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株沙华》图免

15、第十一章（下）

　　荒漠之地的夜晚总是有些骇人，天上除了一盏明月便别无他物，四周除了静默还是静默。
　　蓝素深吸一口气，双手轻轻一推，城堡的大门便应声打开。
　　城堡里一如既往是黑黑的，唯一的亮光是四周点燃的蜡烛，这还是在蓝素嫁给言诺后才有的规矩。既是如此，城堡里还是阴森森得可怕，用人骨拼成的沙发上铺着的是言诺一年前在暗之大陆外出狩猎时，无意中猎得的白狐的皮毛。懒散地躺在沙发上的言诺一身血色的红衣显得分外妖艳，裸露着上半身，露出白皙结实的胸膛。呼吸均匀，却是紧紧地闭上眼睛，似乎是在做噩梦。
　　蓝素看着这许久不见的画面，不由得扬起了微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抬脚迈着步子，走到言诺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一个人待在这里，会很寂寞吧？蓝素在心里感慨着。等这件事情一完，一定不会在离开你了。蓝素默默在心里发誓。
　　“你回来了？”睁开眼睛，言诺因睡眠而变得沙哑的声音，使他那有些妖媚的声音听起来更加性感。
　　起身坐到蓝素身旁，全身放松，又倒在蓝素的怀里睡下。
　　很久不见，这个一直关心自己的人一定很担心吧？虽然说不清自己对他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但蓝素明白，躺在她怀里的这个人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了她精神上的依靠。回归主题，脸上若有若无的笑容似乎在诉说着她的情绪：“希望我亲爱的言能够告诉我，我的宝贝妹妹在哪里？”
　　“沧州城，我想她会在那里实现她的价值。”
　　言诺调整了一下姿势，慵懒地睡在蓝素的腿上，再次闭上眼睛。
　　“明国之明珠——沧州？”蓝素拼命搜索着流苏曾经教给她的明国地理，不太确定地试探地问了一句。
　　“不错，明国之明珠，明国之粮仓，只要控制了沧州，就意味着控制了一半的明国命脉，是个起兵的好地方。”
　　“可是梦悠她不会打仗，她从小到大除了学了一点点击剑就是和我看了一些古书。何况，水之大陆的士兵能接受一个外来者的领导吗？你就这么把她丢在那么危险的地方？她可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言诺睁开眼睛，抬手握住蓝素那双抚着自己酒红色长发的柔软的小手。
　　“不用怕，”言诺的声音很轻柔，就像当年在琴园时一样，让蓝素有些激动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梦悠没你想象中的那么脆弱，你也希望她能够在这里过得愉快吧？我不过是送她去最能实现她价值，并且也能帮到你的地方。何况，流苏在她身边。以流苏的才智，自会让她稳稳地坐好领袖的位置。就算你不放心梦悠的能力，你也应该相信你的老师——流苏的能力吧？”
　　蓝素犹豫了一会儿，觉得言诺说得也有道理，流苏在兵法上用得可是得心应手，自己当年为了让他吃排头可是夜以继日地读着书房里的兵法，再加上以前在家里读过的《孙子兵法》才勉强达到目的。的确，在沧州城，就算梦悠什么都不会，只要有流苏就可以解决了。不过，这样看来，还要梦悠去的话，有什么意义呢？
　　或许是情绪表现在脸上，流苏看着蓝素提了提嘴角，笑得看不出弧度：“梦悠若是不做点事情，她在这里恐怕就找不到她存在的意义了吧？就像你当年刚刚从朝阳之地——白冉的领地回来时一样。当然，还有一点，既重要也不重要。”
　　“是什么？”
　　“比起流苏，你更信任你的宝贝妹妹。而且，你们二人长得相似，我认为对你的计划有利。”
　　听到言诺这么说，蓝素微微的叹了口气。果然是能把流苏制得死死的人。不是因为灵魂契约，不是因为法力高强，仅仅只是凭他的才智。
　　“我回皇宫时，顺便去看看她！”
　　沉默了许久，言诺才冷冷地道：“不行，你不能回去！”挣扎着起身，直视着蓝素的眼睛。
　　心里有些不忍，但是为了蓝素能更好地实现她的计划，言诺明白，自己必须得这么做，否则，蓝素总有一天会在不经意中失去她的生命，甚至是灵魂。他知道，除了他，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保护她，除了她，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人会真的完全不在意他“恶魔之子“的身份，就像普通人一样对待他了。
　　孤独了许久的人突然找到了一个可以陪伴自己的人，便更加不想失去。一旦失去，便会比从来就没有获得来得更为痛苦。言诺清楚这一点。
　　不知道言诺考量的蓝素一脸惊讶，惊讶于言诺的情绪突然变化：“为什么？”
　　“我不想你为了报仇，出卖自己。”流苏轻蔑地说出这句话，尽管他藏在袖子里的手已经在瑟瑟发抖。虽然不是第一次骗人，但却是第一次骗自己心爱的人，心里总是有些紧张。
　　“你以为我没有看到么？你和那个丑陋的太医接吻！”
　　“那不是！”
　　“怎么不是？我分明看到是你主动的！”
　　蓝素沉默良久，再抬起头来的看着言诺，眼里全是冰冷：“在你眼中，我就是这么的不堪？”
　　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蓝素那张清冷的面孔，言诺却觉得前所未有的暴躁：“不是么？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为了报仇，你可以不顾身份，向身份比你低下的皇后皇太后下跪，任她们羞辱，为了守住秘密，你可以去勾引那个令人作呕的太医，甚至不惜自己的名节。你这个样子，和一个妓女有什么区别？”
　　“你监视我？”蓝素挑了挑眉。
　　言诺愣了愣，想到自己的行为的确可以称得上这一条，但现在却不是可以解释的时候，随即便应到：“是，我是监视你了，那又如何？”
　　“然后你就等在这里，等着我回来你和我算帐？”蓝素霍然站起来，心中仿佛打翻肋百味瓶。难道自己就这么不被他信任吗？
　　“如果你愿意，也可以这么想。”
　　蓝素闭上眼睛，深呼吸，强压住心中那份怨气以及眼睛里那快要流出的眼泪。原来自己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开始依赖言诺，爱上了言诺。尽可能平复自己的情绪：“那你想怎么样？”
　　“蓝素，你是知道的，我爱你，当然希望你能留在这里陪着我，我会想办法帮你报仇的，”言诺那和煦的声音在说完前一句后，突然变得阴森，“如果你想回皇宫亲自报仇的话，就请你放弃蓝色妖姬这个封号，你也将不再是我的妻子。”
　　起誓吧，蓝素。言诺在心中默念。依着他对蓝素的了解，即使她平常再怎么保持冷静，这种情况下她也不会静下心来细想自己的用意。而自己的用意，凭她的才智，希望不久之后就能明白。
　　果然，蓝素轻蔑地看了言诺一眼，“你爱我？”说着冷冷地放出一长串如同从牙缝里挤出的恐怖的笑声，“监视我，威胁我，这就是你所说的爱我？好！如你所愿，我茈蓝素在此立誓，放弃‘蓝色妖姬’的封号，不再是修泽克利亚•言诺的妻子。”
　　“蓝素，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言诺看见蓝素有些疯狂的起誓，本就白皙的脸现在显得越发苍白。他即使知道这是蓝素一时冲动作下的决定，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失落。就仿佛蓝素会因为要复仇，而选择放弃永恒的生命，选择放弃可以使用魔法的立誓，选择离开自己的身边。这让本是坚定的言诺，一时间犹豫起来。却不想这种犹豫却更加坚定了蓝素的决心。
　　“只可惜我已经起誓了，从现在开始，我就只是茈蓝素，不再是蓝色妖姬。”说罢蓝素便向门外走去，却被言诺一把拉住。
　　蓝素早已是泪流满面，言诺见状，渐渐恢复了理智。自己的用心，就算是现在解释给她听，她也未必会相信吧？倒不如让她自己想到的好。
　　蓝素看着言诺焦急地拉住自己，又缓缓放开，有些依依不舍的转身回到大厅，没有再对她说一句话。
　　顿时有些自嘲，原本以为他要拦自己的，却不想还是放开了。
　　“亲爱的言，不再见！”
　　蓝素转过身去，随手牵过一头骑兽，没有再看言诺一眼，便离开了荒漠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