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在背后说话》欧阳之乔

4、Side3 麦子以及其他

　　麦子是苏小禾16岁以前最信任的人。就像所有花季少女一样，苏小禾身边总有那么几个要好的围着。只是日子久了，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苏小禾周围渐渐地空落起来。苏小禾第一次感到寂寞的时候是在某个夏日的清晨，她独自坐在天台上，瞪大了眼睛望向天空。太阳有着糖果的模样，甜得流下了眼泪。

　　苏小禾与麦子的相识已是早些时候的事了。第一次见到麦子的时候，她穿着粉色的连衣裙，乌黑的头发很整齐地梳在两边。麦子的嘴角边上有着一颗不深不浅的黑痣。这让苏小禾想起很久以前看过的连续剧，那个倾城的帝女，那双暗黑色的眸子下，那颗带着些悲凉的泪痣。自此以后，苏小禾似乎对于这样的生灵产生出一种特殊的情结。
　　麦子是苏小禾小学班主任的女儿。小时候的苏小禾常常会在学校的休息室里见到她。每每见到她，苏小禾总能听到那有些沙哑的咳嗽声。麦子的身体很不好，有些严重的哮喘。她很少去自己的学校，只是安静地呆在这间休息室的角落里静静地看书，不与人说话也不走神，专心致志地，仿佛这世上，只剩下她与这满书的文字。苏小禾就是在那个时候决意当作家的，麦子这样的女孩总能勾起人们的保护欲。当然，在苏小禾恍然发现原来麦子是个开朗得要命的人以后，这种欲望就彻底毁灭了（苏小禾在一开始着实是有上当受骗的郁闷的，但是，既然两人的命运注定是要有交集的，我们的主角也就只好有苦往心里咽了）。
　　事实证明，人不可貌相。（偷笑一下）
　　当然，在此刻，我们的主角怎么也不会想到，面前这个女孩将会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初中的时候，苏小禾与麦子进了同一所中学的同一个班。麦子就坐在苏小禾的前排，发型已成了齐耳状，微笑的时候苏小禾能看见她微微晃动的刘海。我们的主角第一次有了一种暖洋洋的感觉，在不久以前，这种感觉被定名为“友谊之光”。
　　苏小禾与父亲谈起麦子的时候父亲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在反复询问出麦子的长相轮廓，姓名家境以后父亲说出让苏小禾惊讶地下巴都合不上的话。
　　“其实我们家与他们家算得上世交了啊。”
　　我们的主角这才了解到这段友谊源头的复杂性，她将这归类于上帝突然绕起的绒线，是剪不断理还乱的类型。于是在新年的贺卡上，苏小禾的那一边多了一个叫“麦子”的名字。当元旦放假回来，她俩便从会从门卫那里取来对方寄来的贺年片。小女孩的感动和安慰就这样油然而生。
　　许多时间过去以后，当这两个小不点大口啃着棉花糖再谈及此的时候，早已笑得前翻后仰了。

　　我们的主角和她的麦子小朋友最喜欢最的事情就是数天上的云。学校那栋废弃大楼的天台就理所当然地成了她们最常去的地方。这是直到今天仍然让苏小禾恋恋不舍的一种怀念方式，当然，不仅仅是友谊。

　　让苏小禾不安的事发生在初二的那年暑假，在跟大家叙述接下来的事情之前我们不得不重新温习一下季双杰这个人。我之前说过，由于苏小禾的不理不睬再加上安若影存在的种种打击，其曾经找过所谓“无关痛痒”的人“决一死战”。在那之后，苏小禾的世界里似乎就突然之间少了这么个人，这是让我们的主角自认为高兴的事。然而，事实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我们的主角是不同于其他才貌双全的女子的，可以说，我们的主角是属于平易近人的类型。通俗的说法就是，学校里的“□□”“白道”我们伟大的主角大人是都可以打通的。这就向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女子，也偶尔会有泡吧奔迪的情况是大致相同的。然而，对于某些方面有些偏颇的同人，苏小禾却也多多少少有些不屑的。大概这就是所谓的“自恃清高”罢。
　　季双杰就是这样一个有些偏颇却不失帅气的男孩。自从“死战”一事的风波过后，他与苏小禾的关系似乎缓和了些，怎么说，应该也算个点头之交吧。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点头之交，将苏小禾的周围埋下了一层深深的地雷。

　　事情要从苏小禾的第一个女朋友说起，我们暂且称她为若水。若水是学舞蹈出生的女孩，身材较好，气质也不俗。在与苏小禾交往的过程中，若水结实了一系列苏小禾强大而紊乱的人际关系，这其中自然包括无事献殷情的季双杰。就一般来讲，校园里的人气王大多分两种，一种是长得特别养眼，一种是在这样的基础上成绩特别优秀的，季双杰属于前种（不用我说，安若影就属于后者了）。在若水心里，季双杰似乎一直都没有苏小禾形容得那样偏颇，当然，别人的事情自己没什么权利干涉。所以，在苏小禾与季双杰的一系列冷战中，若水只充当了旁观者一角。
　　我们的主角并不知道，地雷的作用现在才真正开始。
　　2个月以后，苏小禾无意在校园的花园内撞见了亲昵状的若水，更令她惊讶的是，怀抱在若水腰间的那双手竟是季双杰的。苏小禾在原地站了许久，很长时间才挤出一个牙膏似的笑容。若水也愣那里，迟迟没有说话。
　　若水与季双杰的恋情就在这样无意的惊愕邂逅中拉开的序幕，苏小禾并没有对此发表任何意见。只是时间流逝，她突然发现若水离她慢慢地远了。她再也不在放学的时候等她一起回家，也没有再向她打过电话，甚至是两人照面有时也向陌生人一般面无表情。我们的主角身边一下空了一个位置，那个位置上却依旧写着——若水。
　　更让我们的主角意想不到的事发生在2个星期以后。苏小禾再次在校园里邂逅了两人，然这次，若水是流着泪的。季双杰抬起头，却刚好遇到苏小禾的目光，耳根不自觉地红了下。他出乎意料地抬起左手，朝苏小禾站的方向指过来，
　　“若水，我跟你在一起是因为你和她在一起，如今你们既已不是朋友，那我们又何必在一起。”
　　满面泪痕的若水似是被电击一般，僵硬的身子慢慢地转向苏小禾。我们的主角所看到的，是一种难以言表的仇恨。少年时代的爱情对于孩子来说，是一种不可获缺的重要库存，对若水来说，苏小禾仿佛就是从她手中抢走洋娃娃的那一个，不但不说道歉，反而抢得理所当然。若水心里对于季双杰的怨恨便一下转向了苏小禾，那种恨是让这个年龄的孩子难以接受的，就好象当我们的主角看到那个眼神以后，手心情不自禁地冒出的汗珠，透过毛孔，凉心透。
　　苏小禾与若水的故事就这样结束了。结束得没头没尾，只是因为一个季双杰，因为一场荒唐得再也不能荒唐的恋爱。
　　仅此而已。

　　当苏小禾反复说服自己这只是一场巧合的时候，同样的故事又再一次发生了。
　　这一次，是苏小禾的后座。
　　苏小禾的身边的女孩就这样一个接着一个地离开的苏小禾，并且在那之后不再回来。即便我们的主角想方设法地劝阻她们，可事情却似着了魔一般。
　　当苏小禾再次与若水对话的时候，若水庸懒地倚靠在校园门口的路灯下，神情惶然，
　　“苏小禾你有钱没，我要堕胎。”
　　你无法想象这是一个初中生所说的话语，然而，这一切事实却是铁一般摆在苏小禾的面前。苏小禾的周围只剩下一堆空落落的位置，还有，一群不再清晰的名。她们进入了苏小禾另一边的人际关系，终日颓败，仿佛跌入地狱的天使。她们就坐在数不清的男孩的大腿上，遥遥地叼着一只烟，看着时间的另一边，站在高高领奖台上的苏小禾。
　　这是让苏小禾难过了很多个夜晚的情形，在以后的一段时间里，麦子告诉她，
　　“就好象我们同时在走楼梯，你带着我们，可是你的目标太高，我们都跟不上。于是我们学会了回头望，却发现楼下风景独好。在我们了解到放纵自我的快乐以后，我们便不再愿意跟着你走，只是离开你，独自下楼。”
　　苏小禾听完这一段话以后，眼泪就流了下来，她突然想到路西法，那个堕落的左翼天使。
　　季双杰的能力在于他可以如影随形地折磨苏小禾，这种折磨在苏小禾看来，是无力抗衡的。

　　苏小禾的再次不安是因为麦子。麦子是留在苏小禾身边的第一个人，同时也是最后一个。我们的主角突然之间对季双杰这样一个人产生了莫大的恐惧，她周围的最后一座碉堡，也被他埋下了地雷。
　　当麦子说出季双杰这个名字的时候，苏小禾一下慌了神。我们的主角在当时就是个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的孩子，咽喉中发出痛苦的呻吟。麦子毕竟是不愿让苏小禾难过的，在麦子眼里苏小禾永远是那个会逗自己开心的女孩。于是麦子咬咬牙，拒绝了季双杰。
　　整件事情的发生让苏小禾头一次感觉到了友谊的珍贵，却在付出真心的同时断了自己的后路。我们的主角从小就是害怕孤独的孩子，譬如很小的时候只要有父母同事的孩子来，苏小禾就会将大把大把的玩具拿出来，企图留下这些和自己一般大的身影。然而，玩具迟早是会坏的，人迟早是会散的。苏小禾的世界就在这样不断地聚散中运转着，直到遇见麦子，直到她天真地以为看到了永远。
　　苏小禾感激麦子，不仅仅是因为她决定留下来，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依旧与苏小禾像平日一般，纵然麦子的心是有些无奈的，纵然在某个苏小禾偶然邂逅的午后她与季双杰的背影相映。
　　苏小禾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相信谎言的，至少在那个时候，谎言无害。

　　苏小禾依旧是喜欢坐在那栋废弃大楼的天台上，只是麦子的身影渐渐地少了。苏小禾身边的异性朋友开始多于同性，只因为苏小禾觉得，假若他们喜欢她的话，那他们就不会伤害她；假若他们希望得到她，那他们就不会离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