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猪头》舒雅

5、5

　　她躲在家里，关了手机，但其实一大早就已经醒了，躺在床上，看着天空一点点发白，亮起来。然后就想起在墨西哥，他其实一直坐在她床边，陪了她一个晚上，她发烧重复地做梦，梦见和卡洛斯，梦中太难过了，叫着醒来，他就在身边，握着她的手安慰她。
　　昨天晚上，他当着第三个人的面，那么坦然地承认喜欢她。不行了，乱死了。
　　不知不觉到了十点钟，她才慢慢起床穿衣服。突然听到有人敲门，而且非常急切，她已经是死无大碍的心情，蹭到门口，发现竟然是阿梅。不至于吧，她打开门。阿梅干净利落地说：“李总昨晚胃出血住院了，我刚从那里回来，他家人都在加拿大，身边没有人照顾，我这边手机都被办公室打爆了，你去看看吧。”
　　这边，刚听见她说第一句，方有邻第一个反应就是李明要挂了，而一切都是她的错。等阿梅说完，她已经胡乱穿上鞋，随手拿上包，把钥匙扔给阿梅说：“替我锁门。”就跑。阿梅在她身后喊出医院名字和病房号。
　　她一直跑，跑到楼下，跑着上了出租车。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是赶快见到他。谁知高架桥上竟然出了事故，车辆只能一点点往前挪。她心急火燎，等了十分钟，实在忍不住，给了钱就下车，司机在她后面喊：“小姐，这是高架，你能去哪儿呀？”她实在跑不动了，一下子蹲下大口大口喘气。突然路面恢复通行了，她不管不顾地打开面前一个车门，大喊说：“求你们，我去医院看人，等不急，能不能送我过去？我付钱！求你们。”司机看看后面的人，那是一个年轻的男子，他点头说：“小姐，你说一下地址。”她坐在司机旁边，说了医院名字，就直直盯着前面，不说话。后面的人递上来纸巾，大概说了好几遍，她才听到，抽取了两张，在脸上胡乱擦了一下，才发现自己一直流泪。
　　终于到了，她问：“多少钱。”
　　那人说：“不用了，希望你朋友早日康复。”
　　她连谢谢都没说，就跑了。等了一秒电梯，她又直接找楼梯跑上去，整整六楼，楼梯口的人拦住她要她登记，她硬是闯过去了，觉得好像晚一秒，就再也见不到他了。找到房间，推门就进，里面的情景竟然让她觉得一瞬间力气全失：李明身边有个美丽的女子，正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拉着他的手，给他掖被子，李明半坐起来，脸色倒是很差，不过也和她这一路的想象相差甚远。
　　她愣在那里，用手捶了一下胸，才上来这口气，然后弯下腰大口大口地喘，原来房间的两个人也被她的突然闯入和奇怪的表现搞愣了。那美丽的女子起身，问：“你好，你是。。”
　　她才猛然醒过来，头低的不能再低，舌头打着結似的说：“李总，祝你，希望你，你。。。”
　　她再说不下去了，那颗跑得怦怦跳的心，仿佛突然就被冰冻了。登记的护士找到这里，在门口敲门，说让她补签字。她转身就跑，低着头，像来时那么急切，就像上次在西班牙看见卡洛斯和他美丽的妻子一样，只想逃跑。躲过门口这个护士，却把走廊里端着托盘和一堆药品的另外一个护士撞倒了。小护士“哎呀”一声，手上的药品针剂摔个细碎。有邻也坐倒在地上，一时间没有力气起来。
　　里面，李明始终没有说话，他表姐王可心看着他的表情却一变再变。刚看到进来的女孩子，仿佛愣了一下，随即表情便像感受到春天一样柔和起来，等她跑出去，又很失望，等听到那些喧闹，只是焦急。
　　王可心于是说：“我出去看看她吧，你好好躺着。”他没说什么，叹口气。
　　小护士已经起来，看见她在地上动弹不得，着急地说：“小姐，你没事吧，摔到哪里了，要不要紧？你别哭，说句话呀。”
　　门还开着，走廊又静，李明在里面听得清清楚楚，不知道这莽撞的丫头是不是又误会什么，这一跤又摔到哪儿了。
　　王可心走过去，帮着小护士把她扶起来，只见方有邻咬着嘴唇，一脸倔强，说：“我没事。你把损失的费用先算在这房间的病然身上，我会和他结算。”就要走。王可心拉住她，笑笑说：“我是李明的表姐。这位小姐，你能不能帮个忙，进去稍微陪他一下。已经中午了，我得去幼儿园接孩子。”
　　看她不可置信的大眼睛转了又转，也不等她多讲，就拉着她回到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