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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经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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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盯着侧倚着砖墙的陈妧追问道。目光沿着她遍是伤口的身子看下来，从她青肿的脸颊，到她鞭痕密布的背脊，最后落在她失了鞋子的赤足上。她的脚趾上不断有鲜血沁出，那是被竹签刺穿过的结果，伤口附近甚至还有残留的竹屑。
“这帮家伙还算是人么！”我看得心痛如刀绞，胸口闷的几乎要喘不上气来。成瑾这死太监实在是有够残忍，对陈妧这样一个金枝玉叶的大家闺秀不但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反而更加的嗜虐。这才不过几个时辰的工夫，就把陈妧从一个娇姿楚楚人见人爱的小美人弄成现在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难道他们东厂的人平时就是这样做事情的？
程心璧坐到陈妧的旁边，掏出一块绣帕细心地替她擦了擦脸。陈妧强挤出一个微笑算是表达了感谢，沉默半晌才缓缓说道：“今天早上，我和你们在码头分别之后就和李正一起去了小广场，就是昨天晚上我表演的那个地方。”
“准备排演新的演出吗？”
“是呀。”陈妧轻叹一声，用手抓着此时已沾满血迹的衣领晃了晃，道：“所以我才换上这身的。”
“可太子那时候明明在枫云屿上的，你们怎可能又碰上了？”
“虽然我不清楚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但事实就是如此，也就过了最多一个多时辰，我便在小广场上再次见到了他们。”
“他们？”
“就是成瑾，宋和山还有太子那小孩。”
“他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是啊，当时我的排演还没开始，因为李正说今天要安排个新节目，我便更了衣在那等他。”
“什么新节目？”
“少女玩猫。”陈妧冷哼一声，淡淡道，“一切的巧合，都起源于李正这个突发奇想的怪点子。”
“所以李正跑去给你把小梨抱出来？”
陈妧点点头，接着道：“他们三个看起来像是路过的，成瑾认出了我，便走过来和我打招呼。而就在这个时候，李正抱着小梨过来了。我刚把小梨接到怀里还没抱稳，小梨就像中邪一般蹿了出去，把太子给挠了一下。”
我一拍大腿，沉声道：“李正肯定有问题！”
“然后呢？”程心璧不满我打断陈妧的话，瞪了我一眼，接着问道。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陈妧哀叹一声，“太子倒地，死了。他们发现小梨的指甲缝里藏有毒/药，便把我抓了来。”
陈妧回忆这段经历肯定是十分痛苦的，所以她陈述得异常简单，简单到不愿多说一个字。
这便是事情发生的全部过程了。
我忽然又想起一事，问道：“那李正后来去哪了？”
“不知道。”陈妧一副自暴自弃的样子，有气无力地道，“大概是掉进太湖里淹死了吧。”
我还想再追问一些细节，陈妧却忽然不耐烦地扭过身子道：“你们就别再为我瞎折腾了，我现在这副样子，就算明知道这里面有猫腻又能怎么样？最多咬死不说，然后找个机会自尽死无对证就罢了，不会连累别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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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大牢里出来的时候几乎是崩溃的。
此时已是深夜，西北风呼啸而过，穿过苏州城寂静的大街小巷，卷起成堆的落叶，在半空中挥洒而下。
我和程心璧并肩向前走着，走得很慢，像两个孤魂野鬼，漂游在一座寂寥的空城之中。月光将我们的身影拉得修长，映照在空旷的街道上，诡异如魑魅。
我心里憋屈，忽然一个冲动，一把拉住程心璧的小手，她身子颤了一下，却没有挣脱。在这寒风呼啸的秋夜里，她的手似乎是这世上唯一的温暖，不仅温暖着我的手，更暖着我的心。
清冷的夜风让我的思路逐渐变得清晰，我平静地说道：“整件事共有三处疑点，第一，成瑾和宋和山带太子上枫云屿，为何这么快便返回？第二，李正和小梨是否真的是巧合？第三，小梨为何会突然蹿出去攻击太子呢？”
我顿了顿，缓缓说道：“关于第一点，最有可能的解释便是路前辈坦言了她对救治太子的无能为力。于是成瑾在返程的失望之余恶念陡生，想要把太子不治的罪过甩到其他人身上。第二，我无论如何不肯相信小梨伤人是一场意外，一定有人在幕后操纵了这起事件。这个人当然很可能就是李正，因为猫是他抱出来的。至于第三点，我暂时还想不通。”
程心璧道：“或许是成瑾在太子身上用了什么能激起猫凶性的药物。”
我点点头道：“确有这种可能，然而这还是太奇怪了。他们从枫云屿出来的时间并不长，怎会有时间安排这样复杂的阴谋呢？”
我抬头看着深邃的夜空，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道：“只有一种可能。”
“他们并非临时起意，而是早已筹备多时。”程心璧接下去道。
“不错。李正很可能打从一开始就和他们是一伙的，早在他跟随陈妧一起来苏州之前。”我尝试着把整件事情用一种合理的推测串联起来，“太子病重，皇上命成瑾带太子来摘星门求医，通常这种使命若是出了差错，成瑾的小命也就保不住了。所以为求活命，成瑾不得不行险一搏，做出万全的应对。”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收买李正。”程心璧替我说道，“所以李正陪陈师妹来到苏州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为了照顾她，而是为了顺利完成这桩惊天阴谋。”
我叹息一声：“大概便是这样子了。”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程心璧问。
“劫囚是下下策，那只会让陈大人坐实了结党谋害太子的罪名。”我思索着道，“眼下之际，唯有两件事可做。第一，尽快把陈妧从牢里捞出来，她一个女孩子，那种可怕的地方实在不是她能呆的下去的。第二便是尽量拖延时间，好让我们能来得及有所作为。”
程心璧想了想道：“虽然我不知道如何把陈师妹捞出来，拖时间你却大可以放心。”
“此话怎讲？”
“谋害太子这种天大的案子，既不是他成瑾一个宦官可以做主，也不是苏州按察使管得了的。”程心璧道，“就算他现在可以施加诸多私刑逼问口供，却没有人可以将此案审断。”
我听了激动得一跺脚，道：“说得对！我差点都忘了，像这样的大案，肯定是要由三法司会审才能结案的。成瑾必须要先写奏疏向京城禀明状况，然后再由刑部官员前来苏州押解嫌疑人入京，这一来一回的路程算下来，我们至少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三法司，即是明朝的三大司法机关：大理寺，都察院，还有刑部。通常这种涉及到皇室成员的大案要案，都需要由三法司联合会审，再经由皇帝批准会审结果，才可以生效。
“正是如此。”程心璧笑了笑，旋即又皱眉道，“只是如何能让陈师妹暂脱牢笼少受点罪，我现在还想不出办法。”
我只能抱以苦笑：“我也想不出。”
程心璧安慰我道：“想不出也别太勉强了，反正还有时间，在三法司会审之前成瑾他们是决不敢闹出人命的。今天已太晚了，有什么事还是明天再……”
她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就听到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紧接着两道人影从道路的两侧掠了过来。
“什么人？！”我一惊放开程心璧的手，飞景剑出鞘，挡在她的身前。
我第一反应这是宋和山反悔了。风纹石既已到手，他便再无顾忌，趁此夜黑风高之际派人前来追杀。
黑暗中传来一阵熟悉的笑声，然后我就见到了张华。
张华是和林昕联袂而至的，他从一旁的阴影中走出来，围着我和程心璧踱步了一圈，故作叹息道：“原来这小子是在和程美人儿花前月下呀，看来我们真是多虑了。”
林昕则面无表情，淡淡道：“多虑不怕，没事就好。”
我瞬间明白了他们的来意，并为有他们两位好兄弟而感到幸运，他们肯定是因为担心我，才跑来苏州接应的。
“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苏州城的？”我问。
“找人打听的呗。”张华漫不经心的道，“当时你说你要一个人静静我没当回事，结果你直到天黑了也没回来，我当时就想你该不会去做傻事了吧，找了几个路人问话才知道你去了苏州的方向。”
“看来摘星门里认得我的人还挺多嘛。”我不免有些自得，“难道如今我已经这么有名了？”
没想到张华一摆手道：“才没有人认得你呢，他们只认得她！”张华伸手一指程心璧，惹得后者略带娇羞地垂下了头，“程美人儿的名气可不是盖的，随便抓来几个人问，就问出她和你一道上了去苏州的官道。”
“所以你认为我是来劫囚的？”
“天晓得你小子会犯什么傻？万一你脑子一热拔剑杀进都指挥所去，你自己捐进去倒不要紧，要是再把程美人儿坑了，那可就太遗憾了。”
“那如果我真杀进去了，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张华一摊手道，“那我们也只好杀进去，看看能不能抢你个全尸出来咯？”
“你就不怕打不过？”我盯着他道，“就凭你那几手三脚猫的刀法，凭什么救我出来？”
“不带你这么瞧不起人的！”张华愤愤地道：“刀法不行我还能拼命啊！你看！”他说着一撩上衣，露出里面几块用油纸包得整整齐齐的方砖状物体。
“你这是什么？”
“炸药！”张华得意地道，“要是最后发现打不过，我就直接炸了他们指挥所，和他们同归于尽。”
“愚蠢！”林昕冷笑一声道，“我就不明白了，你到底是去救人的还是去害人的，看这意思到时候你炸药一点，是不是我也得把命捐里面？”
“但你不还是跟来了吗？”张华毫不在乎地道。
“哼！”林昕不禁气结，沉着脸道，“我只是想盯着你，好在你准备点炸药的时候把你的手砍断!”
我感动之余也不禁莞尔，问道：“你们不是随师姐去找李正了吗？后来找到了没有？”
“还没呢。”张华道，“师姐她还在找，我们担心你就先过来了。”
“不好！”我闻言一惊，同时看到林昕也忽然色变，失声道：“师姐有危险，我们快回去！”
李正是少林派的高手，如果此时冷萱落单被他撞到，后果不堪设想。
程心璧本就住在苏州城里，当即善解人意地表示我们不必管她，她可以自己回去。我则和张华林昕一起，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摘星门。
只希望一切都还不算太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