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三剑客奋斗史》烤茄子酱

108、雨战

　　薄云笼月，细雨绵绵。

　　又开始下雨了。

　　比起昨夜雷雨交加的狂暴，今夜的雨显得格外轻柔，细密的雨丝触碰在肌肤上，好似一层薄薄的轻纱。雨丝没有方向，而是弥散在整个天地之间，让人每一次呼吸都能感受到一股沁润的湿气和凉意，仿佛置身于瀑布底下的水帘洞府。

　　朦胧的月光透过半透明状的薄云，再穿过这样一层轻纱般的雨幕，照在苏州城南广阔的平原上，如同梦境。在梦境中，三道人影冲破细密的雨幕，如箭矢般飞掠而过。

　　我在路上把我这边的情况和他们简要交代了一遍，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我们再不能出现任何的疏漏。因为现在任何细小的错失，都有可能导致无法挽回的严重后果。

　　靶场因其占地辽阔的缘故，地处摘星门东南角的最边缘处，同时也是整个摘星门人迹最稀少，设施最简陋的所在。上百丈见方被稀疏栅栏围起来的巨大方形空间内，就只有五支火炬孤零零地照亮这寒澈的雨夜。

　　确切地说，是靶场入口附近的一小片区域。

　　火炬由每天的巡夜人点燃，用于方便门人在夜间练习箭法。五根半人多高的木杆子扎在地里，火炬被绑在杆头上，再上面则是茅草制的伞盖。想要练习箭法的门人在完成一轮射箭后可以从木杆上取下火炬，走到靶子附近查看成果，最后在离开时再把火炬绑回到木杆上。

　　当我们赶到靶场时，五支火炬已被这弥漫于天地间的绵绵雨幕侵蚀地奄奄欲熄。本来将近一尺高的火苗现在只剩下巴掌大小，还不停地在伞盖地下跳动挣扎着，仿佛在与命运进行着最后的抗争。

　　此刻已近丑时，我们约半个时辰前回到摘星门，找来找去却没能找到冷萱，遂来到这靶场碰碰运气。

　　我们的运气着实不错，刚进入靶场，才在火炬旁站了片刻，就听到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透过蒙蒙的雨幕传了过来。

　　“有人来了！”林昕低喝一声，我们躲到了一旁的灌木丛后。

　　脚步声非常纷乱，并不像是一个人发出来的。没过多久，我就从灌木丛枝叶的缝隙中看到了两个人影。

　　那是两个女子，浑身都已被雨水浸透，头发也凌乱不堪，有的贴在身上，有的则贴在脸上，十分狼狈。火光中看得清楚，正是冷萱和孟寒。

　　其中孟寒的右脚仿佛受了伤，悬在空中不敢落地，只能由冷萱搀扶着一跳一跳地向前走。两人走到插着火炬的木杆旁边，停下来稍作休息。

　　“好冷呀。”孟寒放开冷萱，改为一手箍住一根木杆，另一手伸到火炬旁取暖。

　　“她怎么也跑出来了？”蹲在我旁边的张华疑惑地道，说着就作势要站起来。

　　“等一下。”林昕伸手一把又把张华给压了下去，“先别动，有动静。”他冷冷地说道。

　　就在这时，又一个白色身影从雨幕中缓缓走了出来，他面目狰狞，双臂上的袖子均只剩下半截，露出强壮的肌肉，正是李正。

　　李正就这样缓缓地一步步走向冷萱，同时冷笑道：“跑啊，你再接着跑啊。”

　　冷萱面沉如水，认命般站直了身体，寒声道：“要打便打，还怕你不成？”

　　李正仰天长笑道：“那便最好，本人也没时间陪你玩这……”

　　李正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锵”的一声响，冷萱的流采剑已然出鞘，趁李正不备直取他的咽喉要害，毒辣异常。

　　“你找死！”李正勃然变色，就那么直接用他裸/露的右臂去格挡冷萱的剑，然后只听到“叮”的一声轻响，冷萱的流采剑如同斩在了石头上一样，无法奈何李正分毫，倒是她自己被这一剑的反震之力震得退后两步，骇然道：“大金刚神力！”

　　李正不答，只是冷笑，忽然再向前蹿出一步，左手闪电般探出，一把扼住冷萱的咽喉，这才阴恻恻地道：“我与你本无仇怨，怎奈答应了宋和山取你性命，你到了那边可不要怪我！”

　　冷萱身子被李正的左手整个从地上提了起来，双腿在空中乱蹬，俏脸因为窒息而变得惨白。

　　“轰！”熟悉的爆裂声响起，孟寒的火铳开火了。

　　李正一惊，左手一甩把冷萱扔了出去，同时右手凭空挥出一拳，用金刚神力带起的拳风准确地把孟寒的铅弹震飞。

　　“还要做困兽之斗么？”李正冷笑着，一步步向孟寒逼近过去，他巨大的威压之势只迫得孟寒几乎要站立不住。

　　“没想到以师姐的剑法，竟然连李正的一招都挡不住。”我在灌木丛后看得瞠目结舌，张华却再也按耐不住，一声怪叫从灌木丛后跳了出来。

　　“哦？”李正转过身来看着张华，扭头朝冷萱不屑地说道：“你们还有埋伏？”

　　“少废话，看刀！”张华抽出我赠他的宝刀“子夜”，一记由下向上的挑斩，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攻向李正的小腹。

　　“以卵击石！”李正对准张华的刀挥出一拳，登时把张华连人带刀轰得飞了出去，若非他的武/士刀材质精良，早被李正这刚如铁石的一拳震断了。

　　李正这一拳还没来及收回来，林昕就已出手！

　　林昕一出手便是他最巅峰的绝学“孤星掩月式”，强大的剑气裹挟在他华铤剑的周围，由上而下地攻向李正的后颈，势如劈裂长空的闪电。

　　李正首次露出了凝重的神色，一个半转身撤一小步，同时出右手去绞林昕的剑。可以想见，两人即将发生一场激烈的真气碰撞。

　　而此时他露出来的左侧的腰眼正是他最大的破绽！

　　所以我出手了！

　　我一扬手首先是一枚飞刀，取得是李正不得不救的左侧太阳穴，同时身随刀走，在空中拔飞景剑出鞘，长剑在雨幕中划出一道长虹，攻向李正的腰眼。

　　李正一声狂啸，显然被我的偷袭所激怒，只是他眼前首先要解决的只能是林昕的剑。只见他忽然左手探出，直接一把抓住了林昕的华铤剑，两人均是浑身一震，紧接着李正右手一掌拍在林昕的左肩上，把林昕打得翻滚着飞了出去，直飞了有两三丈远。

　　与此同时我的飞刀也到了，李正双手都已用来对付林昕，再来不及回救，于是他以一个非常极限的姿势一扭头，竟然用牙咬住飞刀，同时从侧面飞起一脚，正踢在我的手腕上。

　　我只感觉持剑的手腕处一阵剧痛，飞景剑脱手飞出，落在不远处的泥地里。

　　我做梦也没想到李正竟然可以强悍至斯，面对我们三人的围攻竟然没有任何的压力，三招两式轻轻松松就把我们打得落花流水。

　　沉默，死一样的沉默。我们五个人一轮出手过后，竟然是这样的结局。

　　林昕在远处被雨水打成烂泥的地上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冷萱也被抛在泥水里大口地喘息着，孟寒死死抱着木杆子不敢松手，我则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不知是该去捡我掉落的飞景剑，还是再打两把飞刀试试运气。

　　李正站在中央，环视一周，看着被他打得狼狈不堪的我们，纵声大笑。

　　这个时候我的心里就只剩下一句话了。

　　不能丢人，不能给我父亲丢人，不能给程心璧丢人。

　　宁可站着死，决不跪着活！

　　我双手扣住仅余的两把飞刀，纵身而上，同时心中默念：“他一定以为我这一招是最后飞蛾扑火般的死亡冲锋，亡命一击，所以定然会用最简单的方式用金刚拳把我震毙，他决想不到有如此自杀般气势的我会使诈。”

　　果然，李正面对着我露出了不屑的哂笑，一记铁拳直轰向我的天灵盖。

　　“小心！”耳畔传来冷萱的惊呼。

　　我虚招一晃，脚步一个切变，同时一矮头闪过了李正这一拳，欺进到他的正前方，双刀出手！

　　飞刀取的是他最柔软的小腹部。此时李正拳已落空，在如此近的情况下他再没有闪避余地，被两把飞刀结结实实地扎在了小腹上。

　　然而大金刚神力终究是大金刚神力，只听他一声狂吼，真气汇聚，小腹上的肌肉顿时变得坚如铁石，飞刀只扎入不到寸许便被震了开来，未能致命。这是他在这场雨夜中的第一次负伤。

　　“你死定了！”李正震开飞刀之后便向我直扑过来，而我此时已是手无寸铁，只能闭目待死。

　　一道人影闪过，张华挡在了我的面前。

　　受伤最轻的张华！

　　张华的子夜刀再度出鞘，就那么站在原地面对着飞扑而来的李正，双目露出决绝的神色。

　　李正举起铁臂砸了过来，看他的气势似乎是想要把张华砸成肉酱。

　　张华丝毫不为所动，迎着李正的铁臂就是一刀。

　　“当”的一声巨响震彻全场，本以为会被李正大金刚神力再次震飞的张华竟然屹立在原地，一步未动。

　　“好胆！”李正怒吼道，随即第二拳又向张华攻去。

　　然而张华比他想象的还要快，李正的第二拳才攻至半途，张华的第二刀已经到了，是一记横斩，攻向李正的颈部。

　　侥使李正再如何自负，也知道刀砍在脖子上是要掉脑袋的，当下无奈放弃这一拳的进攻，改为防守。

　　“当！”

　　两人再拼一记，张华仍然是一步不退，同时第三刀又已经出手！

　　这是他蹲在地上撩向李正下阴的一招，同样是攻其必救。

　　李正无奈只得再次放弃一拳震死张华的诱人想法，转而挡格他这一刀。

　　然而张华的下一刀却更快，且一刀快过一刀。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彼此间距离不过三尺。而就在这短短的距离内，两个人谁也不退，刀光拳影你来我往，其中凶险可见一斑。

　　所幸张华总能占到主动，因为他的刀总是更快一分。

　　拳刀交击的“叮当”之声接连传来，张华转眼间已攻了十二刀，而且每一刀他都能积累出比上一刀更多一点的速度优势。如果说他第三刀攻出的时候李正的拳还能打出五分，那么等张华第十刀攻出的时候李正的拳就只能打出两分了。

　　所以等张华第十三刀出手的时候，李正已再来不及出手，他的拳还来不及打出张华的子夜刀就已直奔他的面门而来。

　　一步不退的李正终于退了。

　　他终于露出了恐惧的神色，放弃这一拳的出手，强行转身。

　　“当！”一声巨响，子夜刀结结实实地砍在李正的背上，如同砍在一块大石头上。

　　然而就算李正的身子再硬，这一下终究还是要受伤的，只见他喷出一口血雾，然后脚下加速，转瞬间消失在茫茫的雨幕之中。

　　张华以刀拄地，剧烈地喘息着，遥望着李正远去的方向艰难地道：“他走了！”

　　“疾风十三刀！”目睹了张华一套拯救世界般的精彩表演，冷萱终于脱口叫了出来。

　　张华没去看冷萱，而是望向一旁的孟寒，强挤出一个笑容道：“怎么样，你相公我还不赖吧？”

　　就算孟寒早已喜翻了心儿，此时也是羞于表达的，所以她道：“少臭美了，你……哎你怎么了”她的话还没说完，张华就已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