧眼的，或是眉目深遂皮肤黝黑的人。
　　有的人在这盛夏亦穿毛皮。有的人裸露的臂膀上布满了陌生图腾的文身。有的人持着九节银鞭或者弯尖儿匕首等一些异域特色浓厚的武器。有的人肩膀上站着说不出名字的大鸟。
　　各种语言交汇成嗡嗡的背景音。隐约还能听到操着不标准汉语的人在马路边和小商贩讲价。

　　延灵打量着这街道，眼睛里闪着光。晓星尘明白，此时的师兄一定很感慨，庆幸当初选择了下山。
　　正如他晓星尘当初刚下山，恰逢夔州的七夕之夜之时。
　　但是晓星尘这道识魂，此刻却是深深困惑着的。
　　眼前的兰陵，与自己见到的兰陵相去甚远。晓星尘尚且不确定自己究竟身处何处。这是梦境，还是师兄经历过的现实？若是现实，也未免太过于天方夜谭。自己去到的兰陵，又怎么会异族人士几近消失？

　　眼前横亘着一座二层楼阁。晓星尘觉得这楼看得有点眼熟，思索片刻，想起来这是他在现世中去过的一家酒楼。只是眼前，这楼漆色比记忆中更深一些。
　　在现世之中，这建筑因为是酒楼，二楼的窗子往往都摘下来，能让人看到里面的装潢和人气。但是眼前这栋建筑窗户却紧闭，只有一楼开了半扇门，一眼望去黑黢黢的，神秘得很。
　　门上高悬一牌匾，上书“鬼妖器具”四字。
　　这又是与晓星尘的认知相矛盾的一点。
　　鬼道和妖道，即便是幽明山中，也不算受弟子欢迎的门类，在山下更应是人人喊打才对。怎么这里竟然有修鬼道和妖道之人专门的器具店？这里可是兰陵金氏的主城呀。

　　晓星尘在现世中，曾经来这里吃过饭。便是在这条街上，他与宋子琛遇到了和小摊贩起矛盾的薛洋，在这家酒楼里，他遇到了在一楼掀桌子薛洋......
　　当时的他还主动与薛洋搭话，感受到了那人身上的鬼气森森，劝诫他少修鬼道，小心反噬。
　　没想到，那时的酒楼，竟然曾是一家鬼妖器具店？
　　晓星尘愈发觉得这只是自己的一场梦了。
　　不过话说，此时想起薛洋，晓星尘的心情还蛮平静的。因为早知道师兄的目的地是兰陵，便知道不可能避开当初的种种记忆，晓星尘给自己做了思想工作，如今也只是见景思事而已。

　　晓星尘知道自己的师兄对鬼道有涉猎，时而感慨鬼道精深，时而感慨中原鬼道发展不如东瀛。他如今看到这店面，定然要走进去的。
　　果不其然。
　　可是，延灵刚走了几步，就有一个人横斜飞来，眼看就要摔倒，延灵本能扶了他一把。本来还想问一句“没事吧”，谁知那人站稳之后，竟然反手推了延灵一把，借力向前两三步，迎上朝他走来的两三人，几个人瞬间打作一团，边打还边互相骂。
　　落单的一个操着不地道的中文说：“混账！”
　　对方看面容像是中原人，但是却操着延灵听不懂的语言骂了几个简短有力的词。从他们的语气看，说的肯定也不是什么好词儿。

　　“哎，诸位兄台......”延灵本想劝几句，奈何这群人每一个肯分个眼神给他。
　　晓星尘的识魂已经着急了，如果他有实体，怕是已经上去拉架了。
　　延灵比他稍微圆通一些，看着几个人推来推去也没下狠手，便先观察了一下周围人的反应。
　　光天化日，这些人当街打架，只有几个人停下来观战，大多数人都只是继续着自己手里的活，偶尔瞥上几眼。可见大家都对这样的场景见怪不怪了。
　　就在此时，原本落单的那个人背后跑来几个人，加入了这场斗殴。眼前本来挤成一团的战局瞬间变成了一对一对单打独斗。
　　“诸位兄台，何必动手？”延灵无奈了，在他看来，这些佩剑的修士当街徒手打架，实在是......无从吐槽。
　　本来只想去鬼妖器具店逛逛，谁知竟然遇到了这样一幕。师门的教诲让他不可能视而不见直接离开，劝架的话又没人听他的。
　　轻轻叹了口气，延灵把手抚在悬在腰间的日枢剑柄上。
　　在这样的艳阳天里，日枢的日光色浅浅绒绒的，若是不仔细看，只会觉得这是一把剑身雪白，亮得晃眼的普通宝剑而已。
　　那群打架的人完全没有注意到延灵。延灵也不再声张，只是握着剑柄的手稍稍用力，日枢光芒微盛，然后，眼前结对打架的修士便被同时弹开去。其中两个人没能站稳，屁股着地跌在地上。

　　那些人一时没有行动，怒气却未减少，一个个怒视延灵，在判断来人是敌是友。
　　谁知道，本来当街打架众人见怪不怪，延灵这一拉架，看客反而多了起来。
　　延灵：............
　　延灵笑容不改，但是心中苦恼。他可不想以这种方式在这城中出风头。
　　他环视了一圈周遭陆陆续续围过来吃瓜的人，然而，层层吃瓜群众之外，一个身影却引起了延灵的注意。

　　那是一个身着绛红色和服的女孩。这女孩正站在那家鬼妖器具店内的柜台前，似乎正在结账，边付钱，边扭头看向这边。
　　烈日当头，却也只照亮鬼妖器具店的门前一角，那女孩刚好站在明暗分界线的暗的那边，延灵这么扫一眼，也看不清她的相貌。
　　但是不知为什么，在这混乱的街市中，延灵就是一眼看到了那个层层叠叠的人群之外，站在店门内阴影中的女孩。

　　晓星尘尚未注意到那个女孩。
　　他为延灵目前的处境着急。
　　只见眼前的两拨人开始你一言我一语质问延灵，可惜他们一方说的应该是东瀛语，另一方说的是方言，延灵听不懂，晓星尘也听不懂。
　　见延灵不回答，双方的戒备心更重。这些都是修道人士，自然知道眼前这人只是灵力一震，就能把他们震开，道行比他们高出太多。
　　就在他们彼此使眼色，剑拔弩张之际，远处突然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听到这声音，围观的人骤然散去，这些打架的人也想跑，却没有来的这一批人动作快。
　　只见这一行人皆身着金星雪浪袍，不一会儿就控制了打架的人。奇怪的是，这些人会主动用流利的东瀛语与那几个外族人攀谈，对那几个说方言的中原修士却横眉冷对。
　　这里面的细节，延灵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晓星尘亦心生疑惑。

　　身着金星雪浪袍的金家侍卫疑惑地走向延灵。
　　有的人，天生便卓尔不凡。若是寻常人混在这打架的人之中，这些侍卫怕是二话不说先拿下。但是面对延灵，大概是对方气质太过超然，神态也足够温和，这些平时嚣张惯了的侍卫也谨慎了几分，看了看延灵的衣着打扮，才说：“你......中原人？”
　　“是。”
　　“你不是本地人吧？怎么卷入这纷争的？”
　　“不瞒您说，初来乍到，不过从那城门到这儿走了半条街。刚才见这几位兄台动手，我劝架，正巧各位来了。”
　　旁边一个东瀛人说了句什么，这个官兵瞬间警惕起来，问被控制住的中原人：“这人是你们请来的帮手？”
　　怎么可能。延灵和晓星尘同时想。
　　本来只是一句话的事，谁知道那些中原人一个个目不斜视，也不开口。
　　延灵：............
　　“你得跟我们回去一趟。”侍卫命令道。
　　延灵实在是不愿浪费时间在这事上，说：“刚才这街上有很多人看着，其实您询问一二便可知。”
　　说完这话，延灵也觉得自己太傻了。
　　围观人群早就散去，周围的商贩刻意忙碌着，哪有人愿意再掺和这事儿？
　　“还是走一趟吧。”
　　延灵不愿破坏这城里的规矩，便准备认了这个栽。
　　就在此刻，一声清澈的女声传来：“我看见了，他没打架。”
　　声音不大，语调很平，仿佛没什么事情能引起这声音主人的兴趣似的。但是偏偏是这样一个声音帮助了延灵。
　　循声看去，说话的正是刚才延灵一眼扫到的那个女孩。

　　这次延灵看清了这个女孩。
　　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和服长袖短裾。她左手拿着一根糖葫芦，和服的颜色和手中糖葫芦的颜色差不多。右手则拎着一个纸包裹，里面是刚从旁边的鬼道铺子里买来的东西。
　　白皙的脸，尖尖的下巴。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应该是她那双漆黑色的眼睛。与之对视，犹望深潭。
　　女孩表情冷淡，略显不耐烦。
　　不知为什么，看到这个女孩，晓星尘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突然有点难受。

　　就是这样一个小女孩，让在场的东瀛人都反应激烈。几个东瀛人用日语对这个女孩叫喊，语气激动，不知在质问她什么。
　　女孩皱了皱眉，更显得不耐烦，转身就走。
　　侍卫们互相使了个眼色，对延灵拱了拱手，意思是他没事了。
　　延灵拱手告别，马上去追那个女孩，女孩却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他不好拦在人家面前，便与她同行，边走边说：“姑娘，我还未谢过你，我道号延灵，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谁知道，这姑娘像是完全没有和他交谈的兴致，越走越快。
　　延灵：“......姑娘，我绝无恶意，只是想感谢你......”
　　大概是发现自己甩不掉延灵，这个女孩突然停下脚步。延灵一步超出去，立即转身，与这个女孩面对面站着。
　　谁知，女孩也不说话，只是死死盯着延灵。
　　“......姑娘？”
　　延灵觉得这姑娘绝对是懂中文的，她刚才说“我看见了，他没打架”发音很标准。而且，只是远远旁观，她也弄清了这边在发生什么，如果这姑娘是东瀛人，应该在中原生活也有些时日了。

　　此时的晓星尘隔着延灵看着这女孩，越看越挪不开视线。
　　突然，这女孩对着延灵笑了一下。
　　这一笑，露出了一对小虎牙。
　　女孩笑完，又恢复冷脸，然后转身离开了。
　　不知是对那个笑摸不着头脑，还是觉得再追上去太不礼貌，延灵停在原地，没有再追上去。他表情有一瞬间的呆愣，倒是和他背后悬着的师弟晓星尘的表情有点相似。

　　在那个女孩露出虎牙的瞬间，晓星尘一惊，心便开始一抽一抽钝痛了。
　　明明说不上相似的。
　　那个人的五官更英挺，下颚线条更修长硬朗一些。
　　仅仅是短暂一瞥，晓星尘便知道，这女孩和那个人，连小虎牙长得都不一样。
　　明明不一样！
　　为什么，却能从那个女孩的脸上看到那个人？
　　那种不耐烦的表情。
　　直勾勾盯着一个人时候的眼神。
　　无比神似！

　　就这么毫无准备的，与那个人相关的画面便侵占了晓星尘的识魂。他觉得浑身僵硬，慢慢的，刚恢复意识后那种疼痛再次袭来。
　　那个人很会逗自己开心。虽然他说出口的，可能都是谎言。
　　那个人，痞痞的，坏坏的，笑起来却有童稚气。可是他当初是否也是挂着那副表情，在那义城，欺骗自己整整三年？是否最后也是那样笑着，说出那些诛心之言？
　　那是晓星尘无比珍惜的岁月。本以为那样的岁月静好，就是自己的余生。如今却连回想都不敢。
　　当初他以为的柔情蜜意之时，身旁的人是否其实满脸鄙夷？
　　他真心实意，倾诉衷肠，身旁的人是否挂着不屑的笑容？
　　自己珍视的一个个小细节，是否是对方策划演出的一个个陷阱？

　　晓星尘发现，其实他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他爱过的“少年”，他的小友，便是薛洋！因为，如今他回忆起来，义城的三年中，身边的人略微朦胧的形象已经原原本本替换成了薛洋！
　　太痛了。也许对于识魂来说，体悟痛苦，便是四肢百骸都要痛。就在他以为自己要痛死的时候，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将他稍稍拉回了现实。
　　“喂，那个，兄弟呀，聊一聊呗？”语声带笑。
　　来人自然是在和延灵打招呼。只见他把长剑搭载肩膀上，像是扛了根棍子一样，见延灵看过来，欢快地挥了挥手。
　　“长泽，说话怎能没规没矩，”那人身边的人说到，却是无奈多于斥责。这人亦是一位佳公子，仪态得体，对延灵行了一个抱手礼，说，“我是云梦江氏少主江枫眠，这位是魏长泽，与我亲如兄弟。刚才我们在对面的酒楼见到兄台当街行义事，本欲下来解围，但是步子慢了一些......”
　　“然后我就看着你跟着人家姑娘家跑了，嘻嘻。”魏长泽打断。
　　江枫眠老无奈了。

　　延灵自是愿意多结交一些江湖上的朋友，更何况眼前两人皆仪表堂堂，谈吐亲切，当下行礼道：“无论如何，都多谢二位好意。”
　　“哪里，”江枫眠说，“兄台眼生，不知是哪家的弟子？定也是来参加金氏牡丹宴的吧？”
　　“牡丹宴是什么？”延灵不懂就问。
　　江枫眠与魏长泽疑惑对视一眼。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个时节来到兰陵却不知牡丹宴的人？
　　“哦，我自我介绍一下。家师散仙一枚，号抱山散人。我道号延灵，几日前出山。”
　　听到抱山散人，这江枫眠和魏长泽都露出吃惊的表情。毕竟都是年轻人，突然见到传说中的人物的活生生的弟子，一时间风度和自持也都抛之脑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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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章动笔前就计划要用篇幅的四分之一左右来写上一辈的以延灵为主角的故事。这一部分对于洋洋的过去交待、星星的成长来说是很重要的。当然，部分读者肯定会觉得出乎意料，也因为我动笔之前没有经验，不太了解读者们的期待，所以没有在一开始注明。每一位读者追我的文，都投入了时间和情感，如果接下来延灵的故事不合部分小可爱的胃口，真的抱歉。延灵的故事会持续二十到四十章，期间星星会一直跟着师兄，洋洋的出现主要是在星星的回忆和反思中。如果有读者对这部分不感兴趣，又真心喜欢文不会弃坑，可以等星星和洋洋重逢的时候再回来，到时候我会在内特提要里注明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