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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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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丢人了,搬家吧,不活了,自杀吧。”
江阔躺在床上喃喃自语,回忆起之前在电梯里的尴尬一幕,头大地把脑袋埋进枕头里。
他当时大喝出口的“我操谁啊!”比雷声还响,直接把准备进电梯的邻居给吓得连退好几步。幸亏他反应比较快,及时控制住了自己准备去推人的冲动,不然他要是再激动之下把经常碰面的隔壁邻居给推一大跟头,那就真的要自杀了。
即便如此,他还是把人家一个好好的中年大叔吓得不清,公文包都掉地上了。
幸好人家没跟他计较,还问他是不是看恐怖片了,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关心他一路。他只能保持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跟邻居客套着一起走到家门口,互道晚安之后进家关门,江阔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又骂了一声我操。
【兄弟,真的怕了!】
江阔发了条朋友圈,又给荣韶绮发了一堆崩溃熊猫图,把手机扔开关灯睡觉。
他睡得并不好。
梦里那道他觉得已经摆脱的视线又回来了。
江阔独自在一条宽阔的公路上走,太阳很晒,烤得地面上的空气出现波纹。但他一点也感觉不到热度,他浑身发寒,他知道有人一直在看他,但背后空无一人。他越来越冷,他开始跑,他出了一身汗,但他还是冷。太阳明明就在头顶,温暖的阳光却如同被从他的世界里剥离一般,丝毫感知不到。江阔的脚步变得踉跄,他太冷了,他体力不支地跌下去,希冀地面能给他些温暖。
但跌倒的过程漫长到仿佛永无止境,光明忽然不见了,他陷入一片黑暗中,趴在又湿又冰的地上。
他能听到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他缓慢地、颤抖地、呆滞地回头。
一双巨大的眼睛在他身后睁开了。
蛇的眼睛。
“啊!”
江阔猛地一动,吓醒了。
阳台的门不知何时被风吹开了,纱帘扬得高高的,随风而动。雨还没停,淅淅沥沥地下着。江阔摸了一把自己额头上的冷汗,改趴为躺,找到床边的手机看时间。
凌晨三点四十五分。
“操……”江阔用手背遮住眼睛,意识到如果这件倒霉的斯托卡事件不得到解决,他可能过不回自己的正常生活了。
江阔失眠半宿,第二天顶着两个黑眼圈去上早课。他憔悴的样子得到同学们的广泛同情,并因祸得福,收获两个包子一盒牛奶,还有一个肉松面包。
外院一大早就给学生安排听力课的行为多年来广受诟病,江阔听着音质不怎样的录音机里滋滋啦啦的动静根本撑不起来他的双眼皮,最后干脆趴在桌子上睡到人事不省。
这节结束之后是马哲,江阔和荣韶绮一路小跑,占到阶梯教室的角落位置。他咬着面包,含糊不清地跟荣韶绮讲他昨天丢人的惊魂记,被荣韶绮毫不留情地疯狂嘲笑。
“你到底是不是男的啊?”荣韶绮伸手往江阔胸前摸,“别不是花木兰从军裹着胸呢?”
“滚滚滚,”江阔推开她,“花木兰能有我这么怂?早杀他马的了。”
“唉!”荣韶绮对他恨铁不成钢,长叹一口气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您真是废物娘炮给。”
“姐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了姐姐!”小废物江阔捂着胳膊,“我要是不把这人抓出来我真不得安眠了。到时候我就是废物神经娘炮给,专门折磨你这种钢铁直女。”
荣韶绮摸摸下巴想了一会儿:“我们来做面线索墙吧!”
俩人说做就做,课上到一半前后开溜,在学生会办公室胜利会师。
日语系的学生会办公室是个套间,外面是学生干部办公的地方,里面的小房间常年被他们两个恶霸独占,私人物品摆了一堆。江阔从落灰的角落里把白板挪出来擦干净,荣韶绮翻箱倒柜找出两根没开过封的油性笔和一包吸铁石。照片扑扑啦啦被荣韶绮从包里倒出来,线索墙的准备工作就算做好了。
荣韶绮在白板左上角写上日期:四月二十日。
“你这天到底干嘛去了?”
江阔回忆了一下:“我去看李浪他们乐队的live了啊。”
“哪里看的啊?”
“就是水滴广场啊,我喊你去你说你没空,我就自己一个人去的。”
荣韶绮点点头:“怪不得我看着照片那个景那么眼熟,但照片是白天拍的,live在晚上吧?”
“因为李浪说他无聊,一大早就把我喊过去了,中午一起吃的饭,待到晚上我就走了。”
荣韶绮在日期下面写上地点:水滴广场。
然后荣韶绮把照片像扑克牌一样划开,三张零散照片也摆在桌子上。
荣韶绮指着照片提问:“你发现了吗?”
江阔一头雾水地盯着照片:“啊?发现啥?”
荣韶绮说:“照片是按照时间顺序排出来的。”
江阔仔细一看,照片的右下角有红色的时间:“……还真是诶。”
荣韶绮把第一张照片用吸铁石固定在白板上,在旁边写下了照片上的时间:十点零三分。
“这时候我应该是刚到水滴广场,正给李浪发微信,你看这照片上那个角不就公交站牌吗?”江阔指着照片,荣韶绮在时间下面写上公交站牌。
公交站牌附近的照片按顺序有三张,分别拍了江阔低头玩手机,对手机屏幕整理发型,以及四处张望的样子。
第四张照片的时间跨越到十点四十七分,地点也从公交站牌附近变到了水滴广场的石凳上。
“我想起来了,李浪跟我约的是十点车站见面,然后他就睡过了,我就在水滴广场旁边坐着等他好久来着,不过不记得等了多久了。”
荣韶绮接着一口气贴了七张照片出来,时间跨度从十点四十七分到十二点,江阔一直坐在那个石凳上。照片换了不同的角度拍摄江阔的样子,有的拍的很清晰,甚至很近,有的却只拍到江阔的一个头顶,不知道为什么也被洗了出来。
“我可真他马的丑啊。”江阔看着其中一张他搓鼻子的照片,正好被拍到一个狰狞的大侧脸,“这人真是暗恋我所以尾随偷拍我吗,怎么能把我拍的那么丑?”
“因为你长得丑。”荣韶绮嘲讽着贴出下一张照片。
时间十二点三十四分,地点在一个拉面店里。
“喔这个就是水滴那边很有名的那个日本拉面嘛,骨汤的,我吃着一般,没学校门口砂锅面好吃,还贼贵。”江阔站起来指着照片的边角,“看到没,李浪在我对面坐着呢,他的原谅色头发。”
荣韶绮看着拉面店里的五张照片:“这应该是从店外面拍的吧。”
“应该是吧,”江阔点头,“因为那个拉面店很小啊,如果在店里拍肯定一下就被发现了。”
按照时间继续向下,到了江阔进厕所被拍和弯腰系鞋带那两张照片。
“啊,我知道了!”江阔看着这两张敏感照片,情绪异常激动,“这个就是在拉面店的那个商场里,李浪被喊回去调乐器,我憋不住了就让他先走,自己去的厕所,然后出来发现鞋带开了就系了一下。”
荣韶绮问他:“你上厕所遇到什么奇怪的人了吗?”
“嗯……”江阔摸着下巴思考,“没有吧,就记得我前面进去那个兄弟长得挺好看的,没印象后面进来过什么奇怪的人。”
荣韶绮说:“那这个人应该拍完你进厕所就在外面等着了,然后在你出来之后要走的反方向拍的你,因为你是背对着他的。”
“废话啊,他要正对着我拍我不就看见了吗?”
“可是他怎么知道你要往哪走呢?”荣韶绮指出重点。
江阔被这个问题答案的可能性有点恶心到了,迟疑着说:“所以他知道我要去哪儿?”
“也可能只是凑巧。”荣韶绮圈起两张照片画了个大大的问号出来。
照片接着排上白板,这次时间跨度变得很大,直接从下午一点半跳到了下午四点五十。
“这是在哪里啊?”
这次连续的照片有十三张之多,但每一张拍到的江阔不是很模糊,就是只有他的一部分,一个下巴、半个身体之类的。看照片背景是在一个大概是咖啡厅的店铺附近。
四月二十号说得夸张点都是一个月之前的事情了,江阔托着下巴看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这是在哪里他是在干嘛。
“那你这个时间大概在做什么啊?”荣韶绮换个方式问他。
江阔不确定地说:“应该是他们乐队在化妆什么的,我特别无聊就出来乱逛,我这好像是在买咖啡吧?”
剩下的照片集中在最后的时间段,七点整到七点二十,江阔抬着手露出来一条胳膊的照片在这个时间段里。
“这个我记得这个我记得,live是八点开始,七点的时候李浪他们乐队里面有个人手划烂了,我就赶紧跑出来找地方买创可贴。当时进的这个711,他们居然说创可贴卖完了,我就在附近转着找药店,还找人问了一下。”江阔指着一张他和别人说话的照片,“喏,就这个人,我记得他呢,问个路而已他态度贼差,不过人还行吧,最后直接带我去了。他长得还挺帅的。”
荣韶绮贴完最后一张照片,后退几步审视白板的全貌。
“所以这个人是从你早上到水滴广场开始拍你,一直拍到你晚上进场看live为止。他应该没有和你坐一辆公交车,而是先你一步到了水滴广场。也就是说他知道你四月二十号要去水滴广场咯?”荣韶绮分析道,“你跟谁说你要去了吗?”
江阔想着就觉得发毛,皱眉说:“我前一天发了微博吧,拍了live的宣传纸,上面应该有地址。”
“那他为什么没有晚上才去呢?或者他为什么不在你家楼下等你?他又不知道你几点到,怎么去。”
江阔也不得其解,抓着头发看荣韶绮:“我哪知道!我又不是斯托卡!”
荣韶绮跳过这个问题,接着说:“然后他陪你等了人,跟着你吃了饭,还看你上了厕所,但他没有跟进去看点更刺激的。你下午在live场地里待着的时候他一直在外面等你……但是晚上他可能没有拍到你看完live散场出来的照片,也可能没放进这个文件夹里。”
江阔说:“晚上我跟李浪他们是从后门出的场,然后就一起喝酒去了。他应该是没等到我吧。”
“有可能,”荣韶绮总结,“所以这应该是一个对你有所了解的人,并且知道你的微博,很有可能还加着你的微信。但他跟你应该不是很熟悉的关系,最多是点头之交。不然不可能一整天你都没有认出来他,有的照片的角度我觉得你应该是能看到他的正脸的。或者他做了乔装打扮,戴了口罩帽子之类的。”
“然后呢?还有吗?”
“然后这个人应该体力挺好的,不是太无聊了就是太爱你了,不然这一天的都扛着相机跟着你,累不累啊!看来真的是死变态了,江阔头号粉丝。天啊,他会不会恨我每天和你在一起,给我寄刀片啊。”
“放屁,我哪个粉不是看到你就移情别恋,从小哥哥真帅变成啊啊啊姐姐正面我!”
江阔按照荣韶绮说的条件开始在脑内检索,人脸过了一百张,也没匹配出个所以然。
荣韶绮拿起手机对着线索墙拍照。
“太有成就感了,这种电影里才会有的东西我居然也亲手做了一面出来!爽!”
“……你这女人根本没有在担心我的安危吧。”
“废话啊,”荣韶绮理所当然,“好不容易我能实现一下自己的侦探梦了,你是死是活属于次要问题啦。”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江阔捂着胸口,“听到了吗?心碎的声音。”
荣韶绮拍拍他肩膀。
“走啦玻璃心王子,烦也没用,我看一时半会也找不到是谁了,吃饭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