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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晚归 ...

  •   顾盏三下五除二爬上了梧桐树,她俯视着整个车库,一溜车棚的顶都是破破烂烂的,不知道经过多少次雨水的冲刷,上面残留的落叶的残骸和泥土,看上去残破不堪,至于水泥墙壁,露出里面的红色砖头,随时会坍圮的样子,一间车库差不多也就三平米,像沈付住的车库,冬天怕是会把人冻成冰渣子。

      她坐在树杈上,背靠着结实的梧桐树干,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沈付就住这?车库?那家人能干出这种事,这特么是虐待儿童吧?

      公主以后怎么搞科研?就这生活条件,公主也太励志了吧以后还能掀翻地球?顾盏不由的肃然起敬,忽然转念一想,这里面怎么看也不像是能通电的样子,他不会出来看书吧……

      忽然,车库的门又开了。

      顾盏你个乌鸦嘴……

      风呼啸而来,入夜之后的宁城比白天更冷了,顾盏冻得哆嗦,僵在那里,尽量把自己藏在电线杆的后面。

      沈付出来了,他穿着学校的棉服,灰扑扑的棉服在他身上倒是不显臃肿,反倒把他衬托得几分温暖起来,他也没有围巾手套,就这么光光的,露出一截苍白的脖颈,看着就冷。

      顾盏从上往下看得分明。

      这个男人的睫毛怎么能那么长?简直惹人嫉妒,就算此刻被球砸后的脸部有些浮肿,骨相好的人就是占优势,他高挺的鼻梁在灯光下依旧有那么几分俊朗,他抿着的唇仿佛不会笑,永远严肃着、冷漠着。

      沈付的脑袋上有两个旋,听说这样的人聪明着呢,也对,他不聪明能让那群人把她送回来对付他?他不聪明,那群人能忌惮他到派校医下手害他?

      他放下手里的小板凳和小桌板,坐在水泥电线杆的下面,电线杆上有一盏灯,他就着微弱而昏黄的灯光,打开了手里的书。

      她居高临下,咽了口水,好家伙,人居然在看《高分子论》……这得到大学才学吧?

      半个小时了。

      沈付看书倒是入迷,津津有味地翻着下一页,手里的握着一只铅笔,时不时在书上涂涂画画,做写笔记,他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被寒风冻得发红的手指握着笔,速度有些慢。

      顾盏有些骑虎难下了,她现在在树上,要下来,沈付肯定看见她;不下来的话,她可真的要冻死了。

      她瑟缩着,伸长腿努力活动下坐僵了的腿脚,活动脖子低头看看。

      沈公主真的是太刻苦了,现在开始看高数了!

      好家伙,她直呼好家伙!

      沈公主,给学渣一条活路吧!

       叱咤风云的顾姐就要冻死此地了!

      顾盏冷到发困了,她闭起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等她打了个激灵,猛地坐起,一把抓住身旁的树干,摇摇头,这才恍然自己还在树上呢!

      沈付他人呢?

      顾盏揉揉眼睛,电线杆下的小桌椅还在,人倒是没了?

      顾盏管他三七二十一,一溜烟从树上下来,这鬼地方她可不待了,她转身就要走,忽然愣住了,那个亮灯的地方是——沈梅晶家的厨房。

      十点多了,厨房里是谁?

      鬼使神差的,她凑近那里,一口一个卧槽,这么晚了竟然让沈公主去洗碗?!真是不要脸!

      高高瘦瘦的少年弓着腰,手上满是泡沫,拿着丝瓜瓤认真洗碗,一个一个,摞成一摞,他的神情专注,顾盏觉得他洗碗的样子就像是刚才捧着《高分子论》一样。

      心无旁骛。

      顾盏傻呵呵站着,脸凑近窗玻璃,只听到咚的一声,她的脑瓜正好撞在玻璃上,顾盏疼得捂住了头。

      沈付也听到了,他抬头看了过来。

      两人四目相对。

      一时间,顾盏捂着头,安静如鸡。

      沈付略高些,透过窗玻璃往外看,白炽灯的光线照过去,洒在顾盏的脸上,她本就雪白的肌肤更是白了几分。

      “嗨!”顾盏有几分尴尬地仰着头,举起手挥了挥,“碗洗得挺干净啊……”

      顾盏,你到底在说什么?!

      沈付没有说话,只静静看着她,漆黑深沉的眼眸里暗流涌动,她分明看见有两个小小的自己懵懂地印在他的瞳孔里。他手里的动作停了,缓缓关上水龙头,和里面的人交流了几句,推开门走了出来。

      走了出来,出来?

      顾盏忐忑不安地来回踱步。

      不是吧,还真的要社会性死亡了……一会怎么说,我不是变态跟踪狂?

      沈付走到她面前,他又带上了口罩,只露出一双墨般漆黑的眼眸。少年在长身体的时候,像是小杨树抽条,一天一个样,夜里一切都被氤氲了,他似乎比顾盏要高一点,他安安静静不说话,在单元门门口,似乎在等待她解释。

      “跟踪我?”他的声音有几分戏谑。

      这么劲爆的吗……

      “哪能啊?我就是有点担心……”顾盏咽了口口水,指了指单元门,“他们虐待你……”

      沈付静静地看着她,微微侧过头,嘴角勾起来。

      “他们欺负不了我。”

      沈付开口了,少年的嗓音带着几分沙哑和疲倦。

      “我欠你一句,谢谢……顾盏。”

      他念出来的这两个字在唇齿间打转,最后郑重其事地喊了出来,可是很快就随着夜里的寒风消失了。

      总感觉和这几天认识的沈付不一样,哪里不对呢?

      但是,沈付他好会啊!声音真是该死的好听!

      她有点不适应地挠挠头,踢着脚边的小石子,“不客气的,见义勇为嘛!”

      “不是所有人都会见义勇为的。”沈付抬起头,望向一轮明月,嗓音淡淡的,“至少我遇到的大部分人,都不会。”

      顾盏有点不好意思了。

      沈付又变成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了。

      “对了,我给你报仇了!”顾盏兴冲冲握拳当空挥了一下,“我下午把高殊胜揍了一顿,你放心,他再也不敢找你麻烦了!”

      沈付只安静听着,没有说话,月光照在他的侧脸,俊朗的轮廓清晰可见,他倾听你说话的样子,真的太专注了,一双漆黑的眸子眨也不眨,定睛望着你。

      “你明天就能看到了,他脸上挂彩了,可笑死我了!”顾盏骄傲地仰起头,一脸肯定地看着他,“我罩你!”

      “好,你罩我。”沈付垂下眼眸,有几分笑意,“现在的问题是,零点了,你怎么回去”

      “有人来接你吗?”

      他的声音低沉得像是一阵风都能吹走。

      她怀疑自己幻听了!

      顾盏摇摇头,“我走回去,这么晚了就不喊司机了。”

      “我送你。”沈付半低着头,声音有些闷。

      艹,突然对她这么好!

      “太晚了,这附近不安全……”沈付似乎看出来她有点犹豫,这才低声解释道。

      你一个人才不安全吧。

      长这么漂亮……还送我?别被人抢走当压寨夫人就好!

      沈付长腿一迈,率先离开,他路过路灯下,破破烂烂的小板凳和刚才视若珍宝的高数书,目不转睛,擦身而过。

      仿佛两个小时前坐在路灯下看书的人……跟自己毫无干系。

      顾盏停住脚步,抿了抿嘴,忽然就想明白了,他可能……不想自己看到他住的地方——那个随时会坍塌的车库?

      沈付停住,转过身,叹了口气,“我送你到楼下就走。”

      顾盏还没开口,只听到风吹来他的后半句。

      “我没什么坏心思。”

      顾盏的心噗噗跳,真他妈的还委屈上了?她身边是这个高高瘦瘦的少年,他长腿长脚地走在她边上,可是速度放得很慢,似乎在把步子放得和她一般。

      顾盏有些纳罕,他怎么好像经常和小腿短一起走路的样子?还这么体贴地慢慢走?

      今夜的月色刚好,风过林梢,他们都正当年少。

      沈付仰头望向一轮月,露出修长的脖颈,他微微凸起的喉结轻颤。

      一切都还有转机。她不会双腿残废,他也不会成为全世界的罪人,他们只是两个简单的学生,在夜色中行走。

      “到了!”顾盏心中竟有几丝不舍。

      两人停在一处高端别墅的入口处,幽静的夜里只有风吹过耳畔,送来一股淡淡的腊梅花香,沁人心脾。

      沈付转头看向她,艰难地开口: “下次不要来找我了。”

      哥,刚才不还是好好的吗?

      顾盏仰起头,一脸疑惑,晚风习习,吹起她的刘海。

      顾盏潇洒地一撩刘海,爽朗笑道:“放心,你还指望自己天天受伤呢?”

      “你不受伤,我跑你家干嘛去?”顾盏耸耸肩,率先往前走去,挥挥手头也不回,“谢谢你送我,早些回家哦!”

      保安认得她这张脸,立正敬礼,鞠了个躬,“顾小姐晚上好!”

      顾盏的身影消失在幽静的小道上,沈付低着头,沉思了片刻,终于开口了,“你是谁?”

      保安打了个寒战,这小伙子在和谁说话?

      过了零点三十分钟了,寒风凛冽,不会是和阿飘说话吧,保安叔叔紧了紧领口,灌了一大口水,这才悄咪咪观察这个少年。

      月光下,少年穿着学校的棉服,灰扑扑的棉服有些短了,露出一截脚脖字,领口露出一截惨白的脖颈,看着就冷,保安大叔又打了个寒颤。

      顾小姐不会真的遇到鬼了吧?

      沈付此刻,只觉得惊悚,周围空荡荡的,月光惨白地将他的影子拖得很长,孤独地伫立着。

      周围一个人也没有,那么,谁在跟他说话呢?

      “我是你,十年后的你。”那嗓音有些喑哑,带着几分疲倦和冷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晚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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