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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那间小屋里的回忆 ...


  •   一九九四年的农村经济十分落后,人们的生活也极其贫困。那时的我已经是小学二年级学生,但在我们的印象中不知城市是什么样子,更不知城市里的人们怎么生活。就算在教科书上看到过图片,那只是一个稀里糊涂的影子。
      当时的农村里没有柏油路,没有汽车,更没有水泥砖混房,家家户户住的都是五六十年代中留下来的破旧的土木房。人们的生活全靠自己种的粮食来养活自己。春天耕耘,秋天收割。吃的面粉都是亲自把粮食背到磨房里在磨面机上磨成面做饭吃,哪有现在人们吃的各种优质面粉。
      除了自己种的粮食外,搭配的主食就是洋芋。当时被外省人耻笑我们甘肃人,甘肃人的洋芋蛋,能吃不能干。说得也是,那时除了吃洋芋还真没啥好吃的,光一个洋芋吃法就很多。比如煮着吃,炒着吃,下饭吃,磨成洋芋丸子蒸着吃,做成洋芋粉条吃,熬成洋芋拌汤吃……
      人们住的房屋都是几十年前留下的土木房,因为年代比较长远,房子都显得破旧不堪。屋里的墙壁上糊一层报纸,那就算把屋里装修得非常时尚。房顶上屋檐上的木材大多都被烟熏得一片漆黑,看上去格外的古朴素雅。
      如果遇上接连不断的阴雨天,家家户户的房子就会漏水,等到天晴了,人们就背来一些黄色的泥沙垫房补修,一年又一年的就那样重复着。
      说起山村里的景色也优美,家家户户的房前屋后都长着几棵梨树和杏树,每年农历三月杏花盛开的季节,满树粉妆玉砌,银装素裹。杏花掉落时,梨花接着有绽放。每逢杏花梨花盛开时,总有我们的身影在树下晃动。一座座陈旧的土木房,一棵棵如粉如雪的杏花树,把那古老的山村点缀的如诗如画,勾勒出了一幅美丽的画卷。调皮的孩子们爬到树顶上折花枝,摘青杏。还没等到花花瓣凋谢,就要从花蕊中剥出如同米粒大小的青杏儿尝鲜。
      我和她不像其他孩子那么惹人讨厌,更不会和他们一起爬树上墙。那不是我不调皮捣蛋,而是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变得像她一样的安静和温顺。无论她走到那里,我就跟随在她的身后形影不离。
      她家房屋后面也长着几棵梨树和杏树,每当梨花盛开的时候,我就跟随在她身后到树下转一转,或是仰面看一看满树的繁花,或是听一听枝头的蜜蜂嗡嗡乱叫,那情,那景,至此烙印在我的心田。
      她家的院落特别宽敞,住的房子也是几十年前祖先们留下的土木房。因为年代久远,木料也被烟熏得发黑,好像淡墨涂刷过的一样。三间主房,门面中央是一个独扇门,两侧各安着一扇六个窗框的老式玻璃窗。
      推开独扇门,门后的墙旮旯里放着一口盛水的大缸。右侧的一间房里盘着一个土锅灶,靠近锅灶边是一座炕。中间的正堂前摆放着一个陈旧的六角大柜,是用来储存粮食的器具。左侧的一间房里也有一座炕,炕头前摆放一把浅蟹色的背靠长椅。一旁靠墙的地方还有一个四角柜,上面可以摆放一些零碎的生活用品。整个屋里的墙壁都是用报纸和书纸糊的,看上去也别样的舒适干净。
      摆着长椅的那一间房子是主房,土炕后面是宽敞明亮的六格玻璃窗。坐在炕上透过窗户的玻璃,可以看到院院子里和院墙外远处的风景,若放眼望去,半个山村的景色皆可尽收眼底。
      我家就在她大门前不远的地方,坐在她家的炕上透过明亮的玻璃窗望去,屋子的轮廓和偶尔走动的人影都清晰可见。如果我走出自家大门向北望去,首先看到的就是她家的院落,甚至院子里和屋檐下摆放的东西都能一目了然。
      看到这里,细心的你会不解的问,每家都有院墙,你是怎么看到她家院子里的一切?因为那是山村,不是平原地带。村里的房子没有修在一个水平线上,有些房屋在高处,有些在低处,村里的道路也是随着地形高低不平。现在高处看低处的房子,院落里的一切自然能看得见。
      那时的我一天除了找她玩,好像再没地方去,只要能每天看到她,心里就觉得特别踏实。春天,在她家院子里跳方格,踢沙包,夏天,在那里拾石子,玩扑克,秋天,在她家院子里抽麦秆编制蛐蛐笼,冬天,就坐在她家的热炕上取暖,听大人们讲故事。
      那时的人们炕上除了一床被子之外,下面就是一张竹篾编制的凉席,根本就没有炕单的存在。不是没有炕单,而是很多人都买不起。晚上睡觉的时候,屁股上的肉容易夹在凉席的竹篾缝隙里。炕不热的时候凉席特别冰凉,炕热的时候,表面烫得坐不住。无论生活环境怎样,但人心是忠厚老实,温馨善良的。
      记得她从小就关心我,有啥好吃的从不吝啬,总要给我留一点。一次不知她从那儿弄来的一盒火腿肉罐头。那次我去她家玩,她大大方方拿出来给我吃了一口。当时我那里见过肉罐头,连听都没听过说过。那时农村生活,粗茶淡饭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那里见过肉罐头。她剜了满满一汤匙喂在我嘴里,那味道鲜美的无法比喻,就如山珍海味一样,吃后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那时的她已经是十三岁的女孩了,不但心灵手巧,不能帮助大人们做饭刷锅洗碗了。而且自己也能动手会做一些家常便饭,可谓是上得厅堂下得了厨房。有一次她还夸夸其谈的对我和同伴们说,仅仅用几个洋芋,她就能做出好几道美食。我听得特别起劲儿,只是一脸的憨笑,可现实中没见过她用洋芋做了几道美食。
      时间一刻不停的往前走,在时光里匆匆里,我们又长大了两岁。她不再是之前那个喜欢踢沙包吹泡泡的小女孩,而是十四五岁的大姑娘了。
      进入豆蔻年华的少女,她开始更懂得打扮自己。在言行举止方面,比之前更加矜持了许多。有什么事都在心里默默思考,即使想说什么,都要考虑好了才开口。性格变得更加温和,更加体贴。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也不是那个喜欢经常玩蛤蛤吹土的憨憨小男孩,而是一个比较懂事的少年。因为她比我大两岁,无论那方面她都比我见多识广。比如说在一起的时候可以谈谈人生的理想,说说对某些事物的观点与看法。
      这样说好像有点夸张,两个十几岁的大孩子能谈什么人生理想,对事物有什么观点和看法。不过是简简单单表达两句,对方能够理解罢了,那有什么高谈人生,阔论三观的才智。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每次见到她的时候就像成年人那么客客气气,总是带着一份特有的热情,微笑着直呼彼此的名字先打招呼,然后再进屋聊天谈心。每一次去她家的时候,当我跨步走进她家院子的那一刻,或者是走进那间小屋的那一刻,她总笑脸相迎,总是先亲切的称呼一声我的名字,然后清浅的呵呵一笑。
      记得那年冬天,我像往常一样去她家玩耍。她家的柜上放着一瓶打开的葡萄甜酒,听你说是亲戚们送给长辈的礼物。那瓶葡萄酒是打开后喝剩下的,旁边还有半瓶白酒。那个时候我那儿喝过葡萄酒,她为了给我尝尝鲜,就顺手倒了一盅。我知道那是亲戚给长辈送的贵重物品,能给我一盅品尝品尝就不错了。我毫不推辞的就喝了一盅,那味道多么的香甜可口。接着她又倒了一小盅白酒,我也毫不犹豫的一饮而尽。
      为了生活,那时她的爸妈在河南种地打工,一年半载回家一次。爸妈在外的时候,她和老奶奶住在一起生活。啊婆见我喝了葡萄酒和一盅白酒,生怕我喝醉,招呼我到炕上睡一会,我也没推辞就上去躺在了炕上。
      小的时候,那座炕不知坐了多少次,也和她一起在炕上打滚翻跟头,甚至还钻进被子里打个洞。就像自家的炕一样,肆无忌惮的想坐就坐,想躺就躺。
      正月里的天气特别冷,老奶奶见她一直坐在炕头前的长椅上,便叫她也上来在炕上暖和暖和。可是不知什么原因,她一直坐在那里不肯上炕,也默不作声。也许是自觉年龄大了,懂了了一个女孩对自己的矜持,深刻地认识到男女有别,更不能随意近距离和一个男孩子躺在一起。
      那时的我为什么总是有意无意的爱去她家玩,说白了是我默默地喜欢上了她。虽然才是一个懵懂少年,但或多或少对她也产生了一点爱慕之意。因为她在我眼里是那么的与众不同,那么的温柔美丽。
      其实一盅白酒是喝不醉我的,而我是酒不醉人人自醉,或者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恰恰遇上了个好机会,希望和她在一起躺一会,感觉也是美滋滋的。可是她始终坐在那把长椅上没有上来。
      而今回忆起来,那间小屋里有我们美好的童年,有我们共同的记忆。多少年过去了,我无数次梦见与她在那间小屋里说说笑笑,到处都是他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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