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看看到底谁是斯托卡》枣泥锅盔

2、第二章

　　江阔的茶续杯两次之后，荣韶绮终于起身去门口接人，没多大会儿就领着一个很小一只的小姐姐回来。
　　小姐姐目测应该155左右，江阔185的身高站起来能看到她头顶，打招呼的时候都忍不住弓着背和她说话。
　　“你好，我是江阔，就是照片上那个倒霉鬼。”
　　“啊，你好你好，我是韩籽籽！”她笑着夸江阔，“真人好帅啊！比照片还好看诶！”
　　江阔非常受用，喊服务生过来给韩籽籽点单，还问她要不要吃蛋糕。服务生一走，韩籽籽立刻把包里的东西掏出来，递给并肩坐着的江阔和荣韶绮。

　　照片是在一个写着数字420的牛皮纸文件夹里装着的，里面有一叠照片和一个信封。大叠的照片和韩籽籽之前发在微博上的一样，三十来张，江阔迅速地翻了一遍，还真的每一张都有自己出镜。除此之外的照片就是韩籽籽说她没发出来的，装在一个小信封里。
　　江阔拆开信封掏出照片一看，脸就黑了。
　　照片有三张，一张是江阔正推开男厕所门进厕所的照片，一张是江阔背对镜头弯腰撅着屁股系鞋带的照片，还有一张是江阔抬着手扒拉头发，宽松的袖子掉下来露出整条臂膀的照片。
　　“哇，拍的不错。”荣韶绮从他手里拿过这三张照片，“屁股很翘胳膊很白嘛江阔。”
　　韩籽籽吸着草莓奶昔，深以为然地跟着点头。
　　“我谢谢你哦。”江阔没好气道。
　　“看来不是大家瞎猜，这确实算是偷窥了吧。”荣韶绮食指点点牛皮纸袋上的数字，“这还标数了。”
　　江阔盯着那三个数字，表情像吃了屎一样：“难道这样的文件夹还有419个？”
　　“江阔，你这个脑子到底是怎么综测排到系里前十的？”荣韶绮简直难以置信，“这必须一定绝对是日期啊！”
　　“啊？是吗？”
　　荣韶绮真是一点都不奇怪他为什么会被斯托卡而不自知。

　　韩籽籽一口气喝掉半杯奶昔消暑，才腾出嘴来：“那你之前有没有觉得自己被别人看呀？”
　　“呃，”江阔想了想，“好像没有吧。实话说我走在路上挺容易被看的，都习惯了。”
　　韩籽籽觉得合理：“也是哦，你长得帅还穿这么潮，确实应该回头率挺高的，是我我也看。”
　　“可爱！”
　　“萌萌哒！”
　　“小只女孩是人间至宝！”
　　江阔夸奖三连，恨不得能长出第三只手给韩籽籽比赞。
　　“闭嘴。”荣韶绮冷冷打断他紧接着又要再来的赞美三连，“别瞎撩。”

　　“哦……”江阔老老实实收回自己的大拇指，“不过在街上被拍一般我都能发现才对啊。毕竟别人拍我真的会把我拍得丑到不能忍，呵呵。”
　　“被你发现的那些人大多数都是明目张胆的好吗？”荣韶绮说，“况且别人偷拍你十次，你能发现五次不错了。这五次里有三次还都是我提醒你的。”
　　“哦……”

　　韩籽籽觉得他们的相处模式很有趣，转着圆眼睛问：“容我八卦一下，你们是情侣关系吗？”
　　荣韶绮冷笑。
　　江阔早就被问习惯了，摆手否认：“不是啦，我们是彼此摆脱单身狗身份路上的绊脚石罢了。”
　　“做狗不要带我，谢谢。”荣韶绮转开话题，“你在图书馆哪里找到的照片？”
　　“就在图书馆二楼的别馆，有沙发那个阅览室，放古典文学的区域最里面的那个书架，文件夹就放在最下面。”韩籽籽猜测，“最近天气热了图书馆人也多，经常会有人在那边坐在地上看书。我觉得啊，可能这个斯托卡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东西放在那里忘拿了。”
　　江阔又开始毛骨悚然了，偷拍他进厕所的同校学生，会不会还站在他旁边看过他尿尿啊。

　　荣韶绮接着又问了韩籽籽几个问题，聊着聊着就到了晚上选修课的时间。韩籽籽怕迟到想先走，荣韶绮正好也有课要上，两个女孩子一拍即合，丢下江阔和账单在咖啡厅，相携而去。
　　走之前荣韶绮拍拍江阔肩膀，像江阔平常叮嘱她一样说：“照片我拿走研究了，你到家给我发微信哦。”

　　江阔从咖啡厅出来，天已经黑得差不多了。他是雨城本地人，家里在雨城大学附近的小区里有间校区房，平常上课的时候他就自己住在学校附近。
　　刚考进雨城大学的时候他也曾考虑过要住宿舍。雨城大学的宿舍是著名的便宜并且条件好，空调暖气俱全，可以自己接网，四人间上床下桌，还有独立卫浴，寝室面积也不小。
　　但江阔看到宿舍里那个小得要命的衣柜之后就完全打消了这个念头。
　　开玩笑，这么大的衣柜再给两个他都能塞满，更别说还要往这柜子里放被子之类的了。
　　而且还没有鞋柜！没有鞋柜！

　　江阔爸爸认为江阔从小根本没有过过集体生活，大学是最后的体验机会了，还有助于培养和同学的感情，住宿舍比较好。当时江阔爸爸人在外地出差，只能在微信群里表达反对意见，和江阔差点吵起来。
　　但江阔妈妈对自己儿子的臭美程度早就习以为常，说反正家里也有现成的房子，孩子要住就让他住好了。投票二比一，江阔爸爸作为少数派，意见惨遭抹杀。

　　房子在的小区离雨城大学只有二十分钟左右的路程，骑自行车的话可以更快一点，或者一站公交车程。
　　江阔心情不好，不想大热天还去跟人肉贴肉的挤公交，自己塞上耳机，听着歌慢慢往家里晃悠。
　　平常他一般都埋头玩着手机走，但今天他的社交软件里全是和那件斯托卡的恶心事有关的内容，越看越烦。他一边走一边想，到底是哪个变态会跟在他屁股后面当斯托卡。
　　虽然现在只有照片，但显然这些照片不仅仅意味着偷拍一个问题。假设420确实是日期，这个线索就可以证明他应该不止一天被别人尾随了。
　　什么样的人会尾随他？是认识的人还是不认识的人？
　　如果是认识的人，尾随他的风险也太大了吧。不是江阔自夸，他长得高视力好，并且很擅长记忆名字和人脸，一般见过两次的人他就能记个八九不离十，基本很少出现周围有熟人他还发现不了的情况。
　　如果是不认识的人，那就不好说了。

　　江阔性格外向，爱交朋友爱出去玩，网络社交也经营得很好，经常和别人交换微信互粉微博。如果是对他的私生活感兴趣，从微博或者朋友圈就能看个够了。换句话说，江阔是一个根本不需要成为斯托卡，就可以知道他每天都在做什么、做过什么的人。
　　难道是为情所困？
　　江阔又开始回忆自己的前任。他上大学以来其实就没有谈过恋爱，一大原因是他不喜欢女的，二大原因是他不喜欢被别人泡的感觉。总不至于他读高中的时候和他爱得死去活来那家伙专门从美国飞回来尾随偷窥他吧。况且对于那些追他的人，江阔自问也处理得很到位。他擅长人际交往但不爱玩弄人心，不OK就是不OK，从来不玩搞暧昧那套渔场管理，从小到大，还真没在感情问题上招人恨过。

　　江阔越分析越觉得自己不应该是一个会被斯托卡盯上的人。
　　可现在的情况是，他确实是被别人斯托卡了。
　　百思不得其解的江阔掏出手机，骚扰荣韶绮。
　　荣韶绮说变态不需要理由，让他别烦，赶紧滚回家瑟瑟发抖。
　　江阔感到自己弱小可怜又无助，决定去小区门口打包一份烧烤，缓解一下他受惊的脆弱心灵。

　　烧烤摊的老板和他挺熟，老远看到他就打招呼，还加送个烤茄子给他。
　　江阔付完钱，坐在烧烤摊棚子下面等，忍不住又开始刷微博搜索和斯托卡有关的新闻，现在唯一能安慰他的就是受害者大多数……或者说基本都是女性了。
　　我，性别男，学过搏击，打过拳，武力值贼高。
　　江阔一边快速地划手机页面，一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身不是白健的，肌肉不是白长的，虽然他从小到大一次架都没打过，但他不害怕！

　　“哎，小伙子！好了！”老板朝他吆喝，“给你刷了好多辣椒！”
　　“谢谢大哥哈！”江阔伸手从老板手里接袋子，忽然觉得自己后颈一凉。
　　他不禁打了个抖。
　　“哎哟哎哟哎哟，你看这屋檐又往下滴楼上的空调水了，不好意思啊小伙子。”老板看他脸色不好，赶紧跟他道歉。
　　江阔摸摸自己脖子，手心是湿的。被屋檐上的水滴到身上，这在生活中根本不算是一件事，回家洗个澡就能解决了。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这滴水给他的感觉，就像是有人正在暗处盯着他看一样。
　　那是一道和这落下来的空调水一样的、又湿又凉的视线，黏在他的脖子上，顺着背脊流进他衣服里。

　　江阔呆不下去了，也没看老板，拔腿就走。
　　这会儿凉凉的夜风刮起来了，沿路的植物被吹得沙沙作响，连带着影子也跟着摇曳不停，在路灯下被拉得好长好长。江阔越走越快，他不知道自己背后到底有没有人跟过来，他想回头看，又不敢回头看。
　　没有就算了，万一有怎么办啊？打他一顿？他要是身上有刀呢？
　　江阔不敢停下来，也不敢撒腿跑，就拎着一袋子热气腾腾的烧烤快走。偏偏今天也奇怪，往常晚上都会挺多人散步的小区花园，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一个人都没有，这反常让江阔心里更慌了，长腿狂迈，终于走到自己家楼下。

　　他刷开门禁的瞬间，外面一道闪电划开夜空，紧接着平地一声响雷，下雨了。
　　“操啊！”江阔都不想说自己二十岁的人，居然被雷声吓到了，“神他妈下雨啊，怪不得外面没人。”
　　到了亮堂的环境里，江阔的心稍稍平静下来，那种有一道视线黏着他的感觉也随之消失。
　　“我怕是有病了吧我。”江阔摁开电梯，走进去没骨头一样靠着电梯里的扶手按楼层，自嘲道，“胆子还没指甲盖大啊这个。”

　　电梯门缓缓合拢，江阔低着头从口袋里摸手机。
　　这时，一只手伸进即将关闭的电梯门之间。

　　门又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