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翦瞳》铜锣猫

56、第 55 章

　　那一晚绛芜握着自己的手哭了一夜。
　　“瞳儿，你不是想要知道真相么？我可以全部告诉你，亲自告诉你。”
　　“那药是在为你解冰火两重天的时候无意中配置的，我一直在寻找它的解药。但是在这个过程中一次又一次不计后果的给你用药。”
　　“若是一早将药物的副作用告诉你，若是一早将七皇子的事情告诉你，若是当初……晚了，一切都晚了，错一步，步步错……”
　　“瞳儿，我不指望你能够原谅我。”
　　……
　　……
　　如果当时可以说话，可以睁开眼睛，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抱住他，原谅他。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回忆哪里敌得过现在。自己在心里千百遍的呼喊，“带我走吧。我宁愿不去找回记忆。带我走吧。”
　　“瞳儿，你生命里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作用。遇到你的时候我像风中的柳絮，一直以为灵魂是轻盈的，现在却变得沉甸甸，我感受到了灵魂的分量，重的挪不动脚步，重的不能思考。是时候离开了……”

　　“小姐！咱赶了半天路了，这不都快晌午了。要不要找家饭庄歇歇脚？”车把式撩起衣襟擦擦额头上的油汗，心想这天说热就热起来了。
　　翦瞳醒过神来，探出头望望日头，“好，您决定吧。老人家这一路上您甭迁就我，照常赶路歇脚就是。”
　　车把式惶恐起来，“小姐千万别这样说。出门时苏公子吩咐老朽一路上好生照顾小姐，路上苦的很，一定要吃好歇好。”
　　“您可别听他的。老人家，您可知道多米峰？”翦瞳干脆挑起门帘坐到车把式身后看着他驾车，顺便透透气。
　　“这多米峰就在澜国多米山上。澜国嘛，在索国西边儿，在地图上就那么一条儿，”车把式拿拇指和食指那么一比划，就开始炫耀他那参军的儿子曾有幸在军营中瞅过那军事地图一眼。
　　翦瞳这才跟脑中那个模糊的图像对上号，曾经在墨其府上看过地图的，“那多米山不是位于澜国那个条条中间？”
　　“嗯，那山也是个条条，穿过澜国把它分成东西两部分。有人说山的西边土地肥的流油，连金子都种的出来。又有人说那边全是沙子，海水一涨潮就都给淹了，所以种啥死啥。”
　　“噢～”翦瞳笑笑，这个时代真是交通不便啊，一道山便成了天堑，“那多米峰到底在哪？”
　　车把式得意的一笑，“小姐问别的，老朽答不好。这个我可知道。这多米峰就在索国最南端，它是多米山的最高峰。虽然靠海却是终年积雪覆盖，云雾缭绕，夜间山顶灯火通明。出海捕鱼的船觉着这比那灯塔还好使。嘿嘿，不瞒小姐说我那老婆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爬到那山顶上去看一看。”
　　“噢，是么？那就带她去一次嘛。”翦瞳捡起掉在车板上的一只杨花，捏在手上拈了几圈，一组画面飞速闪过。
　　“吓！那地方怎能随便去。都说是魔教的老巢，一个叫啥……”车把式一回头吓了一跳，扔了鞭子，“小姐，您这是怎么了？这、这……”干着急又不敢向前扶。
　　翦瞳原想抓住那画面让它走的慢些，好看仔细。只是听到少女的嬉笑声，接着脑中就像是被闪电击中，刺痛四下里蔓延。
　　车把式早已把马车停靠在路边，原想在路上拦个懂点医术的路人，蹬了半天也不见个人影，急得干跺脚，匆匆拉了缰绳，连敬语都忘了用，“闺女，再忍忍。这荒郊野外的连个兔子都没见着，咱赶紧进城，进城找大夫！”
　　翦瞳已是筋疲力尽的蜷缩在马车里，闭着眼睛，有气无力的回答道，“不急。先找个客栈歇下吧。”这失忆的药本就是无意中发现的，方子还未完善，自己就已经吃过好多次，岂不成了试药的小白鼠？如今这是副作用吧。
　　“好好！安顿下，再找大夫！这是怎么说的，刚才还好端端的人儿……”
　　后面的翦瞳已经听不到了，昏昏欲睡，像是长途跋涉几夜未合眼似的。
　　大雾，迷茫的大雾，浓的似乎可以挂在身上，没有方向，四周都是白茫茫。漫无目的的走，摸索向前，想要走出去，走出去……
　　走着走着一步踏空了，尖叫着下坠却落在一片芦苇从中，安然无恙，被起伏的芦苇包围住，枯黄的茎叶沙沙哗哗摩擦着，灰蒙蒙的天空笼罩着，天地间如此空旷，一个人影也没有，只有枯死的草，爱莫能助的风，背对着大地的太阳，想要呼喊呼出的却只是空气，没有声音，天地在旋转，在翻转，匍匐在地上双手死死抓住枯草，干硬的草茎划的双手伤痕累累，痛却不敢放开……大地立了起来，紧握着枯草的身体像是被挂在了墙上……
　　将头摆向一侧，90度，她为何趴在地上？再看看周围，马车…马却不知去向，篝火只剩下燃烧后的灰烬……青山……小溪流水声……她站起来了，天！她是谁！
　　她转身跑掉了，奔跑…奔跑……
　　“送你的礼物！”一个女孩把木盒递到另一个女孩手上，神秘的一笑跑掉了。
　　“啊！”女孩一声尖叫盒子掉在了地上，提起裙摆追上去。
　　走过去捡起盒子，拈起盒子里的东西对着阳光，杨花……晒干的杨花……
　　刺眼……阳光好刺眼……想要走开，身后传来呼唤“夫人！夫人！”，停住脚步声音不见了……前行继续前行……“夫人！夫人！”……顺着声音奔去……推开一扇扇门……越来越近……
　　“您终于醒了，可把老朽急死了。苏公子把您托付给我，还不出一天就病成这样……”车把式抹了一把老泪纵横的脸，“方才找了两位郎中瞧了半天，也没瞧出啥病来。只道是有喜了，老朽眼拙喊了一路小姐，该是喊苏夫人吧。”
　　“老人家不必在意。郎中还说些什么？”翦瞳清醒了些，只是觉得浑身无力，仿佛真如梦中，踏过千山万水。
　　“道是双身子加上路上颠簸，虚弱些。就开了些补药，已经吩咐店家去熬药了。”车把式到了杯热茶，见翦瞳坐起身子裹了被子只是双手抱着取暖，“夫人，算算咱出来不过几天光景，离青魏县没多远。老朽劝夫人一句，咱回去吧。万一出了啥事，……”

　　“老人家不必多心。我没事，要不然他怎么会放我出门？”翦瞳低头啜了一口茶水，味蕾沉睡了一般尝不出味道。明明感觉到身体的许多零件都出了问题，医生却诊断不出病来。总觉得记忆并没有被抹掉只是被封存起来，它们被关的太久太寂寞，不断寻找着打开的钥匙，上次的苏雅齐这次的杨花。梦中见到的受伤趴在地上的自己，送杨花的自己到底是梦还是真的？绛芜曾经说过，他还没有找到解药，去多米峰找幻瞳宫宫主或者他师傅都会有办法。不想去，只想找一个偏僻的小城定居……
　　车把式见翦瞳坐在那里发呆，搓搓手，“苏夫人，您先歇着。老朽就在门外守着，有啥事您喊我就成。”
　　“哦。”翦瞳回过神来，将茶杯递给车把式，又缩进了被窝里，“老人家，我是夫人没错，但不是苏夫人。”

作者有话说

　　老猫变蚂蚁，搬文，搬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