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落》妖务

11、情不由己

　　孟白苏走过去，一步一步看似平稳的，却并不轻松。言蓉可以看到他袖下的手在轻微地颤抖，他抿抿唇，快步走上去，提过孟白苏想要拿起的水壶放在炉子上。他笑着看向正安静望着他的孟白苏，道：“傻瓜，我是你的随从，这种事我来做就可以了”

　　他直起身子，用眼睛表达感谢，琥珀色荡漾着绵绵情意，言蓉虽然知道只是感谢，但还是被那清亮的眼神晃了眼。只是一瞬，他又走向那破败的小屋，停在屋前却不进去。言蓉皱了皱眉，轻声道：“想进去吗？”

　　他偏头看了他一会，轻轻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言蓉一笑，揽过他的肩，笑道：“我帮你”话音刚落，左脚一顿，便飞上了房顶。孟白苏吓了一跳，直至落地还紧抓着言蓉的衣服。言蓉心神微动，抚了一下他的柔滑的头发，他才回过神来，放下手，微低了头。言蓉皱皱眉，抓住他的手：“危险，你还是抓住我吧”

　　孟白苏淡淡一笑，回握住他的。言蓉抿抿唇，蹲下身，揭开了几个瓦片。从小小的洞口望去，可以看见一位面色苍白，体态虚弱的夫人倚着桌子。手中拿着的抹布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桌子。言蓉下意识去看他，发现他盯着的方向不是夫人而是角落里不易发现的丫鬟，她坐在梳妆台上，兴奋地挑选着不同式样却一样华贵的金钗，每一个都要拿到头上比一下。那丫鬟虽长的不好看，偏偏还一副刻薄像。一双又细又长的眼睛眯起来，是刀片般的凌厉。她挑了一半，忽然眉头一皱，朝夫人喝道：“喂！今天二公子真的会来吗？”

　　从言蓉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夫人空洞的眼中泄露出的笑意，因为这一眼而温暖了一室阴凉。

　　“哼！”丫鬟走过来揪了她一下，她立马惊慌地躲开，丫鬟冷哼一声：“又装，算我倒霉，服侍你只能嫁给二公子，要不然只是当了大公子的一个妾，就够我一辈子荣华富贵”

　　夫人低下头，没有说话，挺直的背影十分单薄倔强。

　　言蓉看着心中梗塞，抓紧孟白苏的手就要往下跳，孟白苏紧紧将他拉回，眼里透露着请求。言蓉低下头，轻声问：“你想怎么做？”

　　孟白苏指了指屋下，笑：先下去，后面的事，我来就可以。

　　言蓉点点头，揽过他的肩，不发一点声响地降落在地。孟白苏整理了一下衣裳，脸上带着淡淡的喜悦与期盼，走了进去。

　　没到半步，就有一个面带笑意，嘴都恨不得咧到耳根子去的女人迎了上来，声音也轻柔了许多：“二公子，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她说着看了看言蓉，笑容有些僵硬：“奴婢真是出去得少了，连二公子又换了一个随从都不知道”

　　听到这里，言蓉就开始对这女子产生了厌恶。毫无自知之明，又刻薄莽撞，实在不是一个可看之人。

　　不过令言蓉没想到的事，面对这样的人，他都能和而待之，随即抬起了手。丫鬟会意过来，赶忙伸出了手，端端正正地摆放，脸上既有受宠若惊也有掩不住的兴奋。言蓉皱了皱眉，难不成他平时与人说话都是这般。

　　似乎是交待了什么，丫鬟一脸幸福地冲了出去。看她打算一个月不洗手的仗势，言蓉一脸无语。

　　夫人倚在桌旁，麻木的眼神渐渐有了光辉，眼泪自两颊浅浅流下，说不尽的孤苦。孟白苏走过去，轻轻地抱住了她，一时间，满屋气氛安静无常但静谧美好。

　　从屋子里走出来，言蓉看了下牌匾，才知这里以前名为沁芳院，视线刚下落，就见门前的夫人，笑容温和包容，明媚美丽。

　　言蓉抿唇，赶紧回了头。前方的人走的很慢，但背影十分温和。他走上前，笑问：“你和那丫鬟说什么了？”

　　他微笑，拿过他的手：让她去我祖母那里求婚。

　　言蓉一惊：“你给她信物了吗？”

　　他摇了摇头，笑：她信我。

　　言蓉想了想，想到了孟白苏在那丫鬟手上写字，心中不知是什么情感，他问：“你平日……都是与人这样交流的？”

　　他偏头看了言蓉一眼，眼里平淡：只有大哥才看得懂我的唇语。

　　那就是说，他能够交流的人只有一个。言蓉心中微痛，也不知发了什么疯，停下步子，压住他的肩膀，认真地看着他道：“说唇语给我看吧”

　　他一愣，眼里惊讶未定已是微波流转，眼眸的颜色似光，琥珀一般的亮澄。他一笑，故意疑惑地看着他。

　　也不知是言蓉太放荡还是他的模样太过诱惑可爱，言蓉竟然伸手在他脸上揪了一下，反应过来，他脸上已经有淡淡的红色，眼睛也是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言蓉尴尬一笑，拍拍他的肩道：“你不愿意就算了”
　　本想转身离去，却被身后的人拉住了手，在他手上写了一个字：好。

　　言蓉一怔，转过头来，孟白苏笑着看他，淡薄的嘴唇微动：言蓉。

　　优美的唇形一张一合，俏皮的嘴角微勾，眼里烟波幽深流转，笑意泱泱似海，澈亮的阳光洒下，顿时激起微光粼粼，每一片都承载着深情。

　　鬼使神差地言蓉眯起了眼，鬼使神差地他半闭着眼，想要触及那片柔软的云彩，想要沉沦进他眼里的深海，生生世世，使我沦亡。他银色的面具下的眼睛越来越近，他看到的色彩也就越发清楚，真是好看，就好像沉浸在柔美的阳光里，编织成细软如云的海洋，还能看到自己在水里的模样。

　　而当他触到那片柔软的双唇，冰凉的温度以及软软的湿濡的感觉时，却令言蓉切切实实僵硬了身子。他能感到他的惊讶，还有身体的猛然一颤，思考一瞬。言蓉立马放开了他。

　　放开后，是长时间的尴尬，言蓉撇过头不敢看他。他似乎也是刚回过神来，走到他眼前，言蓉还没反应过来，他便“说”道：走吧。

　　言蓉一愣，跟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