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红花的眷恋》西峰月

3、一句英文表白

　　好多年过去了，那间小屋里的记忆深深刻在我脑海的深处，随时都可以清晰的重放。那扇明亮的玻璃窗，那一把浅蟹色的长椅，还有堂门背面摆放的那一口大水缸，几乎成了记忆的亮点。我们同在那扇窗前，不知看了几个春夏秋冬。那口大缸特别的矮，像一口巨型地鱼缸。里面盛满了清凉的山泉水，口渴的时候就舀上大半瓢咕咚咕咚喝个痛快。那把长椅上不知坐了多少次，与她聊天看书，谈笑风生。
　　多年以后，当我在□□上向她表述记忆里的那一幕，我提到过那一杯葡萄酒和那一盅白酒的故事，她对当时的情景一无所知，根本就没有察觉到我的意图。
　　那时的我虽然只是一个懵懂少年，但已经能够意识到一个女孩的美丽，还有对她的追逐和向往。之所以我假装说自己喝醉了，实际上是希望她上来坐在我的身边。哪怕我们没有半点肢体的接触，我能默默的，近距离的感受一会儿她的存在就心满意足。
　　也许我的生活，从小就是一个缺爱的孩子，感受不到生活的温暖和体贴。她比我大两岁，就像姐姐疼爱自己的弟弟，她对我付出一点点关怀，我就觉得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疼爱我的人。偏偏她生得那么楚楚动人，让我如何抵御她的美丽和感情的诱惑。
　　记得那是一九九六年的时候，经济落后的山村才架上了照明电，从那时开始，多少代人照着煤油灯的日子总算是一去不复返了。村里做生意的富裕户开始买上了老式的彩色电视机，能挣来钱的年轻人们为了消遣时光，也买上了录音机。一到晚上，村里的男女老少就跑到邻居家去看电视，我们跟着也一起看。
　　其实电对城镇居民来说，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使用的，但我们村子里是九九年才开始有的。刚刚用电的时候人们特别谨慎，生怕用多了缴不起电费，家家用的都是瓦特最小的灯泡。一月下来也就是两三块钱的电费。有些吝啬之人还说照电划不来，还不如照煤油灯省钱。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她已经小学毕业要开始读中学了。
　　我们住在偏僻的小山村，上中学要跑到离家十五公里之外的小镇上就读。那时的公路都没有硬化，还是高低不平的土路，路上更没有公交车的存在。即使偶尔有一辆汽车路过，也是拉货的卡车。
　　孩子们一到上中学的年龄，家里先买一辆自行车，等孩子们学会骑自行车，才方便在上学的路上使用。
　　当时学校的宿舍也是自己花钱租的房子，几个同学租一间房子，生活用品基本都是从家里带去的。每个星期回家带去点面粉和洋芋，还有几块钱的零花钱，这就算开始了中学的生活。
　　从她上了中学之后，我和她见面的时间就有了限制。有时一星期回家一次，伙食充足的时候，也可以两三个星期回来一次。每一次回来了，我总是迫不及待的跑去看看她，想知道中学里的生活有什么新花样，她就一五一十的告诉我。我像听新闻一样，听得格外的出神。
　　之后每每去她家，一是了解一下她的所见所闻，二是为了见她一面。因为每次见到她的时候，我都感到十分的欣慰。
　　那时我年满十三岁，在感情的世界里似懂非懂，但知道喜欢一个人就是多想看她几眼。爱她的语言藏在心里不敢表白，当见不到她的时候还想念。懵懂的年代分不清该不该喜欢她，只是心里无法停止对她的倾慕。
　　一次去见她的时候，进了那间小屋，发现墙壁上贴了一张塑料画十分醒目。塑料画上印着个手持麦克风唱歌的美女，标题上写着《潇洒走一回》。歌手的名字叫叶什么文。当时我是小学三年级的学生，有些字不认识。后来才知道，画中的人物是台湾歌手，名叫叶蒨文。
　　进入中学之后，也是一个人接触社会的初级阶段。除了学习之外，还少不了丰富自己的精神文明。由此可见，她是个追求时尚和模仿艺术精神的爱好者。一次还跟我谈过她未来的理想，她说自己长大以后想当一名影视演员。如今想起，可那只是小时候一句荒缪的言论，现实中并没有实现。
　　还有有一次我看见正堂前的墙壁上挂着一个用湖蓝色的海绵纸编制的首饰，看起来特别漂亮，样式大致和苗族姑娘头上戴的花冠一样，但编制得没有那么繁华结实，而是简简单单编了个圈，下面坠着好几条穗子，上面还挂着用铝片制作的小铃铛。我从来没见她头上戴过，对她而言，也只是个装饰品。
　　据她说，那是朋友送她的礼物。我更没问过她是男朋友还是女朋友送的，因为那不是我询问的话题。虽然我心里默默的爱着她，但我从未向她说过半句关于感情方面的话题。
　　那时小学的教材没有英文，只有进入中学的学生才开始学习英语。她开始读初中的时候，我是小学三年级学生，根本就不懂英文。可是有些四五年级的坏家伙不知道从哪儿学来了一句“I love you”。他们把一句英文挂在嘴边，一见女生有意无意的就说。但我也很快悟透了它的翻译是什么。
　　记得一次她来我家玩，她说中学英文不易学，重要是单词需要死记硬背。当我们谈到英文一题时，我对她口无遮拦的说了一句:I love you!
　　其实对她想说一句我爱你，不是打算了一两天的想法，而是蓄意已久之事。只是没有理由和机会表白。即使有机会，我也不敢说半个字。如果用英文说一句我爱你，她若不愿意或是指责我，我就找借口说我是刚学来的一句英文，不知翻译成中文代表什么意思。
　　可她听了之后，只是莞尔一笑，并且给我解释道:love you的意思是我爱你，你现在还不能说这些话，等长大后有了自己的媳妇就对她说。
　　我也假装在她的解释下刚懂了那句英文的含义，不由得脸颊染上了一丝绯红。
　　后来我要求把她学到的英文单词给我教几个，以便后来我上中学的时候用，她毫不推辞的就把自己学到给我教了几句，她说在家里来客人时如何与客人用英文交谈。比如说“Hello”；“Please have a seat”；“thank you”等，用这些简单的英文练习对话，或者是饰演一客一主的角色来表演。
　　她的温情那么平易近人，她的微笑那么甜美可人。她的声音那么清澈动人。如果我闭上眼睛，她与千万个人一起说话，我就清晰的辨别出她所在的位置。
　　她说话的时候比较爱笑，但不是那种开怀大笑，而是当某些话说到幽默有趣的时候，她总是谦虚而矜持的“嘿嘿”一笑。那笑声如此的轻浅，如此的雅致。如山谷的清泉，潺潺地流进我的心田里，流进我的灵魂里。直到此刻想起，用心去听，那清浅优雅的笑声还一如既往的回荡在我的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