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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Side4 深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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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道的后面。
那个废弃教学楼的天台上。
那个穿着紫色映花裙子的女孩。
她轻轻地唱歌,唱歌,唱歌。
突然就坠了下去。
坠入深渊,看不见。
……
这是我们的主角第三次从梦中醒来,细细的汗珠透过头皮渗出来,沾在苏小禾半散的发梢上。这个梦是入秋起来苏小禾常做的一个,梦的尽头是深渊,梦的伊始看不见。
苏小禾环顾四周,只见走廊的灯开得通亮。秋夜的风透过没有关实的玻璃窗扑打在苏小禾裸露的背脊上,左夜均匀的呼吸将夜的静谧衬托得刚好。我们的主角突然有些恼怒地掀开被子,下了床。
我们的主角就这样半挂着她松松垮垮的睡衣,一路踉跄地跌进盥洗室。于是镜子里就只留下了苏小禾满面水痕的脸,还有那个被开到最大的取水龙头。
当梧桐树的叶子开始飘黄的时候苏小禾高中生涯的第一个生日也就到了。我们在之前似乎只顾着回忆主角大人的从前,而忘却了现在也是进行时。
和所有的学校一样,秋天的落叶拉开了校园运动会的序幕。我们之前是有交代过的,苏小禾所在的班级并不好,这次的活动,自然也是无积极性可言的。而事实就可悲在已经知道毫无意义却依旧得硬着头皮上。
这一次,是有关舞蹈的比赛。
和许多大型运动会一样,苏小禾接到了平生第一个拉拉队表演赛的通知。通知原本是与她无关的事,自然比赛也是无关,可苏小禾却不偏不倚地被砸中了挑这个担子的责任。事情的起因其实并不复杂,只是在当时身为体育委员的左夜一拖再拖,直到很久以后都没有落实,眼看比赛临近,我们可怜的主角就只好临危授命,冒着随时被人pia死的危险冲上“战争”第一线。
排练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在这样一个集体里。好在我们的主角威性尚可,召集起来还是有些人照应的。于是便东拼西凑了那么些人,没日没夜地排练起来。这在苏小禾眼里看来似乎快要解决的事,却在某个夜晚突然之间几近崩溃。
事情发生在组队之后的第2个星期,体育组传来加分通知。大致内容便是如果一组舞蹈中有男生的加入,那么会给予适当加分。苏小禾在起初自然是不当一回事的,然而,随着越来越多的班级开始推行这项所谓的“政策”,组内的其他成员渐渐地骚动了起来。
带头表示抗议的是班里的宣传委员——柏然。这个似乎有着强烈集体主义的女孩开始大肆宣扬班里男生的无能,并要求苏小以她班长的身份命令男生加入这次比赛。对于舞蹈这样的事,男生的兴趣自然是比女生要少些的,然而作为一班之长,我们的主角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同人们搞什么男女分裂吧?我们的主角狠命地想了3天,终于拨通了任一的电话。
任一就是那个曾经坐在苏小禾后面的男生,我想我是提起过的。你要问我为什么这苏小禾非得打电话给任一,这我就不好说了。从具体角度来分析的话,在当时“男女分裂”严重的情况下,我们的主角自然得挑关系与自己比较好的对方兵卒讨论,自然也可以攻破得快些(这倒有些想《孙子兵法》中提到的战术,不过,似乎不在我们现在的讨论范围之内)。
然后的事?然后么就是经过了n个小时的努力,我们的主角成功搞定。说到这里,你和我一样一定也以为故事已经结束了。如果你真的那么认为,那么你就大错特错了。
男生加入组内以后动作的编排有了新的动向,不同的意见蜂拥而至,这其中,表现最为明显的又是柏然。其态度一直是有些偏颇,我们的主角只好哑巴吃黄连,把这当作小孩子的心直口快。但是排练似乎进行的并不顺利,因为主管的都是女生,所以男生们不免会嫌弃动作的娇柔做作,配合的默契程度也就理所当然地处于下降趋势。
正当我们的主角犯愁之际,火上焦油的事却凭空冒了出来。
挑起事端的依旧是柏然。在一次接一次的失败之后,终于,再又次排练不顺的情况之下,柏然突然愤愤地冲苏小禾叫嚷起来,
“你干吗非得让男生一起跳?”
然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然后是细声讨论。
然后有人指向任一。
然后……
我们的主角很明显得被非常深刻地划了一刀,她反复回想当初此事的动机,却怎么也看不出是自己希望男生的加入。就好象有人说,“苏小禾你生孩子了吧?”结果却是被问者神情茫然地反问,“啊?我生孩子了啊?怎么我的孩子我都不认识啊?”
那个要求她命令他们的人,似乎是叫柏然吧。
可是她却说,
“苏小禾,你干吗非得让男生一起跳?”
苏小禾默默地回过头,想说些什么,可是怎么也说不出来。只是痛,一味地疼痛。这种感觉,是比背叛更可怕的背叛。
至少,在孩子的眼里,确实如此。
我们的主角就这样默默地回头,转身,离开,留下身后一片无尽的讥笑和讽刺。
苏小禾看着自己的影子,喃喃着,
“不是你,要求我的么。”
事情就这样莫名地演变成了苏小禾的错误,错误上的错误。而事情的传言就成了苏小禾为了任一所以一定要并不希望参加舞蹈的男生进组。越抹越黑是一种常理,就像在我们的主角低头看手机的时候突然接到的电话,
“你TM的贱人,能不能别在缠着任一了。”
被一个人冤枉是一种无奈,被两个人冤枉是一种委屈,被三个人冤枉是一种愤怒,被n个人冤枉是一种痛彻心扉。
她苏小禾究竟是做了什么,结局竟是你们都以为是她的错。
苏小禾的手机狠狠地摔在地上。
任一的号码,而打电话的那个是任一的对床。
苏小禾对于这个事件的责任感完全是因为在某年某月某一天,主任这样的一句话,
“苏小禾,你来当一下班长。”
然后结束。
没有任何动机,没有任何不良。而事情,因为柏然的一句话,变成了一种私欲。我的主角并不是脆弱的人,她经历过一个人的背叛,两个人的出卖,三个人的离开。可是她没有经历过的,是攻于心计的计算。我们暂且可以把这看作是一场经心布局的网,而我们的主角,就是那个心甘情愿跳下去的青蛙。
苏小禾就这样从一个民主者变成了一个独裁者,从一个女孩变成了巫婆。
我们的主角望着镜子里那个有着深深眼袋的生灵,狠狠地给了她一个耳光。
然后什么都没有了,只留下一道血色的伤。
此后的一段日子,甚至一直到比赛前夕,苏小禾再也没有对这个组队发表过任何意见。即便是别人的询问,她也只是“恩恩啊啊”地搪塞过去。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这句不晓得从哪传出来的话这时被硬生生地套在了苏小禾的头上,如果这时候可以给我们的主角安排台词的话,她的话不出三句,其中一句便是,
“我真是比窦蛾还冤啊!”
比赛当天的苏小禾并没有因为情绪的关系而迁怒,而比赛的结果也可以用“可喜可贺”这四个字来形容。当然,在所有人都在为此感到高兴的时候,我们的主角却突然战栗起来。
苏小禾疯一般地逃出队伍,冲进看台后边的盥洗室里。
刚才是谁,是谁在背后说话。
镜子里,我们的主角分明再次看到了那一道血色的印记。
破罐子破摔的苏小禾在下一任的班委选举中成功落败。她突然生出一种恨,这种恨来得像风一样,却又一下变成了涌出的泪水。我们的主角这才开始意识到,这一次她挑起的担子实在太重了,重得让她失去了自己的重量。
于是便总能在某个角落里,听到这样的话
“苏小禾?这个人哦……我告诉你……”
我们的主角有些恐惧地蜷缩起身子,她突然发现。
原来自己的身边,什么人也没有。
若影的短信在黑幕中隐隐闪烁,
“小公主,今天高兴不?我想你了,打电话行不行。”
公主和王子从此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可是突然有那么一天,王子再也不去想公主的心事了。王子的幸福变成了公主的痛苦,王子说,
“我只要你随叫随到,别的都没有关系。”
然后呢,我们是不是还要说公主和王子从此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童话,只有童年才会说的胡话。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苏小禾不知道。只是似乎在这以前,她总是无忧无虑地坐在若影的后车座上唱明朗的歌。他带她去大片大片的麦田,站在最高处的那棵梧桐树下安静地看她奔跑,看她小小的身影在翻滚的麦浪中跳跃。他会咬着她的耳朵轻轻喊她的名字,把她喊得像自己偷偷养的野猫,于是他的呼吸就全都留在她软软的耳根上,带着少年时代绚目的爱情的痕迹,绽出一只小小的蝶。
苏小禾对于安若影的喜欢,是根深蒂固的。就好象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她看他的眼睛,一直看到根深蒂固。苏小禾的爱情就这样被风掀开了面纱,因为淡淡的一句,
“乖,我的小公主。”
我们的主角并不是个容易厌倦的人,然而这一次,她彻底妥协了。和若影在一起的日子好象水晶宫里的童话,王子和公主幸福的生活。苏小禾以为,这样的爱情是可以一直到永远的。一直到有一天,她忽然在自己的日记中写道,永远到底有多远。
高中的生活将苏小禾折磨得疲惫不堪,流言,蜚语,嫉妒,算计。我们的主角突然感到了一种难以负荷的压力,苏小禾的世界里变得一片黑暗,黑暗得连光都没有。
可是我们的王子却依旧生活在他幸福的水晶宫里,他的世界里依旧是那片翻滚着麦浪的田野,他的世界里依旧有着那个光着脚踝拼命奔跑的小公主。他以为站在樱花树下喃喃笑着的那个是她,可是他看不见樱花树背后哭泣的她;他以为她可以不顾一切只迁就他,可是他又怎么想得到在她背后是谁在说话。苏小禾的水晶宫里原来只是幻想,幻想的背后是步步退让的无奈与痛楚。她是与他说过的,她累了,她想休息。可是他说,
“我只要你随叫随到,别的都没有关系。”
我们的主角顿时陷入了一望无际的绝望,这是一种看不见的深渊,就像很久以前苏小禾经常做的那个梦一样,梦的这头与梦的那头,到处都是绵延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