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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孟白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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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闹的喊声自外传来,很快接近了这里。只听得门外有询问声后,一人走了进来,声音礼貌还带着熟捻:“我看你没有睡下,因此前来叨扰,实在对不住”
言蓉暗骂了一句虚伪,躲在被子里,心情却渐渐紧张起来。关键他是个断袖即使再怎么大义凛然,躲在男人的被子里,而且他温润的腰身紧贴着自己的额头,传来阵阵沐浴后的清香。再这样下去,他就要被迷惑了。
“那么是我太多疑了……不,是你不要多想才好,那么我退下了”
房内终于恢复一片宁静,言蓉好容易从被子里钻出来,刚一抬头便见眼前人轻笑了一声。他这一笑却让言蓉怔了神,原先在月光下只觉这男人长的不错,如今在明艳的灯光下,他顿觉之前是小瞧了他的容貌,虽戴了面具但剩下的半边脸肌肤犹如滑珠玉润,琼玉般鼻梁也似冰刻般高挺,颜色极淡的双唇只有浅浅樱色,生硬的面具似乎是挡在眼前,使人不得不坠在梦中般伸手将它摘下。然而言蓉手刚伸了一半,他就已将他拦下,琥珀石一样清澈的眼眸看着他,却没有笑意。
言蓉一下子回了神,歉意道:“抱歉……”
他摇了摇头,淡笑着低下头。见他似乎要和自己说什么,言蓉自觉地伸出了手。这下他到时有些怔然,看着他笑了笑,伸出修长的手指在他手上轻划。细白的手指像软玉一样漂亮,指甲也是圆润整齐透着淡淡粉色。
他说:我家守卫森严,不如你在我家住下,办做我的随从。明日是我祖母的辰宴,所以我不得不出席。后天,我再放你离开。
言蓉看着手心,握了握道:“你为什么帮我?”
他一笑,接着写道:我觉得你是好人。
言蓉笑:“你一个觉得,就打算救一个贼?”
他低头:你不信我也是应该的,只不过我孙邈做事一向尊崇本心。所以,你会觉得荒唐吧?
言蓉摇头:“好吧,信了你的瞎扯”
他轻笑,像月下的潭水落下了轻柔的碎花。
在他的坚持下,言蓉还是僵硬地和他一起度过了一晚。虽然外面的确危险,但是外室不是还有一张床榻吗?
言蓉转过身,身边的人睡觉也戴着个面具,只能从他安稳的呼吸中,知道他是真的睡着了。言蓉默叹,难怪孙大夫要那么多侍卫,原来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他吗?
墨色的长发,散落淡淡光泽,似滚了银珠般绚丽。他的眼睛隐在面具之下,却还能看见漆黑的睫毛平稳地颤动。言蓉呼出一口气,眼前却出现头次见到苏翌时的情景。
那时他还十九岁,就翰林院的大学士陈叔话说,是个愣头青子。做什么事都是莽打莽撞的,像一头充足了血的小牛。
就在陈叔因在宰相面前无礼的罪过而处罚他清扫藏书阁的时候,他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确太莽撞了。
他当时接了扫把就往藏书阁里冲,走到半路才发觉可能藏书阁里会有人,有人不就是打扰他吗?所以他想都没想,就一边走一边喊:“藏书阁的人快出来!要打扫打扫了啊!”他叫了半天,也没人出来,就有些气愤,藏书阁平时没人才会关门,现在这里阁门半敞,要不就是忘记关要不就是故意不出来。
言蓉想到后者就更气愤了,冲上前就是将关着的半扇门一脚踹开:“我说你们怎么这……么……”
清晨慵懒的阳光洒在红檀书柜上,平日幽沉的红色变成醇丽的酒红,连着整齐摆放的古旧书籍,古老的颜色也似染了碎金般的黄。言蓉愣了半响才看见站在书柜旁的人,一身朴素的灰白长袍,乌黑发亮的长发披在肩上,身材修长有致,被阳光照亮的半边脸似乎落了金粉,连睫毛都托了柔软的金色。他茶色的双眸似水,日光放大了他眼里透亮的金色涟漪,淡淡地望着,也觉得盛满了深情。只不过是细微的不易察觉的,他将视线又放在了书本上。
言蓉好久才回过神来,狗腿地走过去,轻声问:“你是谁呀?”
他撇他一眼,没有表情:“新人”
言蓉啧了一声:“我问你名字”
他似乎对他的态度颇有偏见,只是勾起一个没有温度的笑,放书,走人。
言蓉顿时觉得没趣,又觉得放走了他,自己好像会吃亏,就顺手抓住了他。痞笑道:“你知道我是谁吗?就这样走了?”
他顿了脚步,转头回来看了看他,目光几乎是飘过的,留下名字就走了。
他就这么难看吗?打量都不用!那可是起码的尊重!言蓉在原地气了半会,又高兴地呢喃:“原来,叫苏翌呀……”
言蓉使劲摇了摇头,皱着眉睡下。言蓉睡觉不容易睡死,但也属于叫不起来的那种,期间他似乎感到有人在看他,然后轻轻摸了摸他的脸。等他意识再清醒一点,孟邈已经在叫他了。
言蓉费力地睁开眼,一双似水的琥珀眸正对上他的视线,言蓉愣了半响,想起了昨日的经过。
他见他醒了,从床头拿过一件衣衫,指了指言蓉,意在让他穿下。言蓉很快穿上,转头去看孙邈,他正静静地看着他,眼里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情。言蓉干笑了一下:“叫你孟邈我觉得蛮怪的”
他走过来,拿起言蓉的手写道:字白苏。
“孟白苏……”言蓉抬起头,对上了他眼里澈明的笑意:“好听”
他微微一愣,定定地看着他。言蓉也是一怔,很快撇过了头。两人相对无言,最后还是他一笑了之,带着言蓉朝宴席走去。一路上下人们都忙进忙出,手里不是端着美果佳肴就是喜庆的红锦,整个府里都飘着肉香,洋溢着欢庆和喜悦。他们所到之处,都会引起丫鬟们压抑的惊呼。个个人眼睛都长到前方人的身上去了。要说好看他的确是好看,走路的姿势气度翩翩,待人有礼。几乎每个丫鬟都会用柔和的目光照料到。唯一可惜的就是戴了个面具,看不到他所有的光华。
终是走到人群稀少处,言蓉抬起时刻低垂的头,发现这四周的景色有所不同。这样的景色他前面回家时见到过,满园的奇珍异草本应各咄咄释放华美的颜色,却只剩下昂贵却肮脏的花盆,屋柱上浑然天成的浮雕已被砸烂,依稀仍可见当年飒爽英姿。萧条的繁荣,就好像金珠蒙了尘,擦净如何,肮脏又如何。
这里简直像一座冷宫,言蓉会这么想的原因,是因为园中还燃着碳炉,一旁放置着一壶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