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喜事》圈圈不怂

3、这都是命

　　这下子可好了，她娘都成这样了，她便将火气撒在了李环儿的身上，不着急着去看她娘。
　　还真是个没心肝的丫头啊。
　　李环儿吓得双腿一软，小心地靠在栅栏上，不敢上前一步。
　　狗剩早吓得去找人了。
　　“这是怎么了？”一道尖锐地声音响起，就看见一个老妇被扶着赶了过来。
　　李环儿怯怯地看了过去，也只能缩在一旁。
　　那老妇看也不看李环儿，直奔着李巧过去。
　　“你弟弟说的含含糊糊的，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老妇看向李巧哭得泣不成声，以为她受了委屈。
　　“奶奶，是二妹妹，她把娘推倒了，娘现在还晕着呢。”李巧擦了把眼泪，站了起来，手指着李环儿，告状。
　　那老妇冷冷地看了一眼李环儿，“我说什么来着，家里就不能留这么个祸害，这倒好，弄得家宅不宁，当初就应该掐死。”
　　周家婶子也听到了，知道这老婆子说话没遮拦的，看着李环儿那可怜模样，终究还是没忍心，开口，“我说李喜他娘，这你可冤枉人了，是你家媳妇自己摔倒了，这也是我们都瞧见的，怎么就成了被推倒的，更何况，我们把人抬了回来，你家李巧丫头不肯请郎中，我们也没法子啊。”
　　眼前的便是李喜的娘赵氏，见有人帮腔，栅栏外头，也聚集了不少路过的邻居，一言一语地附和着。
　　赵氏干咳了几声，觉得丢了脸，看向李巧，骂咧道，“你娘都成这样了，你怎得不去请郎中呢？”
　　“我……奶奶，我身上没银子。”李巧无奈地开口。
　　“怎么可能？”赵氏不信，大步地朝着屋子里头走了。
　　李环儿直接被无视了，而她也不想现在进去。
　　李巧愤愤地瞪了一眼她，然后拽着狗剩一起进屋了。
　　没一会，狗剩就直接跑出去了。
　　又过了一会，狗剩拽着一个背着药箱的古稀老人赶了回来。
　　等到了屋子，听到张氏的哀嚎声，还有赵氏的训斥声，李巧的哭声，那郎中摇着头，似是见惯了这种场面一般，异常淡定地出来了。
　　如此，就闹腾了一日，没人管李环儿的死活，现在都围着张氏转呢。
　　张氏躺在床上，木然地望着天顶。
　　赵氏叹了口气，没有想到张氏就这样瘫了，那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赵氏膝下有两个儿子，她跟老汉轮流在两家住，原本这段日子是要待在李喜家的，可是，李喜那个不争气的，欠了一屁股赌债，不得已，她跟老汉才去了小儿子那头。
　　小儿子媳妇是个心眼小的，容不下他们，这不，她还在生闷气，想寻个由头回来呢。
　　赵氏滴溜溜地转着眼珠子，看着泪眼婆娑的李巧，接着道，“家里头也不能没个人，你已经成这样了，李喜又不在家里头，我跟你公公就回来，给你帮衬帮衬吧。”
　　张氏现在哪里有心情理会这些，只是躺着不吭气，任由着赵氏做主。
　　当夜，赵氏跟李老汉就搬回来了。
　　李环儿原先是住在那矮土屋里头的，现在，也不能住了，只能在草棚里头搭个木板凑合了。
　　在李喜家，李环儿就是个丫头，专门伺候他们的丫头。
　　张氏动弹不得，她还希望能站起来，所以现在只想好好地养着。
　　郎中走的时候留下了方子，让她抓紧去抓了。
　　张氏趁着赵氏在外头，偷偷地塞了银子给李巧，让她去抓药了。
　　李巧看着手里头的银子，思来想去，觉得这是个无底洞。
　　“娘，您这点银子怕是指望不上啊，反倒不如让死丫头嫁给里正的儿子，到时候，咱们就有银子了。”李巧压低声音说道。
　　张氏也觉得是，她这点碎银子也是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那两个老东西一直盯着呢，而李喜又指望不上，张氏现在能指望的只有自己的一双儿女了。
　　张氏先让李巧去抓药，她也不能就这样瘫着啊。
　　李巧知道，现在想要张氏信任她，就要殷勤一些，表现出一副极有孝心的模样来。
　　她连忙揣着碎银子出了屋子，前去就近的药房抓药去了。
　　不过，她出去了没多久就回来了。
　　张氏见她这么快就回来，“没有抓到？”
　　“娘，天黑，女儿一个人去，万一出事了呢？”李巧低头，“让死丫头去吧，女儿刚才瞧见，里正的儿子在村门口呢。”
　　“好吧。”张氏脸色不好，不过经不住李巧的撺掇，这才答应了。
　　李环儿被叫了进来，“娘。”
　　“这是药方子，你去把药给我抓回来。”张氏冷声道。
　　“这……天太黑了。”李环儿怯怯的开口。
　　“你个没良心的，如果不是你这个扫把星，我能瘫在这？你去不去？要是不去，我就将你贱卖了。”张氏恶狠狠地吼道。
　　“我去。”李环儿吓得拿过药方跟钱袋，转身一瘸一拐地走了。
　　李巧不放心，让狗剩尾随着过去了。
　　李环儿走的很慢，邻居正好在吃晚饭，远远地便瞧见她费劲地往前走。
　　周家婶子出来，站在栅栏里头，“环丫头，你这是去哪？”
　　“娘病了，我去抓药。”李环儿低着头怯生生地说。
　　“这么晚了，你一个姑娘家。”周家婶子觉得张氏太缺德。
　　“可是，娘说，如果我不去，就把我贱卖了。”李环儿吧嗒吧嗒掉眼泪。
　　然后抹了眼泪，坚强地冲着周家婶子笑了笑，转身走了。
　　周家婶子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摇头叹气，“真是作孽啊。”
　　“你管那些做什么？”周虎看着周家婶子，“这都是命。”
　　“实在是看不过眼了。”周家婶子就将今儿个发生的事情都吐露了一遍。
　　周虎也没有想到，这李喜家竟然这般缺德行，不住地摇头，“以后，莫要跟他家来往就是了。”
　　“毕竟是乡里乡亲的。”周家婶子收拾碗筷，“你只管在外头忙就是了，我知道怎么做。”
　　“嗯。”周虎点头，然后打了个饱嗝，就去后院整理菜地去了。
　　周家婶子远远地瞧着赵氏跟李老汉，围着狗剩在吃饭，李巧也端着饭盆去了屋子。
　　她记得，环丫头一天都没吃东西，刚才还被使唤着干了一天的活，她一边洗碗，一边摇头。
　　李巧给张氏送了饭，出来看见狗剩没有跟着李环儿，而是坐在那里吃饭，她气得走了过去。
　　“不是让你跟着吗？”李巧吼着。
　　“作死的，你吼什么？”赵氏见李巧敢吼她的宝贝疙瘩，气得抄起东西就要打过去。
　　李巧缩在一旁，委屈地转身进了屋子。
　　狗剩得意地哼哼了两声，赵氏把家里头仅剩的一块大骨给了狗剩，“吃，多吃点，奶奶不在，把我家狗剩瘦成什么样子了。”
　　李巧听着赵氏的话，看向张氏，却见张氏面露憔悴，没有半点心思理会她。
　　她恨恨地揪着帕子，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她一咬牙，转身出了屋子，跟着李环儿去了。
　　等李环儿到了村口，远远地就瞧见有两个人鬼鬼祟祟地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
　　她犹豫了一下，想起李巧今早跟张氏的窃窃私语，还有刚才李巧的去而复返，她就想明白了。
　　她深吸了口气，自从她成了李环儿之后，就一直在身上放着一枚绣花针，她将那枚绣花针捏在指尖，一步步地往前走。
　　远处，站在大槐树下的正是里正家的儿子陈才，另一个则是邻村地主家的儿子张启，这二人是表兄弟。
　　陈才很喜欢李环儿，就算是脑子不好，可是对李环儿就是有种莫名地想要亲近的冲动。
　　张启看着穿着打着补丁衣裙的李环儿，枯黄的头发，巴掌大的脸，蜡黄蜡黄的，双眼凹陷，骨瘦如柴，跟乞丐有何区别？
　　可偏偏陈才就是喜欢，瞧着是李环儿，笑嘻嘻地就跑了过来。
　　李环儿向后退了一步，惊慌地看着他。
　　张启看向李环儿，嫌弃地蹙着眉头，“大晚上的，你往外头跑什么？”
　　“媳妇儿。”陈才流着哈喇子，伸手就要摸。
　　张启倒也不是那种混子，伸手拦住了，“表哥，这大晚上，一个丫头往外头跑，能有什么好的？”
　　“我……我要去给我娘抓药。”李环儿没有想到，张启竟然不像寻常地主家的儿子，混不吝的，反而身上还带着几分的书卷之气。
　　她仔细地看了一眼张启，低着头，不敢再说话了。
　　张启见她一个人怪可怜的，便生出了恻隐之心，“把方子给我，我让人给你抓回来。”
　　“真的？”这倒让李环儿感到意外。
　　“这有什么的。”张启对上李环儿那双眸子，才发现，她整张脸，也只有这双眼睛看着顺眼了。
　　“那……有劳了。”李环儿敛眸，小心地将药方和钱袋给他。
　　张启透过月光看着她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抬头看了一眼她，伸手扯过了药方。
　　“银子。”李环儿递给他。
　　张启愣了愣，“你就不怕我拿着走了，戏弄你？”
　　“我……”李环儿揪着衣袖，吸了吸鼻子，“你不会的，你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