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7、困惑与畏惧 ...
-
“倦乏压在你的心上,你眼中尚有睡意——
在石径的尽头,在幽静无人的田野里,我的朋友在独坐着。
不要欺骗他。
即使正午的骄阳使天空喘息摇颤——即使灼热的沙地展布开它干渴的巾衣
——
在你心的深处难道没有快乐吗?你的每一个足音,不会使道路的琴弦蹦出痛苦的柔音吗?”
我不清楚。
像是周围的杂音总是打乱我的思绪,扰乱原来的语句一样。我觉得我对众生的杂乱是充满憎恨的。
那些憎恶深恶痛绝到想将身边的一切撕裂。
不知道何时起,我的世界开始颠倒的不成样子。
过错?
又是谁践踏了我的净土呢。
直到昨天我还依旧是个能躲在层层屏蔽后,慵懒无需多言的神经质少年。今时今日,却不知被何人拉向深渊。
有人说不可以。
那些充满命令的语句,多么令人无从侍从。
跳梁小丑在深夜舞动着腰肢,唱起声音细长的歌。
漫长而烦躁的夏季,在电扇的嗡鸣中,将世界撕裂开来,再无宁静。
那个人躲在深深的坊巷之间悄悄的切割着情人的尸体。
深林间,他又在古旧的石窑中,看着最深爱的人慢慢化作灰烬。
一滴两滴。
眼泪滴落在泥土里,砸起阵阵尘烟。
似是往事在空间的缝隙间翻飞着呻吟,再也不能考究那些旧迹。
看着眼前的这桩古旧的建筑,倒是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浮上心头。
这幢建筑,我未曾触及。
远远地望去,像是贫民窟的低矮楼层一栋栋紧密的依靠在一起,好像一放开彼此的手,便会轰然倒地。
一直走在前面的少年,转过身来,展露笑颜。
“我家就在前面,来坐吧。”
放晴后的天空,太阳正一点一点缓缓西移。撞击云层后的柔光展露着金色的外衣。
走在前方的少年伸展着双臂,在暮色中灿然的呼吸。
随即转身,露了最美的笑容等你。
像是无尽漫长的黑夜中,突然点燃的一丝烛光。
微弱,但温暖人心足以。
少年抬头,对上对方虔诚的眼睛。
老旧的楼梯上,轻轻皱起的眉头,以及一步一步攀登的艰难。像是噩梦中无数次匍匐攀爬的阶梯,那些梦境中永无止境,又没有扶手与平台错综复杂的阶梯。
前方少年披荆斩棘,并未停下脚步。
那些轻松的步伐险些让他迷失。
好像并不如梦境中那般艰难,可怖。远远地,细小而轻微的声音传入心底,原来他在轻轻地哼唱着似曾相识的歌曲。
我们也许相识过,或者在世界的某处,我曾与哼唱着这首歌的你擦肩而过。
那匆忙的路途,以及拥挤的人群未能使我看清或是记住你的容颜,但那首简短的歌曲,却从那天起,悄悄的住进我的心里。
我望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身影,有很多话想说。
我似是要泥足深陷,正一步步迈入无尽的深渊。
我已不能自拔的深深陷入,即使感官间不断地叫喧着止步。
那些警告未能真正的唤醒我。就像是一直沉睡在漫长而真实的梦境,我未曾有过一刻醒来。
像是被未知的隔阂所包裹,我再也难以逃脱这层枷锁。
呐,回头,然后拉我回来吧。
我攒紧了手中的那个木盒。
里面是那只神奇的白骨指环,以及一张简短的医学会邀请函。
那个张扬的青年肆意的笑着,然后拍了拍我的肩头:那些只是玩笑,你当真了吗
我觉得两颊微醺,呼吸难以控制的有些困难。
医生同样拿出那只工艺品给另一个少年,同他所言的一致。
少年回手将东西抛了回去,面容冷峻不容侵犯。
他们冷冷对视,沟通以一种未知的言语。
很危险。
我想提醒他。
那个少年却决绝的转身,潇洒不留痕迹。
那扇窄门依旧开着,他拖着我沉重的尸体踽踽独行。
放下吧。
我轻声诉说。
在长长的走廊间,我们与绮不期而遇。
身着家居打扮的她,险些没能让我辨别。当时的她正一脸严肃的拍打着另一名男孩的头,伴随着大声的呵斥,身边的麒像是心满意足般嗤笑出声。
一样的啊。
麒与医生,拥有着一样的表情。
医生绮看到我们,放开了手上正在蹂躏的男孩。
差点丢失了那个本能客观的自我。
我远远的望着,终于恢复常态。
“怎么,才两天关系就这么好了?”绮好笑的看着我们,双手交叉抱在胸前。
“医生,我想跟你谈谈。”我淡淡开口,无视一旁表情有些扭曲,脸色越来越黑的那个人。
“病情又有新进展?来我家吧,就在麒他家隔壁。”绮爽朗的笑着,然后对准全程在她身后张牙舞爪的那个孩子的头上猛的一拍,伴随“哇——”的一声哭声,她已经先一步闪进了尽头的那个小公寓。
我看着眼前这个哭得梨花带雨,越哭越带劲,鼻涕眼泪纵横在脸上的孩子,无措的向后退了一步。
我讨厌小孩子,更厌烦与恐惧着那像警鸣般哭泣的声音。
紧皱眉头,我越过那条鸣响的警戒线,追逐着那个身影离去。
麒没有跟过来。
身后有转动钥匙的声音响起,铁门砸在一起的声音响彻,老旧的建筑上剥落了一两块墙皮。那扇门紧紧的关闭起来,似是与世隔绝般挖掘开一条无法跨越的横沟。
我轻轻地关上门,小心的想消去所有我曾存在过的痕迹。
绮的房间无比杂乱。
像是怕被留下证据的犯罪人员,我看着堆堆叠叠的小山,心情越发的难以收拾。
如果用案发现场做比较,眼前的这个,就算是十个鉴实人员同时作业,也要花费数年时间才能一个一个将眼前的物品分类,然后开始为地面与墙壁上那些未能分辨的无数细菌与纤维作证据考证。
我随手捡起挂在鞋柜的外套,上面已经散发着诡异的味道。
“如你所见,自上周后,我一直没出门。”绮无奈的摊开双手。“我的诊所被起诉,所以倒闭了。”
她随手拿起一罐啤酒,拉下拉环后仰头猛的灌了一口。
眼前的女性完全没有了第一次见面时的张扬跋扈,相较之下,现在的平凡的让人有些捉摸不透,这真的是那个绮吗?
挫败感使她从高高在上的女王宝座上重重摔下,地上的淤泥用力的裹住她的双脚。那些沉重的束缚紧紧的缠缚着,拼命地把她拽入无尽的深渊,再也不能爬起来。
你这样还怎么做我的医生。
一个星期就把家搞成化学反应堆,你以为你以前是用垃圾参与猫狗大战的士兵吗。
能清晰的感觉到双手在颤抖,我无奈地拿起地上稍微干净一点的一件衣服,当抹布一样,擦了擦近在眼前那块似是摔在地板上的污迹。
那块印记已经发霉,甚至紧紧的贴合着地板,开始与表层发生化学作用。努力地蹭了半天之后,我惊奇的发现,这块黑的像是硫酸泼过类似生了霉菌的黑色物体的前生——竟然是一块蓝莓口味的蛋糕。我甚至能清晰的看到发霉坚硬了的蓝莓籽生硬的以散碎状粘腻在一起,发霉的蓝绿色物质在见光后松散着化作了粉介。
我起身看她,愤怒的一把将抹布丢在了她的头上,起身艰难的冲向洗手间。
我打开所有的窗户,窗外清新而刺鼻的新鲜空气一拥而入。
那团顶着脏衣服的女性的头像是疑惑般扭动了一下,以疑似正面的那面转向我。
将所有的衣服扔进洗衣机,然后抖动着颤抖的吸尘器疯狂的忙碌着,这样的我甚至有些喜悦。像是找到宣泄的途径,清扫过程中,心情渐渐欢愉。
不过显然我太低估了绮房间内那些垃圾背后隐藏的生物,在面对各种细菌,霉菌,甚至蠕动着的不明生物都轻松战斗告捷后,我犯了一个最低级的错误。
在掀开某本堆满饼干屑的杂志后,一只黑色不明物迎面扑来。
尖叫出声。
那位始作俑者的女性,悄悄的掀开搭在面前的外套偷偷看看我。
隔壁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后,那个熟悉的身影猛的打开门冲进来,却在门口处被杂物绊倒,一头扎进了那坨脏乱的垃圾队。
“啊——”
整幢楼都回响着麒怒不可抑的尖叫声。
我瘫坐在地上,认真的考虑,自己为什么要帮没见过几次面的主治医生打扫房间。
漫长的等待过后,我依旧未能等来我所希望的黎明。
爬起来的麒愤怒的加入到了我消除人间霉菌反应堆的队伍。
一小时,两小时。
时间就这样在忙碌中飞速的流逝。我擦了擦额角的汗珠,看着已经浸入黑夜的窗外,无限枉然。
门外不知何时开始响起的叫骂声已经停止,小孩子的声音也早已消失在夜的暗幕之后。
今天依旧一无收获。
那些堆积在床头的书本,因为陌生的旅人的加入而被搁置了许久。
粗略的计算着暑假所剩的时日,发现距离校际间的棒球大赛很近了。
马上,这个城市,即将迎来沸腾的节日。
想到这里,那些沉浸在欢快节日气息的那些熟悉的人的笑脸便一一浮现眼前。
眼前的垃圾堆也渐渐恢复原状,客厅甚至在他两人的收拾下闪闪发亮。
麒拿起一包脏衣服,对准了垃圾口。
绮跳了老高,那声“别”字半字卡在嘴中,便见麒毫不犹豫的将东西丢了下去。
饥肠辘辘。
听到在空旷的室内几个人肚子直打鼓的声音,这才发现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那么,麒去做饭,我来继续听你倾诉。”一直沉默的绮,露出很好看的笑容,柔和的看着我。
我点头同意,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麒,任命的去了厨房。
“怎么了吗?”这位被没收了诊所的医生,现在温和的像一位长者。
“之前你提议我做些喜欢做的事。”我搜索着记忆中想要询问的事,记起那日晚上在厨房,刀光剑影的一瞬间。
也许真正需要休息的是我。
在悠久的难以磨灭的苦难中,需要向我敬奉的神明告解,消除那些或多或少扰乱心智的冤孽。
“我……”
欲言又止,或者说已经遗忘。这些难以启齿的事物未免太过细微,即使想要避重就轻也不能做到。
我险些伤害了自己,也伤害了别人。而这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
我想要一个结局,一个完满,让我不留遗憾的结局。
我遇见了一个比你更奇怪百倍的外科医生,他一面念着僵尸新娘中的台词,一面送给了我一只无比珍贵的龙骨戒指。
轻轻套在了小指上。
他喜欢念着恐怖的令人发憷的哥特风诗歌讲故事,喜欢抱着他爱人的头颅轻声呢喃。
这些也只是我的猜测。
我好像被愚弄了。
我收到了参观医学会的邀请函。
“下次,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呢?”我轻轻出声,话语间满是疑惑。
绮疑惑的看着我,然后会意的点点头。
也许再更多的解释一番才好。我打量着眼前这位勇敢的女性,深深的折服以及自责。
饭菜的香味从厨房传来,诱惑着这位可爱的人。不等我再多说什么,她已经向小鸟一般飞向了厨房。厨房传来麒叱喝的声音。女子娇声娇气的抵赖,然后叼着根火腿又欢快的飞奔出来,在客厅的沙发上落座。
伴随着幸福的咀嚼声,她将火腿的一半举起,问:“你要不要也来点儿?”
我摇头,挥手示意不用,多谢。
穿着围裙的少年端着餐盘出来,将晚餐一一摆定。温柔的笑容很像家庭主妇,此时他的职责完美的与母亲这一形象重合,更是让我不禁想到家中熟悉的另一个影子。
忘记告诉他,今天不回去吃晚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