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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54章(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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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欣,你怎么才回来?”翦瞳开了门,小欣却像把她视作一团空气,看都没看她一眼,铁青着脸直奔苏雅齐的卧房。翦瞳跟在后头一路小跑,小声讨好道,“我贴在门上听了半天,里面没动静。他还没醒……”话没说完就被门板挡在了外边,翦瞳鼻子一酸眼圈又红了。
小欣点亮了灯烛端到床头,苏雅齐还没有醒,拭拭他的额头也没有什么异常,“公子~公子~”轻轻唤了两声却是没有反映,确切的说这是昏迷。
想喂公子点水喝,一摸茶壶早已凉透了,挽起袖子打算去厨房烧水推门却发现翦瞳拎着水壶站在门口,看那双胳膊哆嗦的样子就知道她站了有一会儿了。小欣面无表情的接过水壶,重新沏了热茶,回头发现翦瞳还在门口站着,“门不是开着!你喂公子点水,我去做晚饭。”
翦瞳挂着兔子眼圈小心翼翼的挪进来,不敢有一丝怠慢,连茶水都是倒在杯子里不多不少,生怕出什么差错被小欣撵出去。小欣又引燃了几盏灯才转身离开。
屋子里亮堂堂的,翦瞳端着茶杯立在床头看着躺在床上的苏雅齐,眉目清秀,嘴唇干涸的失去血色,却依旧唇际分明,透露着坚毅。原想扶起他的身子靠在自己身上缺发现他重的实在是没办法搬动,只好垫高枕头。喂了半天只是润湿了嘴唇,撒了大半在苏雅齐的亵衣上,翦瞳慌忙放下茶杯拿袖子去擦他衣领上的茶渍,却是徒劳,擦着擦着兔子眼睛又开始漏水,“你醒醒!快醒醒啊!你病倒了我该怎么办?”
只听到屋内“咣当”一声,吓得翦瞳打了个哆嗦,回头一看,小欣将放着饭菜的托盘墩在了桌子上,“要想让公子醒过来,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你去找玉面伶童拿解药!”
“这……我……”
本以为她会痛快的答应,如今看来却是指望不上。翦瞳嘴里吐出的两个字点燃了小欣心中的怒火,“怎么?很为难你么?是怕回去了就没办法出来了吧?真想不通你在想些什么,以前在惜玉苑的时候以为你是个单纯的女子,现在看来是别有用心吧!弄的七皇子丢了魂,玉面伶童失了魄,如今我家公子又为你差点丧了命!不知你使些什么招数,从这人手心蹦到那人怀抱,你以为你是谁?!你如何作践别人我不管,但是有我小欣在你就别想打我家公子的主意。如今你若不肯去拿解药,就别怪我下手狠!”一个瞬间转移掐住了翦瞳的脖子,一滴泪珠落在小欣的手背上,“别在这里跟我装可怜!现如今你是非去不可了!”
翦瞳憋红了脸,呼吸变得困难,眼泪汹涌而出,她伤心的不是小欣如此对她,而是自己在外人眼中竟是这幅模样,寄居蟹似的四处安身,如此落拓,如此懦弱,如此狼狈不堪。
“你……说的对……我什么都不是……既然绛芜当着我的面下毒,就注定不会给解药……不过,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救回雅齐……”翦瞳说完放下抓着小欣胳膊的双手,垂下眼睑,听由天命,泪水不断从眼角溢出。
“咳咳……咳……”躺在床上的苏雅齐突然咳嗽起来,小欣丢下翦瞳跪倒床边,关切的呼喊着,“公子~公子~”
“瞳儿呢……水……”苏雅齐虚弱的眯着眼睛,想起身却又浑身无力,方才混混噩噩脑中不断出现翦瞳哭泣的模样。
小欣慌慌张张的端水过来却发现翦瞳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咬牙切齿的道,“这个狡猾的女人。”今天晚上就算是偷,也要把解药弄到手。
翦瞳极力压制自己的咳嗽声,不知该如何面对苏雅齐,他同小欣想的是一样的吧。踉跄着脚步跑了出来,躲进街市背后的一条漆黑的小巷,滑坐在地上干呕一番,忍不住失声痛哭。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脆弱,从什么时候开始眼泪成了武器……
“娘的希皮,还让不让老子睡觉了!大半夜跑这儿来哭,装鬼啊!”一个乞丐从墙角破席低下钻出头来。吓得翦瞳抽着鼻子爬起来拔腿就跑,却跌进了一个散发着药香的温暖怀抱。
绛芜抱着翦瞳飞身进了一家庭院,闪进一间厢房。翦瞳被点了穴,平稳的放在床上。睁不开眼睛,发不出声音,无法动弹,偏偏大脑是清醒的。绛芜靠着她倚在床沿,拢着她额前蓬乱的碎发,抚过她红肿的双眼,扬起脸让泪水倒流。
小欣安顿好再次昏睡的苏雅齐,换好夜行装,掩上门没入夜色之中。天色微明的时候无功而返。却意外的发现苏雅齐已经起身洗漱。
“小欣你这幅装扮,昨夜又去哪里捣鬼了?”苏雅齐挽好头发整整衣衫,“站在那里发什么呆?还不快把衣服换了,呆会瞳儿见了又要大惊小怪了。”
“可是……公子你……”
“我没事了。一早醒来,精神很好,脉象也很平稳,毫无中毒的迹象。”苏雅齐落下挽起的袖口,“瞳儿睡那间厢房?我去看看她。”
“她……”小欣这时才意识到闯祸了,如今翦瞳不知去向该如何向公子交待,“她……”
“我在这儿,”翦瞳笑盈盈的推门进来,捧着砂锅的手上还拎着麻绳系着的油透了的纸包,“去厨房翻了半天也没找到点米面,就出去买早餐了。”她放下手里的砂锅,连忙抓住耳垂,“咝~烫死了。快坐下吃吧,我买了米粥和几个小菜。”
“呵呵,瞳儿昨天没少哭吧?眼睛肿的跟核桃似的。”苏雅齐将翦瞳按在梳妆镜前,“你可真是被绛芜宠坏了,自己连头发都不会梳。怎么还留着车把式的发式,顶着一头花白的头发居然还敢出去走街串巷……”
翦瞳淡淡一笑,“看来你真是好了,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昨天的事情错都在我,我们离开时他就已经给了我解药,”她从袖笼里掏出一支白玉瓶放在桌上,“后来情况比较混乱和突然,居然忘记了这回事。”说完从苏雅齐手里接过梳子从容的梳了个马尾,“这里面还有一粒,明日正午服下,清除余毒。”
回头望望傻愣在那里的小欣,“小欣,你也赶快洗洗手一起吃吧。”
小欣木讷的“哦”了一声溜了出去。
苏雅齐打开瓶塞凑到唇边一嗅,展眉轻笑,“原来这就是依米花的味道,能与此花结缘也是我苏某三生有幸了。不过,瞳儿,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翦瞳依旧面对镜子背对着苏雅齐坐着,黄澄澄的镜面只能映出人单薄的面孔,“我们就此分别吧。”原本已在心里练习了几百遍,如此简单的一句话,说出来竟是无限的凄凉。
苏雅齐静默了一下,一只手搭上翦瞳的肩膀,沉静的说到,“为何如此突然?”
“来龙去脉我都已经知道,再说你我原本就只是泛泛之交,我没理由寄居在你这里,你也没必要收留我。”
苏雅齐收回那只微温的手,“你见过他了?我带你在身边不是因为你失忆,也不是因为你我的交情,而是……”
翦瞳打断他的话冷笑道,“而是什么?你也喜欢我?你看看安墨若,你看看绛芜,再看看现在的你,哪个有好下场?实话告诉你,我根本就没有把心从另一个世界带来!”
苏雅齐皱皱眉,秀美的眼睛变得锋利,仿佛目光可以刺穿一切,“我只是信守承诺而已!”
“哈哈,信守承诺!是向你所谓的宫主承诺的吧?她也是另有所谋吧?要不然怎么会对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我感兴趣!”翦瞳转身对视着苏雅齐的眼睛,“我想走任何人都别想阻拦我!”
“你一个身怀六甲,举目无亲的女子能走到哪里去?”苏雅齐感觉到屋内的气氛异常沉闷,让人烦躁不堪,推开尘封的格子窗,后院的连翘已经打了嫩黄的花苞,“这本就是个男人的世界,你又何苦挣扎?”
翦瞳终于忍不住冲出去一阵干呕,连胃液都吐出来了。一方雪白的帕子递过来,翦瞳却视而不见抬起胳膊用衣袖擦擦嘴,“不用你管!”方才苏雅齐的话似扎在翦瞳心上的一根针,何止是身怀六甲,举目无亲,继续靠画画糊口么?孩子生下来以后怎么办?这的确是个男人的世界,强者为王,自认为聪明自认为巧妙的一次出逃,到头来不过是在如来佛的掌心里翻了个跟头。他随时可以找到你,随时都知道你在想什么,“就算如此,你们不能强迫我的心。”
三天后翦瞳如愿孤身踏上了征途,没有旅行的兴奋,也没有离别的伤痛,一切都那么自然。包袱里带着吃不完的药丸和花不完的钱,一路南行,与此同时结束了小欣水深火热,忐忑不安的生活。
翦瞳撑起车厢里的帘子,望着窗外草长莺飞的早春风光,被暖风熏醉了,眯了眼睛,大脑却是清醒的。
苏雅齐一面拿着筷子过滤药渣一面问到,“瞳儿,你不恨他么?”
翦瞳往药碗里丢了一颗冰糖,溅了苏雅齐一身,随意的答道,“恨。”
“那你为何”苏雅齐用汤勺搅搅药汁,好让它凉的快些,“要留下孩子?”
“我答应过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