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喜事》圈圈不怂

4、媳妇儿

　　“好人？”
　　这么多年了，他还是头一次听别人说他是好人。
　　他收好药方，拽着陈才就走了。
　　陈才嘟囔着，不情愿地被拖走了。
　　嘴里头还不停地喊着，“媳妇儿，媳妇儿……”
　　李环儿暗暗地松了口气，其实她也说不清为什么会相信张启，只是经过前世的种种，她比任何时候，都懂得分辨人心。
　　李巧躲在暗处看着，不知为什么，心里头不是滋味。
　　这个死丫头还真是好命，竟然能让张公子给她跑腿。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葱白如玉的纤细十指，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面颊，再看向张启远去的身影，当下便有了算计。
　　李环儿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如今只在槐树下等着。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便瞧见张启拎着药过来，然后丢给了她，“这药钱不必给了。”
　　“这可不成。”李环儿连忙将钱袋打开，拿出碎银子塞给了他。
　　张启一愣，还未见过这般执着的丫头。
　　“烦人。”张启不耐烦地转身。
　　陈才凑了过去，“媳妇儿。”
　　李环儿瞧着陈才的眼神浑浊，傻乎乎的，看来是真的伤了脑子。
　　她沉默了一会，见陈才又要伸手，她动了动手指，若是陈才真的敢动手，她就让他好看。
　　陈才伸出的手被张启直接拽回去了，“该回去了。”
　　“媳妇儿……”陈才龇牙咧嘴地看着她。
　　张启不耐烦道，“表哥，你若是再乱叫，当心吃板子。”
　　“可是我喜欢媳妇儿。”陈才毫不遮掩自己对李环儿的喜欢。
　　倘若不是陈才闹腾，怕是里正当时也不会亲自赶到去救李环儿了。
　　倘若再晚一些，魏思柔怕是也不会重生成李环儿，想来这也是命中注定的。
　　张启心里莫名地烦躁，却也不知是为何，只觉得那个丫头让他看着厌烦。
　　李巧站在了她的身后，将她手里头的药夺了过来。
　　李环儿不解地看向她，“大姐？”
　　“走吧。”李巧冷冷开口。
　　李环儿看着两手空空，钱袋跟药都被李巧拿走了。
　　她也只是安静地跟在身后，依旧是一瘸一拐地走着。
　　其实，她的腿早好了，养了三日，虽然昏昏沉沉的，张氏也只是喂了她一些野草粥，好在她够顽强。
　　在他们睡觉的时候，她都会深夜偷偷出去菜地里头摘一些药材，给自己服下，不然，她也不可能恢复的这么快。
　　她低头看着李环儿的这幅身体，再看向李巧那丰腴高挑的身姿，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看来李巧适才都看在眼里了，想来她另有了主意。
　　李巧觉得张启长相俊俏，而且是远近闻名的才子，之前，说他是个混不吝的，今夜一瞧，才发现，他并非如此。
　　倘若与他有了瓜葛，那她嫁过去定然是不错的。
　　日后，若是有朝一日能高中，那么，她也成了官太太了。
　　想及此，李巧内心汹涌澎湃，恨不得赶紧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张氏，与张氏合计一番。
　　故而，她走得越发地快了。
　　李环儿看着她欢快的步伐，嘴角一勾，也只是慢悠悠地走着。
　　这片村子的地势，她经过这几日半夜的溜达，也都熟悉了个大概，所以，不会迷路，也不会让人生疑。
　　李巧率先回去了，将药放在桌上，看向张氏道，“娘，药买回来了，得亏女儿跟过去了。”
　　“怎么样了？”张氏关心的是，死丫头跟里正儿子闹出事儿没？
　　李巧接着道，“我跟着死丫头过去的，正巧碰上了张公子。”
　　“张公子？”张氏一愣，“可是邻村地主家的公子？”
　　“嗯。”李巧满面绯红，“他见我孤身出村，便代劳女儿去给您抓了药。”
　　“竟然有这等好事儿？”张氏双眼一亮。
　　“娘，若是女儿与张公子的事儿成了，那咱家也算是盼到头了。”李巧笑颜如花道。
　　“你确定那张公子待你有意？”张氏看了一眼她，却还是觉得不妥。
　　李巧娇羞地点头，“您也知道，张公子一向高傲，何曾对其他女子如此过？”
　　“这倒也是。”张氏觉得有谱，“那……你可要想好了？”
　　“女儿想好了。”李巧泪盈盈地看向张氏，“如此，才能让娘站起来。”
　　“好女儿。”张氏感动不已。
　　李巧转身，拿着药出去了。
　　张氏顿时有了盼头，心情也好了不少。
　　李巧算了算，李环儿已经到了。
　　便将药丢给她，“去煎药。”
　　“哦。”李环儿顺从地拿过，然后去煎药了。
　　不过，她进来时，正巧看见狗剩将大骨头藏起来，而她的祖父跟祖母正将此的收了。
　　那么，她这一整日都不曾吃过东西，他们可曾想过呢？
　　李环儿自嘲着，倘若顾及，又何必知道她回来，将吃的都收起来。
　　“去将碗也洗了，灶台擦干净。”赵氏使唤道。
　　李环儿也只是低着头，去了灶台旁，先给张氏煎药。
　　她打开灶台上的蒸屉，里头只剩下半个发霉的馍馍，这算是他们给她的最大的恩赐了。
　　李环儿笑了笑，记忆里的李环儿，早已习惯了逆来顺受，毕竟，她自幼便被当奴婢使唤，怕是连奴婢都不如，应当算是奴隶了。
　　李巧正坐在床头，净手，仔细地涂了一层桂花膏，笑吟吟地看向张氏，“娘，您说，这样张公子会喜欢吗？”
　　“我的女儿，那可是百里挑一的美人儿。”张氏一想到，日后她的女儿便要嫁给张公子，便喜上眉梢。
　　虽然她瘫着，可是，这心里头多少也有了安慰。
　　故而，母女二人暗中算计起来，看怎样将李环儿卖给里正儿子，让李巧嫁去邻村张地主家。
　　李环儿坐在灶台旁熬药，听到外头传来脚步声，她扭头，瞧见栅栏外头站着的周家婶子。
　　她将一个白面馍馍塞给了李环儿，“赶紧吃了吧。”
　　“这……”李环儿看着她，不敢相信。
　　周家婶子叹了口气，“我也只有这个了，家里头也不宽裕，你莫要被瞧见了。”
　　“嗯。”李环儿朝着周家婶子福了福身。
　　周家婶子瞧着，重重地叹气，转身走了。
　　李环儿将那白面馍馍放在怀里头，转身将煎好的药倒入碗里，端给了张氏。
　　张氏见她进来，冷眼道，“还不出去。”
　　李环儿将药放在桌上，转身出去了。
　　灶台上的碗筷还没有洗，她卷起袖子，仔细洗了起来。
　　等干完之后，屋子里头已经暗了灯，除了月光之外，没有一丝的光亮。
　　李环儿去了草棚，将薄被铺好，并没有躺着，而是起身款过后院，去了最里头的一个茅草屋。
　　她从茅草屋将这两日存着的火石带着，接着进了密林。
　　四下无人，她趁着月色，捡了干的树枝，堆了起来，点火之后，坐在那里，啃着白面馍馍。
　　火光映照在她脱相了的脸上，反倒有些恐怖。
　　就像是这深夜中，四处游荡的幽魂。
　　她本就是早已死了的人不是吗？
　　李环儿仰头看着满天繁星，那闪烁着的明灭的星光，照耀着大地，却无法照亮她早已死去的心。
　　她勾唇一笑，那干裂的唇角溢出血，反倒像是印染了一抹娇艳的红，让她不至于看着像是个游魂，总归，她还活着不是吗？
　　“砰”一声巨响。
　　李环儿警惕地起身，整个人贴在大树上。
　　只瞧见一个巨物从上空坠落而下，紧接着，她便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她犹疑了半晌，当听到再没有其他的动静时，她才从书后面出来，便瞧见一个身着银色铠甲的男子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
　　她缓步走了过去，不知为何，此情此景，甚是熟悉。
　　前世，她便是这样救了魏翎寒，自此结缘，原以为是天赐良缘，不曾想，是孽缘。
　　她踌躇半天，最后还是走了上去。
　　那人带着面具，看不清楚模样，她将他身上的铠甲解开，却发现他身上多处伤口，新旧重叠。
　　在她犹豫不决时，当瞧见他腰间的令牌时，脸色一沉，连忙起身，往前跑着，等到了一处草丛处，她抓了一大把紫叶的草，快速折回。
　　她半蹲在他的身旁，一口口地将紫叶草嚼烂，一点点地涂在他的伤口上，而后撕下身上的衣袖，包扎好，这才松了口气。
　　幸而她拿了水囊，费力地掰开他的嘴，喂了几口，连带着将一粒黑漆漆的东西塞进了他的嘴里。
　　李环儿本就没有多余的气力，折腾了这一整日，也是精疲力尽，如今浑身是汗，靠在一旁闭上了双眼。
　　过了好一会，她才睁开双眼，凑了过去，确认他无碍之后，才吐了口气，拿过一堆树叶埋在他的身上，作为遮挡，这才转身回去了。
　　她走进的密林深处，倘若不是熟悉的猎户，怕是无法走出去。
　　而对于魏思柔来说，这种地方是她最熟悉，喜欢的，故而，她能顺利进来，毫发无损地出去，乃是最正常不过的。
　　而如今的魏思柔是李环儿，故而，她很快地出了密林，然后回了草棚，就这样躺着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