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以为念》深水小乌龟

37、婚礼－中

　　齐昊得到宫里的消息立即去见吉娜。齐昊是一个沉稳的人，按中原礼教，婚姻须有父母之命才合体统，否则男女自相授受很不成样子，所以回京之后吉娜入驻驿馆至今，齐昊都没来过。

　　齐昊踏进驿馆，才想起这么长时间没见公主，公主会不会于我生分？会不会怪我不理不睬，对我有怨气？一进房间才发现，不存在的。

　　公主的心早已融化在京城一片繁花似锦当中，无暇顾他。房间里堆满公主新买的衣服，首饰，扇子，荷包，绣帕，披肩，飘带，绣鞋，脂粉，蜜饯，还有白玉枕头，琉璃杯盏，五彩纸鸢，绣球灯笼，琳琅钟表，以及桂花糕，云片糕，梅子糕，酥皮月饼，蜜汁糖藕，盐津话梅，五香陈皮，奶酥饽饽，蜜汁果子，五香鸭掌，熏鹌鹑蛋，卤鸡爪子等。宫里来伺候的两个女官和几个丫鬟，围绕着公主，一会儿试衣服，一会儿爬发髻，一会儿调胭脂，没个闲下来。

　　齐昊站在门口，不知道该不该往里走了。进去，脚也没地方放哪。

　　还好女官及时发现齐昊，齐昊本以为女官会先请个安，然后至少腾出个地方让自己坐下，谁料女官见齐昊来了，先趴公主耳朵上说了几句悄悄话，然后三个女孩子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一瞬间齐昊想问自己，我为什么来这儿？

　　公主迎上来请齐昊屋外说话。两人立在门口，公主偏着头，一边编辫子一边问齐昊，什么事？

　　若是公主不自在，齐昊就干脆痛痛快快把事情说出来。可是公主好像没事儿似的，齐昊反倒有些不自在了。婚姻大事，该从何说起呢？

　　齐昊随便扯了几句，想到城南香山有个好去处，便约公主带上女官明天同去。

　　齐瑞转身上车回宫，突然想起来好久不见杜公子等一班纨绔子弟了。因为有殷郁的一层关系，以前杜公子对齐昊这个不起眼的皇子可是分外上心，时常弄些宫里没有的奇巧东西献个殷勤。现在齐昊带着金国公主回来，比以前风光了，可是杜公子反而不来了，有点奇怪。

　　见了杜公子才叫可笑。杜公子被他爹娘关在家里不得出门，问他原因，竟然是看上一个小戏子，非要赎身接到家里来。本来这种事情，有钱人经常的，没什么，可是一来杜公子还没当家，老爷子还在，二来杜大人刚吃了姨娘的亏，这些下九流的人不想再往家里领了 。就因为这两条，杜公子和父母闹了起来，被关房间里十多天。为防止逃跑，连佣人也不许进房，吃喝从门上开个小洞递进去，便溺也从洞中递出来。房间外面是二十个家丁分两班把守。

　　就是这么十多天，让一个胖子变成了瘦子，而且不梳头不洗脸，十分狼狈，完全变成另一个人。齐昊说：“杜兄，恕弟多疑，如何证明您就是杜兄？似这般十多天没人见过，若是偷换一个长相差不多的人在这儿也不是不可。”

　　杜公子当着齐昊的面刮了胡子洗了澡，齐昊可不想看，背过身去，待他梳洗好才转回来，一看，更不像了。以前杜公子又圆又胖，面相讨喜，现在怎么有点俊郎，更像换了一个人了。

　　见齐昊不信，杜公子有点急了，指天发誓说：四爷你可得相信我，我是和殷郁对磕了四个响头的八拜之交，看过他耍那要命的金刀。我从小在京城长大，这九座城门一道墙里的掌故，上到皇后的礼佛堂，下到乞丐花子的蒙汗药，没我不知道的。勾栏新来的小娘们儿，清馆新来的小相公，一十一百我都能叫得出名字。茶馆说的书，园子唱的戏，凡是提一句我都能接着往下溜。国子监祭酒我递帖子拜过先生，御膳房掌勺来我家做过帮厨。我文虽不才却在太学挂了名字，武也不成却已经参加了三回秋狩，牵过御犬房的犬，架过御鹰房的鹰……

　　行了，齐昊投降了，这会说相声的应该不假。看齐昊信了，杜公子赶紧求齐昊帮忙把自己带出去，这么多天不见，得赶紧去见见相好的。

　　齐昊劝他算了，现在正在风头上，出门家人必定悄悄跟着，暗中阻挠，让你见不上，不如等风头过了再做计较。

　　杜公子想想也对，两人叫上几个伙伴去清馆待了一宿。清馆是专门找相公的地方，这些相公能诗文唱对，琴棋书画，闻香品茗，也能摇骰子行令，打花牌垒长城，或者唱曲儿说戏文，玩儿什么都行。入夜也未必要宿在馆中，反而是不宿的客人多些。两人自然不方便宿在这种地方，赏了银子各自回家。

　　次日，齐昊，杜公子，吉娜公主各带几个随从，分三辆马车出城。大地回春，城外早已没有冰雪，绿草刚发芽，连翘花开了，黄色的小花虽上不了大台面，报春却是够了。

　　香山以红叶闻名，现在自然看不到。但是山脚有一间小寺，寺内一眼清泉，不知从那个石缝里涌出来的。寺中为招引人来，想了一个法子，将两人名字刻在铜钱上投入泉眼，若是铜钱浮上来，便是先天注定的缘分。若是没有这天定的缘分，也没关系，院子里还有一个一人高的铜香炉。两手相牵伸进炉中片刻，若是没烫伤，则是后天的姻缘。

　　若是还不成，院子里还有一颗歪脖子老树，花一两银子打个实心锁，将两人姻缘锁住，挂在树上，也能成就人为的姻缘。这一通操作下来，一对男女总能给姻缘找到一个说法，齐昊带吉娜来这里看姻缘，便是看中这里套路齐全，万无一失。

　　吉娜笑笑说，齐昊，我以前逃婚是不愿意受人摆布。两个人一起过一辈子，求的是心意相通，你情我愿。若喜欢，贩夫走卒也可以，若不喜欢，皇帝我也不喜欢。

　　齐昊不反对，而是迂回说：既然贩夫走卒都可以，我也可以一试呀。

　　公主没有反对的理由，亲自拿了一个硬币投入泉眼。这一米见方的泉眼里铺了厚厚一层铜钱，少说几百万。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傻子如此之多，可是公主投下去铜钱一入水就变成了羽毛，在水中飘飘荡荡，打着旋子，就这么颤颤巍巍浮起来了。

　　公主愣了，难以置信。杜公子在一旁大呼小叫道：这还不是天生一对儿!这铜钱可没做手脚，就这么随便一抛，入水时候还是竖着的，都能浮起来，这可就只能是天意了。

　　公主不信，又拉着齐昊的手要伸进铜炉里面试试看。杜公子赶紧拉着，说，别别别，二位已经是天生一对了，不用再地设一双了，见好就收吧，被火苗烧了手可不好治。

　　齐昊云淡风轻地笑笑，说，没事，陪美人一乐，烧着手又何妨。两人把手伸进去了，须臾拿出来，一点儿都不烫。杜公子不信，也把手伸进去，脸上马上变了。杜公子偏不信，说，我倒要看看有什么古怪？愣是忍着不拿出来，一会儿实在受不了了，拿出来一看，红得猪蹄子似的。

　　杜公子一边包扎去了!吉娜难以置信地看着齐昊，问，你是不是动了什么手脚？

　　齐昊摇摇头，把自己的手单独伸进铜炉，脸上挂着笑容，眉头却慢慢皱起来了。吉娜关切地问道，是不是烫？拿出来吧？

　　齐昊摇摇头说，现在拿出来，你还当我耍把戏哄你呢。

　　吉娜有些急了，拉着齐昊的胳膊把他的手拉出来，得，又是一只红烧猪蹄子。

　　吉娜好像有点心疼了，娇嗔道，你怎么这么傻!

　　齐昊笑笑说，这种事情，就要心诚。心诚，就不要管得失，得也好，失也好，伤也好，自愿的。

　　吉娜细心帮齐昊包扎，齐昊问，现在你愿意和我成亲了吗？

　　吉娜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