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忆故人》陌湘萘

53、何处寄相思

　　我是陶亦昔，沐家军少帅沐枫最信任的偏将。

　　那些年我跟随少帅为越秦立下过许多汗马功劳，我想，若是我的人生就这么一直不偏不倚地走下去后世的史书上大抵也会为我留下那么淡淡的一笔吧？到那时我必定会光耀陶氏一族的门楣，我的后人更会以我为荣。

　　我一直是这么想的，我以为我的人生左右也逃不过这种活法，没成想沐家军终有一日会同越秦的其他大军一样覆灭在了云楚的铁蹄之下，而我最敬爱的少帅也从那方“不败战神”的神坛上跌落了下来……

　　“少帅，您怎么样？”我扶着浑身是血的少帅，颤颤巍巍地看向他竭力忍耐的眉眼，“咱们不打了，我带您去尘轩谷，听说那里的谷主乃是神仙下凡，她一定可以救您！一定可以！”

　　少帅情绪激动地抽搐了两下，奈何半个字都没吐出来就已经昏死了过去，我替他拢了拢战甲，然后下定了决心要带他去那个只在江湖传说中出现过的尘轩谷！

　　救下少帅，左右不过重头再来，到那时我依旧会是少帅最值得信赖的偏将！我如此简单地想着，孰不知一场属于我的劫难才刚刚开始。

　　【一】

　　那一路上似有神助般轻松，我带着少帅很快找到了传说中的尘轩谷。

　　救治少帅的是一个女子，我见她出落得清新脱俗便直接认定了她是妙手神医竹子兮，于是郑重地朝她揖了一礼，道：“谢过妙手神医的救命之恩，在下陶亦昔，他日……”

　　“那是我家仙上。”我还没来得及说完，这女子竟是淡淡一笑，“也是我的师傅，师傅当得起世人那句‘灼灼桃夭，静世芳华。’”

　　“你师傅？”我明显有些震惊，尤其是当她说完“灼灼桃夭，静世芳华”之后我就忍不住将这八个字同她联想到了一起。

　　我从未想过这世上竟会有人生着这样一张纯净的脸孔，她眸中流露出的那种慈悲更是让人莫名相信所有过错都可以被包容。若是这样的人物都不是妙手神医，那天晓得妙手神医该是怎么个“神”法！

　　不过这女子显然误解了我方才的诧异，只见她依旧是淡淡一笑，然后缓缓地朝我点了点头，道：“少侠不用担忧，师傅不在之樱也会治好他的。”

　　说着，少帅果然应景地深吸了一口气，我赶忙上前查看！待安抚完少帅，我又有些着魔了似的看向那个女子。

　　之樱，她当得起这般不染凡尘烟火的名字，我相信她定然可以治好少帅！至于那份不为人知的爱慕，我想我永远也不会同她讲。

　　【二】

　　少帅在之樱的悉心照料下很快便恢复了原本意气风发的模样，我们约定好即日起程尽早回到属于我们的地方，不想动身之日之樱却突然来到了我的面前。

　　“若是你能替我办成一件事，你心中所想我可以考虑。”之樱浑身散发着幽幽的冷气，我望着那张绝美的脸孔，有过些微的恍惚。

　　那一瞬间，我只觉得自己的血液在她毫无表情的注视中迅速地凝结！但她的眸光却始终没有丝毫地闪躲，而是直直地回望过来，一直看进了我的内心最深处。

　　“好。”

　　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毕竟在我看来之樱应当和她师傅一样是世人口中普渡众生的“神”，想为她办事的人自然如过江之鲫，她独独看中了我想来也是与我两情相悦！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这一声“好”却让之樱波澜不惊的眼眸里闪过了一抹复杂的神色？！“之樱？”我有些不安地看向她，可她眼底的惊异却是稍纵即逝，待我想要确认之时已然找不到一丁点的痕迹。

　　那双深沉的眼眸之中依旧沉积着千年的寒冰，方才发生的一切仿佛只是我的错觉，可我忘不了她眼底闪过的那份落寞与惊异，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忍不住在想清心寡欲的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神情？

　　【三】

　　终于到了和之樱约定好了交接“贡品”的这一天，我有些愣怔地看着手里的酒葫芦，不想远处的之樱已然来到了我的身边！

　　她满头长发没有任何束缚，随意地倾泻而下，飘摇着散发出乌亮的柔美光泽。细微的风扬起她额边一缕墨丝，轻拂过她的面庞，很轻，很轻的一下，仿佛稍微多用一点力便会打破这份天然的美丽。

　　我看着她，微微一怔，之樱却如初见般浅浅一笑，然后小心翼翼地接过了酒葫芦里的“贡品”，道：“我来看一看你精心准备的礼物。”

　　我恍惚地点了点头，事到如今我依旧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让我去收集这一千滴眼泪，直到我看着满心期许的神情突然就懂了！

　　人生有喜怒哀乐，有生老病死，她总是在这个地方看着一代代变迁，世间一切在她眼前往复，可只有她一成不变地守望，一年又一年……那一千滴眼泪正是她羡慕着的人间烟火。

　　之樱其实根本不晓得我心中所想，可我既然已经亵渎了“神”女便也不在乎再僭越一些！如是想着，我终是上前环住了她，轻轻地在她额间落下一吻，然后有些心疼地对上了她依旧单纯的眉眼，道：“我带你去看真正的人间烟火，可好？”

　　此时的之樱突然像极了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她娇羞地牵了牵我的手，道：“之樱从未出过尘轩谷，自问不知情为何物，可我愿意为你学着去尝一尝这世间的风花雪月。”

　　“我定不负你。”

　　【四】

　　我以为我会是这世上最幸运的男子，不想出了尘轩谷的之樱竟像是离了水的鱼儿，我看着她一天一天虚弱下去，终于忍不住抱着她回到了尘轩谷！

　　这一次，我见到了传说中的妙手神医竹子兮。

　　竹子兮告诉我，尘轩谷中的女子本是天道往生到人间的神，她们通常都担负着管理人间秩序的使命，所以注定不能拥有凡人的七情六欲，之樱既然选择了同我出谷便是自愿舍弃神格，我自私的情爱终会要了之樱的性命。

　　“怎会如此？”我不敢相信地看着怀里的之樱，她竟真的是神女！可她不该被世人拋弃，不该因为我而落得这般结局。

　　“我该怎么救她！”说着，我虔诚地望向了这个主宰一切的神女。

　　“之樱本是谷中樱树所化之灵，若能吞服一千滴有情人生离死别时的伤心泪，便可重塑她的本命灵元。”竹子谷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没有丝毫的悲欢喜怒。

　　“什么？！”我们这些凡人从来都是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要我去聚集一千滴情人的伤心泪已属不易，更何况还是生离死别！这不是要我去见证一千次人间惨剧吗？

　　待我再想寻竹子兮求一个别的救命之法时，她竟然挥挥手把我俩弄出了尘轩谷！我想再进谷去求上一求，却听一道温和却又无情的声音幽幽地穿过了谷中茫茫的花海，“谷之樱仙缘已了，我等师徒情分已尽，往后尘轩谷不再现世，你们好自为之。”

　　“不！”我震惊地看向渐渐消失的尘轩谷，“我宁愿永远不见之樱，求您收回成命！她不该承受这样的代价，她是神女啊！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求您放过之樱！”

　　可是，我什么都改变不了，我的贪念终是害了之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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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年后，谷之樱醒了，但她却永远也无法原谅陶亦昔为她做的一切，所以，给人留下了一个儿子之后魂飞魄散了！然后，主宰一切的竹子兮又冒了出来，她告诉陶亦昔如果想要集齐谷之樱在这世间的魂魄，就必须由他魂穿一千次去改变那一千滴伤心泪的结局！

　　对此，陶亦昔表示：老子不玩了！我婆娘的师傅就是个疯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