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铁钉与回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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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很想去看日出。
站在高高的山顶上，脚下云雾缭绕，暮霭成群。群山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似是黎明前的沉睡，树林喑哑，连陈木都未见鸟鸣。
那些幼小与苍老的生命相互依偎，植物慵懒的伸展纹路清晰，宽细有致的茎叶，深深的打了个哈欠，一滴晶莹的泪珠缓缓滑下。
它醒了。
晨曦撕裂山谷的幽静，拉开层层云雾，披着晕染金环的霞衣清醒过来。
一声鸟鸣响彻尚未完全的天空，似是宇宙初始时的那第一声呼唤，唤醒了神州大地的万物复苏。
万物初始，植物抽出枝丫，幼苗钻出泥土。
空气中刺鼻的泥土的芳香沁人心脾。
幼鸟开始吟唱，晨曦已然到来。
脚下的风景已然已经染上一层温暖的金黄，晨光似是缓缓的被融化般飘扬，燃烧、闪亮。
那轮燃烧着的圆日，缓缓东升，险些刺伤了观看者长期沉浸于暗夜的眼睛。
我是为何日日难寐，只能徒然的坐等黎明。
怎么会有你这种人。
灿烂的阳光下，灼伤的眼来不及追逐那突然的声音。
感觉快要被刺目的温暖与光亮所融化，他眨了眨泛着泪光的眼睛，默默的躲避到阴影中。
蝉鸣响彻，像是烈暑下眩晕的耳鸣。
有轻细的鸟声吱呀，此起彼伏交替着宣属着夏日的主权。
风声沙沙，一朵仁慈的云悄悄的蒙住太阳的眼睛，他舒服的猛的抬起头。
像是突然被解开了枷锁，他奔跑起来，逃走了。
“外面的大妈不吵了呢。”绮和麒相视一笑，继续瓜分着桌上的食物。
我打量着四周，寻找电话。
麒像是发现了异常，将手中的碗筷敲得叮当乱响。被绮狠狠的敲了一记爆栗。
这样持续下去，未免太过无聊。
吃过晚饭，在绮的催促下，麒带着我出门了。
这里的夜景很美。
静逸的小巷里几盏孤灯，像是诉古的装扮。80世纪的旧街景如果还在，大概也就是还原到此类的形态。
一场小雨突然而至，我们和行人一起，匆匆的躲入路过人家的屋檐下躲雨。
夜色正浓，远远的几盏路灯在黑暗中独自照亮着它脚下的那块土地，拉长了行人纤细的影子。
挤在屋檐下的人越来越少。
有人跑过来，不顾肩头滴落的点点雨水，沾湿颜色鲜明的新衣。屋檐下的人迎出去，雨水迎面落在他的额角，那人却颜笑依旧。
两人，执手。
一把小小的伞，步入雨中。
有人抵不过夜色的浓密，将手提包举过头顶，孤身冲入雨帘。
有人终于掏出包中的伞，打开，然后离去。
屋檐下很快便没了人影。
少年抬起羞涩的头，看着屋檐下滴下的雨水敲打着脚下的石砖。身边的另两个人依旧沉默，没有讲过话。
真的是同伴吗？
像是感觉到他的疑惑，稍矮些的少年回望过去，面无喜色。
1281,1282,1283……
数着雨滴的声响，望着远处那盏路灯下干净的灯光。
很想走过去，然后站在那片宁静之下。
远远望去，哪里必定是能是我心中一直期许的净土了。仅管我知道，事实定不尽然。那块窄小的光明不过是因夜色的衬托才会如此美罢了。
那里一定很冷，冷的刺入骨髓，钻人心扉。
“请问，你也是七高的么？”
终于有声音打破沉默，循声望去，是一直同我们躲在鱼下的那个人。
“你是？”麒有些不耐烦，皱着眉头看回去。
“我也是七高的学生，一年级，常看到学长在美术室，我也是美术部的部员。”少年笑的有些羞涩，大概为这段巧遇，想了很久的对白，
这么说，七高应该是麒的学校吧。
“这么说这位也是美术室的前辈了？请问你都喜欢什么画风？”少年突然脸来看我，眼中满是期待。
麒的脸色登时变得很难看，他死死的盯着那个一年级生笑的无害的笑脸，完全没注意到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的我。
那句笑话是怎么说来着？
如果眼神能杀人，他已经死了千百遍？
麒应该是那种讨厌被人打探自己周身的事，反感到深恶痛绝的那种性格。眼前这个一年级生应该就是粗神经到架刀到他面前，依旧能笑着以为是要用来切水果而抢过水果刀的那类单细胞吧。
“我比较喜欢巴洛克和洛可可风格的建筑。”我温婉的笑着，正如他对我面露的笑容那般。
麒扭过脸来，面上一阵错愕与惊奇。
“我喜欢油画哦，最近都在学着临摹蒙娜丽莎，”少年开心的挠着头，褐色的头发被蹂躏的有些凌乱，“结果最近老师总是跑过来拍着我的头说别傻了。”少年学着老师的模样粗声粗气的念着“别傻了”这几个字，十分有逗人娱乐的潜质。
说完他哈哈大笑，我随声附和，拍了拍他瘦削的肩。
麒的脸上一阵白一阵红，也许他还没找到这件事的笑点。
“我很喜欢学长的那张叫再见维纳斯的画，太漂亮了。”少年将话题抛回给自己的学长，不顾那人越来越黑的脸絮絮叨叨的没完。
我看两人相谈甚欢，便不想打扰，远远的望着街道，数着街边的路灯。
雨停了，在男生单方面的对话中结束。
男生对我挥挥手，一脸尴尬的说着学长再见，便转身离去了。脚步里慌忙的像是可爱的受惊吓的小动物。
好像是对话终于在无尽的提问之后，迎来了那人类似死亡光线的目光，连粗神经如此的人也不得不察觉了。
麒一脸沉默的瞪着对面的那扇窗，一脸苦大仇深，欲言又止。
对面那户人家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突然跳出一个人影，猛的将窗关好，随着嗙的一声巨响，窗帘被一下拉了个严严实实。
那个对着窗子出神的少年并未想到事情会有如此进展，先是像是被一连串的动作闪了眼一般，他眨了眨眼，然后一脸惊愕的瞪着那窗帘后面。
连我都有些同情这样的他来。
如果是善解人意的可爱的人，或许早就扑哧的笑出一声，拉着同伴匆匆离开了吧。
我望着远处的路灯，以及那弯弯曲曲的小路，只是越发的觉得似曾相识，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我曾经来过这个地方。
“我们……回去吧。”像是考虑了很久，他终于尴尬的笑着问出口。
“我能不能去那边走一走？”我指着那条向上的小路，有些不太肯定的问。
记忆像是紧紧关闭了他的门扉，怎么也不肯打开一条缝隙给它原有的主人一探究竟。
因为遗忘，也是有缘由的吧。
对话突然又陷入停顿，转过身。
一瞬间，我以为我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流光的飞逝。
他并没有反对，我们沿着那条向上的道路向前，穿过细长拥挤的窄门，走过污水遍地的小巷。周边建筑斑驳的脱落的墙皮，腐朽的掉了漆的破旧木质门窗，都昭示着这条古老的巷子荒废的历史。
像是等故人归来，揭开它谜一般的面纱般，随着越来越靠近尽头的行走，记忆的看门人终于惊喜的推开一扇窗，与这段曾经的过往欣喜相见。
这个地方，我曾来过。
在模糊的记忆力，哥哥牵着幼小的我，一步步艰难的在这个上坡路上前进着。
我坐在地上，抱着双腿蜷缩成一团，在烈日的烘烤下，像一只快要被烤化的白色小虫。
我奔跑着，追着前方那个疯狂的不肯止步的黑影，挥舞着幼小的双臂，手里是一本虽不厚重，但拿起来却无比困难的书。
那是一本黑封皮的书，上面镶嵌有两个金色的字。
是什么字呢？
不管怎么努力想，都想不起来。
迎面一股凉风袭来，我们走到了高高的坡顶，脚下是一条蜿蜒着像深处延伸的小径。
这里早已变成一片汪洋。
因为刚刚的暴雨，这条小径已经全部被淹没，污黑的水面没上最近的草地，带起一阵阵涟漪。
我深情的望向水面深处，探究着记忆里那些曾经熟悉的光景。
像是记忆引领我回归于此地，我开始探究宿命轮盘的旋转轨迹，想要摸索出一条独一无二。只属于我一人的道路来。
多少有些痴人说梦。
麒突然一跃而起，卷起裤脚就向那污水中趟了过去，在水中一阵摸索。
你也在摸索名为命运的弄人的红线吗？
过了好久，那波光粼粼，映着街灯霓虹的水面也并没有平静下来。
远处有一些窸窣的移动声，像是拨开草丛开路者的脚步。
一只黑猫从草丛中跃出，然后凄惨的喵呜——着鸣叫。
我们遥遥对视，它一直站在道路岔口处的那盏略暖的灯光下与我对话。它想跟我说什么呢？今天的雨水还会持续下去，大雨将阻断道路，慢慢的将这个小小的避难所淹没？
秋天的雨太冷了，那些肮脏的水又弄脏了我的皮毛？
好冷……好冷……
那只猫鸣叫着，用极其低沉的声音。与警告的呜鸣不同，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喵呜——
我想靠过去，但那只猫却满是防备。
“找到了！”在黑色河水中，麒突然惊喜的欢呼出声，吓走了这位偶然路过的客人。
“是什么？”我匆匆回过头去，看着从水中走回来的麒。
之间他手中一丝闪光划过，笑的讳莫如深。
这样幸福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这里原来应该是一条铁轨吧，随着年代的加深，这条曾经繁忙的铁路终于迎来了永久的退休与遗忘。它被废弃在这里，不见天日。
雨水日夜无情的冲刷着它，没有人照料的它也早早变成了老头子，最终喘气不及，便永远辞世。
突然想起一个人，他面容憔悴，却依旧面带笑容。
在长长的铁轨上，他跟在他后面，笨拙的奔跑着，欢快的拾起道路旁的垃圾放进粗糙的蛇皮袋子里面。
我扎伤了脚，被一根又细又长的旧铁钉，当时便血流如注。
只顾得哭泣的我怎么也想不起当时别人是怎么安慰我，伤口又是如何愈合的了。
只记得当时日光暖暖，夏日酷暑漫长我却觉得阵阵清凉，像是有人在你身边，轻轻地摇起了蒲扇。
麒张开手，他的手里是一颗弯曲的铁钉，上面斑斑锈迹，很难看出以前它的功用是如何。
似曾相识？或者说重重巧合聚合在一起，让人捉摸不透。
隐约一股谜团正迎面而来，我却提不起精神去破解它。还是算了吧，今天总有一种不可言喻的感觉，似是暗示我将来会有什么事发生。
抬头对上麒的笑容，灿烂的迷了眼睛。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铁钉与回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