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为纨绔》蜀中豆蔻

16、回去

　　莲叶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驱马上前小心翼翼的从温杨元怀里接过叶年越。她旁边的年轻男人摘了面甲，脸上大汗淋漓，抱怨道：“老大，为啥我们也要跟着北川军走啊？哎那啥，你不是说咱们上司武艺高强……”

　　他叫何远远，名字有点女气，容貌也偏清秀，是莲叶数个月之前从外边捡回来的。实际上，何远远并不是这个时空的人，他来自数千年之后的地球。

　　莲叶瞪了他一眼，冷声道：“你闭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要不是怕他留在帝都坏事，莲叶才不愿意把他带出来！丢人现眼！

　　叶长欢看他们两人斗嘴，不由得嘴角微翘，转而对温杨元道：“你不打算跟着我们一起走？”温杨元摇了摇头，说：“不能一起走，我们一起走，目标太大了。你带着十六和莲叶他们走暗栈，我和北川军走大路。”叶长欢略微挑眉，笑道：“你打算自己去对付无禅大师？哦，不对，差点忘了，你身边还有个很厉害的剑客，不过要是对上无禅，还是难占上风吧？”

　　温杨元垂眸，手掌握紧缰绳，冷淡道：“这不是你该管的。你的任务只是把十六平安的送回北川。”

　　感觉到四周隐隐约约有杀气腾腾，叶长欢耸耸肩，满脸无所谓道：“长欢必然不负殿下所托。”

　　小马车摇摇晃晃，叶年越躺在车里，睁着眼睛没动——她现在后颈还有些疼，酸酸麻麻的。从温杨元把她交给莲叶的那时候开始，叶年越就已经清醒了。

　　她不是一般的武者，而是公认的当世同辈最强者啊！如果这么一个简单的手刀就能让她昏迷许久，那么叶年越也不用练剑了，现在就找个坟把自己埋了比较实在。

　　虽然醒了，但是叶年越依旧是装晕，没有起来。直到莲叶他们把自己装上马车走了有一段距离，她才盘膝坐起。

　　掀开马车帘子，赶马的是个年轻男人，就是之前她出宫遇见莲叶的时候，站糕饼铺子门前一直盯着莲叶的男子。

　　看见叶年越掀帘子，何远远慌了一瞬，差点把马车赶歪了方向！他连忙喝住马匹，对着叶年越讪笑道：“殿下……你醒了啊？”叶年越瞥了他一眼，又转头看马车旁边;莲叶在左，叶长欢在右，后面缀着一名长者。这名长者看上去真的很老了，没有穿战甲，布衣，平凡得和那些颐养天年的老人没有什么区别。 可是他握着马匹缰绳的手，却异常的稳，稳到连手腕都不曾抖动。

　　叶年越走过去在何远远身边坐下——何远远的身体微不可闻的僵硬了片刻。叶年越身上有股很好闻的香气，不浓，淡淡的，她头上的金饰已经被摘了，用普通的麻绳绑成马尾，只有身上的玄色嫁衣还没有换下。她侧头对何远远道：“不用赶马车了，停下吧。”说话的同时，她伸手在何远远手腕上轻轻一按！

　　霎时何远远便感觉自己整条手臂失去了力气！他惊恐的看了叶年越一眼，她还是面无表情，夺过何远远手里的缰绳往后一拽——

　　吁——

　　骏马打了个蹶子，停了下来。莲叶也停了下来，紧盯着叶年越，一双深邃的眼眸里隐隐泛出几丝灰蓝色。叶长欢倒是一点也不觉得尴尬，笑着道：“怎么停了。皇姐，你该不会……想要回去吧？”本就狭长的眼睛，因为笑意眯起，但是却让人不寒而栗：“要知道，温杨元可是冒着被叶楚弄死的危险救我出来，让我给你带路的。”

　　叶年越没理他，一探上身，抽走了莲叶腰间的长刀！莲叶猝不及防被夺了长刀，还没有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被叶年越拽着衣领子给扔进了马车里！同时她自己纵身跳上了马背！

　　叶长欢挑眉，很是配合的鼓掌笑道：“皇姐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明知此去九死一生，说不定这会那温杨元的尸体都要凉透了……”

　　“你给我闭嘴！”叶年越徒然怒喝一声，手中无鞘的长刀当即砍了过去！之前一直缀在叶长欢身后的老者忽然就动了！

　　没有人看清他是怎么动的，只见眼前虚影一晃，老者已经挡在了叶年越和叶长欢中间！他身上也没有带什么兵器，却是凭着一双肉掌对上了叶年越的长刀！

　　铿锵——

　　诡异的是，肉掌与长刀相撞，发出的却是兵戈相撞之声！

　　叶年越被挡了一刀，面色不改，刀锋余力顺着老者双掌手臂削了下去！一时间只听到噗嗤噗嗤的几声响，那老者的一条手臂瞬间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这一刀里面变故玄妙说起来颇多，但是被叶年越砍出来，也不过是一个眨眼的功夫罢了。一边的何远远咽了咽口水，揪着莲叶衣袖哆哆嗦嗦道：“我去……这个……这个殿下……她她她她——”

　　这不科学啊！他明明看见那老头儿已经挡住了刀锋，咋就被叶年越削了手臂呢？

　　莲叶翻了个白眼，一脚把他踹开，嫌弃道：“不懂就闭嘴！殿下天资过人，她的本事岂是你能看懂的？”

　　削了老者一条手臂，叶年越刀锋不减，直把老者身后叶长欢的半边脸颊划出一道极浅的伤口，这才堪堪停住！红色血珠从伤口缓缓渗了出来，滴落在雪亮的刀尖上。叶年越手腕一转收回长刀，刀柄倒抽在马屁股上，骏马吃痛嘶鸣一声，撒开蹄子狂奔起来！与叶长欢错身而过时，叶年越冷冷的放了话：“你最好是给我活着。”

　　眼瞅着那玄色女子骑马远去，叶长欢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伤口，颇为苦恼道：“真疼。”说完，他又看看自己身边那废了半条手臂的老者，叹了口气：“倒是麻烦刘老替我挡了这么一刀。”

　　手臂上还滴答滴答的冒着血，刘老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只摇了摇头道：“保护殿下，是老臣的分内之事。殿下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接下来啊……”叶长欢回头看了一眼他来的方向，隐隐约约的，似乎还可以看见一点帝都的轮廓。他知道，在哪高楼之上，必定站着一个男人，一个与他像极了的男人。叶长欢笑了笑，伸手抹掉自己脸上的血珠，道：“我们去岐上。”

　　而被莲叶一脚踹马车的何远远，一面瑟瑟发抖一面探出脑袋来欲哭无泪的问莲叶：“老大，那个啥，我们跟着谁走啊？”听他们的意思，长公主是打算回去救那个倒霉催的北川王，而且还不知道能不能打得过。莲叶是隶属于长公主，那长公主走之前让他们跟着这个小变态和那个老变态一块去北川;但是看叶长欢这小崽子的意思，这特么是打算投奔敌国啊！他们难不成还要跟着？

　　莲叶瞥了他一眼，被这人气笑，拽着他衣领将他拉扯过来，道：“你也就把我气笑这么一个本事了！不知道北川是去岐上的必经之路吗？”何远远怂不拉几的瞄了叶长欢一眼，压低声音可怜巴巴的问莲叶：“那他们会不会在路上把我们……”说着，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莲叶冷笑一声，摸着自己腰上另外一把还没有被叶年越抽走的长刀，道：“那也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大楚帝都的朱雀门，城墙之上，坐着一个男人。

　　他身上的朝服还没有换下来，屈膝坐在城墙上面，身边整整齐齐的放了三个酒坛子。莲藕站在他身后，替他撑着一把罗伞。叶楚仰头看着她，笑了笑，道：“你怎么不和我皇姐走？”

　　莲藕垂眸，说：“奴婢的主子只有陛下一个，陛下在哪，奴婢就在哪。”

　　叶楚没说话，掀开了酒坛子的封口——还没有来得及灌进嘴里，就先被人抢了先。一个须发皆白的布衣老者手一伸一拽就把叶楚手里的酒坛子抢了过来！莲藕眼神一暗，就要动手，却被叶楚拦住：“莲藕，你先退下吧。”

　　“陛下，我……”莲藕看了那布衣老者一眼，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收了罗伞退下。老者望着莲藕退下的背影，抹了抹嘴，道：“这丫头倒是很关心你。”“不知道先生有没有养过狗？”叶楚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能被叶楚叫做先生的，普天之下，大约也只有那位大楚的儒圣——白临了。

　　听到叶楚的话，白临嗤笑一声，抱着酒坛子道：“你不像你姐。”叶年越养条狗，养久了也会有感情。但是叶楚不一样，他分得很清楚，狗就是狗。

　　“是啊，我不像阿姐。”叶楚望着远方起伏的山线，此刻……想必叶长欢已经踏上前往岐上的路了吧？

　　“阿姐心软，我犯了错，哄她一哄，她也还是把我当弟弟看。可我不一样。”说到后面，叶楚的声音变得很轻，仿佛要飘散开去：“我不需要无为之人。”

　　他曾经踩入无间地狱，从此心中再也容不下所谓诸天神佛。

　　两人正说着，忽然城门底下传来一声怒喝：“老头子你还好意思出来！前几天在我这赊的酒钱还没有付呢！”声音娇娇脆脆，年轻得很。白临一拍脑袋，哎呦一声叫道：“惨了！酒坊那小娘子要债来了！”话音刚落，人已经跑没了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