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风鉴

8、第 8 章

　　第八章

　　沈琦有些醒过来了，轻轻地唔了几声。刘新晨扭过脖子低下眼睛地看他，见他睡得两颊发红，嘴唇有些发干。

　　刘新晨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觉着温度还算正常，又摸摸他的脸颊。沈琦微微向后躲着，似乎是被他的手给冰着了，忽然一下睁开眼来，听刘新晨低声说：“你醒了吗？”

　　沈琦困倦地闭起眼睛，略显无力地说：“几点了？”

　　刘新晨看了看手表，又看了看盐水袋，说：“快六点了，还有一点就打完拔针了。”

　　沈琦就说：“这么晚了……”

　　刘新晨皱了皱眉头，心里有点不高兴，说道：“刚才打得太快，你受不了。现在只能调得比正常速度再慢一点。要不是你之前心急，一个钟头就打完了。吐成这个样子，吓都把我吓死了，你还嫌这嫌那？！”

　　沈琦便显得有些委屈，低下眼睛摸了摸肚子，低声说道：“我也不知道会这样……”

　　刘新晨看他模样，应该是知道错了，抿了抿嘴，说：“你别不高兴，自己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你要是着急，我就打个电话给你爸，他不会说你什么的。”

　　沈琦低垂着眼睛，咬了咬唇，小声说道：“我不是怕他说我……”

　　刘新晨见他眼睛闪闪，小模样脆弱得不要不要的，他心底叹了口气，怕戳碎了沈琦的玻璃心，亲了亲他的脸颊。沈琦却忽然哼了声，眼睛里啪嗒掉下一滴眼泪。

　　刘新晨顿时傻了眼，呆了好一阵，赶紧摸摸沈琦的脑袋，好声好气地说道：“哎呀别哭别哭！怎么跟她们女生一样？动不动就掉眼泪啊？”

　　沈琦闭起眼睛，又一颗眼泪顺势滚下，他微微扬了扬头，吸了吸鼻子，又低下脑袋，小声嘟囔道：“我现在不就是和女生一样吗？”

　　刘新晨这下没法子了，只能说道：“好吧好吧，沈姑娘？不哭了？”

　　沈琦瞪了他一眼，轻轻推了推刘新晨，口气不善道：“你走开！”

　　刘新晨就笑嘻嘻地说：“喝水吗？”就把矿泉水递过来。

　　沈琦接过水瓶喝了口，觉着水好冰，就含在嘴里鼓着两颊一直没有咽下去。

　　刘新晨凑到他脸边，在他耳朵尖上亲了亲，贴在他脸颊上温声说道：“饿了吗？等会儿我们去吃面好不好？”

　　沈琦这才把水咽下去，脑子稍微清醒了点，顺带想象了一下面条的模样。他抚了抚肚子，有气无力地摇摇头，说：“不想吃。”

　　刘新晨抿了抿唇，又说：“那馄饨呢？小笼包？煎饺？蛋炒饭？”

　　沈琦这下脑子转得慢，等他一个一个想过来，还没决定下来的时候，刘新晨已经叹了口气，放弃了这个念头，有些失落地说道：“好吧，你还是回家吃饭吧。”

　　沈琦没说话，反是把头靠近刘新晨怀里，刘新晨拉了拉沈琦身上快要滑落的校服，在他脸边蹭了蹭，抬眼去看那点滴嗒嗒地掉下来，自言自语似的说道：“什么都不吃，把宝宝都饿瘦了。”

　　沈琦也没有搭理他，闭着眼睛休息了一阵，就听刘新晨说道：“好啦！护士！来拔一下针！”

　　那小护士就走出来，端了杯葡萄糖水递给沈琦，熟练地给沈琦拔针包扎。沈琦看看杯子，又看看刘新晨，听他说了声喝吧。沈琦这才端起杯子凑到嘴边，轻轻抿了口，温温热热的带着微甜。他一时心间微动，仰起头一下把一杯葡萄糖喝完了，甚至还抿抿嘴巴，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那护士见了，就说：“还要吗？”

　　沈琦摇摇头，把杯子捧在手心里，说：“不用了，谢谢。”

　　小护士就点点头走开了。

　　刘新晨这时凑过来说道：“什么都不吃，一个糖水就把你哄得这么高兴。”

　　沈琦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却说：“你不能好好说话吗？”

　　刘新晨有些不乐意了，说道：“你对别人都客客气气的，干嘛对我这么刻薄！”

　　沈琦立即道：“你再这样我就不和你说话了！”

　　刘新晨急忙摆摆手，做出投降的姿势，没敢说话，却发现沈琦比起之前有精神了许多，也不再那么有气无力了。他心里是高兴的，可面上又不表现出来，腾地站起来，说：“走走走！回家吃饭！”说着把东西收进书包里，把棉袄递给沈琦，自己又利落地把衣服穿上。

　　沈琦穿好了衣服，撑着扶手慢慢站起来，却忽然顿了顿，摸了摸肚子。刘新晨这时全程注意着他，立即问道：“怎么了？”

　　沈琦皱了皱眉头，直起腰来，双手托着圆鼓鼓的肚子，抬起头来对刘新晨说道：“好像、变重了？”

　　刘新晨惊奇地睁了睁眼睛，说道：“不会吧？才一瓶水而已。”说着伸手搭在沈琦肚子上。这小宝宝似乎感觉到外头的两双手都在触摸它，忽地轻轻踢了踢沈琦的肚皮，恰是踢在刘新晨手心上。

　　刘新晨“呀”的一声，忽然松开手来，而沈琦感受到那阵细微的动作，就低声说道：“宝宝动了。”

　　刘新晨十分惊讶地道：“是宝宝在动吗？”

　　沈琦点点头，说：“今天刚刚会动，好几次了。”

　　刘新晨盯着沈琦的肚子，眼睛亮亮发光，他的嘴边忽然扬起笑来，之后笑容似控制不住地不停放大。沈琦听他发出一阵嘿嘿的笑声，见他弯下腰来，对着自己的肚子亲了一口。

　　刘新晨做出这个动作后，又觉得有些不妥，他抬起头就看见沈琦眼光愣愣地看着自己。刘新晨直起身来，渐渐收回放在沈琦肚子上的手。

　　他看了看沈琦，又避过视线，似是考虑了很久，他才开口说道：“沈琦，我觉得我们、不该是这个样子。起码我们的孩子，不应该这样遮遮掩掩。它本来应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而不是现在这样……好像是、是……”

　　“私生子吗？”

　　沈琦的口气很平很稳，没有半点迟疑，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说出口来。

　　刘新晨惊了惊，慢慢向后退了一步，眼睛直直地盯着沈琦的肚子。他低声说道：“沈琦……你不该这么说话……”

　　沈琦却说：“我没有想要否认，你也不用安慰我。”他低下头去，看着自己因为呼吸而微微发颤的肚子，用一种无比平静的口气说道：“我没想要你对我负什么责任。如果要的话，从怀孕第一天开始我就会告诉你。我没想过要你难堪……”

　　刘新晨却突然打断他说：“好了！你不用说了。”

　　沈琦呆了呆，没有说话。刘新晨转过身去，避开沈琦的视线，说：“我没有推卸责任。我只是不想你因为我而毁掉你的生活。我只想为你好，不想你这么难过。宝宝没有错，只是来得不是时候而已。”

　　沈琦这时却生气地大声说道：“既然没有错，那我就把它生下来！既然没有错为什么要担心别人的指指点点！”

　　刘新晨忽然握紧双拳，腾地转过身来瞪着沈琦。沈琦也不甘示弱，睁圆了眼睛看着他。刘新晨握了握拳头，心中的怒火几乎要烧到喉咙，他强忍住怒意，双眼瞪出了血丝，咽了咽口水，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阵。而沈琦一直盯着他，眼眶里湿湿润润的，隐隐有眼泪在闪动。

　　刘新晨忽然转身要向外走去，却猛然间把书包从身上扯下“嘭”地一声摔在地上。沈琦浑身一震，吐出口气来，抱着肚子吓得脸色发白，就见刘新晨来回走了两步，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突然伸手指着沈琦吼道：

　　“你有本事就生啊！我看你怎么生！”

　　沈琦的眼泪倏地滚落下来，他看着现在好像一头野兽的刘新晨，见他被人死死踩住了尾巴，狂怒得想要咬死这个罪魁祸首。沈琦从没见过他翻脸，这次似乎真的戳中了刘新晨的痛点，痛得他要冲着自己大吼大叫才能稍微有所平息。

　　沈琦什么都不敢做。他站在原地双手抱着肚子，满脑子都是刘新晨对自己的指责，甚至已经无法去思考，只能站在原地，看着刘新晨颓然坐倒在椅子上，而他还在回想着那个场景，刘新晨对自己勃然变色的模样，一遍一遍地把自己凌迟惩罚。

作者有话说

　　有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