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刀》梦里长安躲雨人

16、第十六章

　　歌声像恶鬼一样缠绕她的噩梦，蒋文心满身冷汗的惊醒，睁开眼看到被雨水阴湿的天花板，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深深吐了一口气，她擦了擦汗，打开床头的手机，才深夜一点半。
　　惊醒之后，精神兴奋，她知道自己又像以前一样失眠了。
　　第二天早上又因为困意回袭，迷迷蒙蒙的起晚了，多亏乐家仁敲门，才把她叫起来。
　　她看表还有一个半小时，飞速爬起来，三下两下套好公装，胡乱抓了抓头发，一步蹿到卫生间，刷牙洗脸，清晨冰凉的水把刚从温暖被窝里爬出来的蒋文心刺激的一个哆嗦。
　　乐家仁从门外探出头，刷牙刷的满嘴泡沫，含含糊糊的说：“你脸色很白，是不是病了。”
　　蒋文心抓起包，扔给她一句：“是没睡够！”就没影了。
　　乐家仁指着桌子上的粥，大声喊：“早饭你还没吃呢！”哪还有人？蒋文心早跑到楼下了。
　　起床时离上班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梳洗穿衣花了十分钟，但是坐车到公司起码要一个小时，这其中不包括等车的时间。
　　公车二十分钟一辆，蒋文心点背，整整等了二十分钟，踩着点进的公司。
　　气喘吁吁的把包扔到桌子上，蒋文心屁股还没坐稳，陈姐探头进来对她说：“蒋文心，经理找你。”
　　她心里一突，暗道来了，来了。
　　经理室，身圆肚圆脸圆的袁经理正襟危坐看着她，皱着两道浅之又浅的眉，“我昨天跟总裁打电话，总裁说你的事让我看着处理。”
　　说着把两手扣住，叹了口气，“蒋文心啊蒋文心，你让我怎么说你好，看你平时工作勤恳，也很认真，怎么偏偏一到总裁面前，连着犯错！”
　　蒋文心无言以对。
　　袁经理看似为难的思索了一阵。“那就扣你一千块钱工资吧，公司内部通报批评。”
　　蒋文心当然没什么好说的，唯唯诺诺的点头称是。
　　袁经理很满意她的回答，摸着圆滚滚的跟脖子完美融为一体的下巴，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她出来带上经理室的门，吁了一口气，真好，保住了工作，不用见到施澜生。
　　文印室，已经有几个女同事闻风而来，各个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复印，见了她第一句话便问公司怎么处理。
　　蒋文心照实说了，女同事们便呷一口咖啡，表示无奈惋惜感慨，并且各抒己见。
　　“要我说扣一千块钱太多了，现在楼下的煎饼果子都涨到六块钱一个了，再扣一千块？这个月干脆不要人过了。”
　　“而且文心不一样，她刚来工作，是刘姐你的工资的一半都不到啊，你扣一千块，无非少买件衣服，文心剩下的钱扣掉水电房租就没有了吧？”
　　蒋文心默默不语，蒋安安看她不说话，笑着说：“不管怎么样，工作保住就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蒋文心朝她一笑。
　　陈姐扶着眼睛说：“施先生已经很多天没来公司了，难道真的是谈恋爱去了。啧啧。”
　　刘姐撞她一下，“听说是郭市长的千金，跟施先生倒是挺般配，我要是施先生就全天候围着她转，来什么公司啊？！这就是最大的一笔业务。”
　　陈姐笑一下，“这话说的有道理，没想到施先生这些年从没传出过交女朋友的消息，这次一来，就来个这么精准有力的。”
　　她向来是快人快语刀子嘴，指着屋里几个没结婚的女孩，说：“你们都学着点，别整天净想些不切实际的，看看季允，她捞着什么了，说不定这两天正躲在十八楼哭呢！”
　　蒋安安听了这话，不吭声，转身去倒咖啡，蒋文心不明白她的意思，看了看其他几个女孩的脸色，大概明白了。
　　原来，温柔美丽的季允还有这样的心思。
　　她侧着头，静静地看了看在场这几个年轻美丽的面孔，她们神色竟然或多或少都有不自然
　　“蒋文心。”
　　刀子嘴陈姐把目标转移到她身上，“人事部的小赵你见过吧，你觉得他怎么样？”
　　“啊？”她一时有点蒙。
　　陈姐白她一眼，“小赵，就是那个赵腾，人家年纪轻轻就是人事部的副科长了，模样你肯定也见了，四方脸，挺英俊……你看怎么样，那男孩正拜托我给她介绍女朋友呢，你要觉得合适，我跟他说说，你俩交换下联系方式，然后出来吃个饭……”
　　蒋文心立刻摇手，“算了算了，我跟他不合适。谢谢陈姐替我操心。”
　　陈姐急眼了，“你都没试着跟人了解了解，怎么知道不合适？”
　　蒋文心不擅长在语言上跟人搏斗，立刻被噎住。
　　陈姐看她不说话了，扶了扶她那闪光的黑镜框，得意的说：“你可别不识货啊，我跟你说，这个小赵绝对前途无限，他们厉小姐经常对我夸他，而且他本人又知道上进，家里是本地人，市区的，父母都是教师，正经在编，家里不愁吃喝的，还有一套一百平的房子，就在三环公园旁边……”
　　蒋文心简直要倒吸一口凉气，连连摇手，“真的……真的不合适。”
　　陈姐被打断，索性抱着胸不说话了。
　　蒋安安拿着咖啡从后面过来说：“文心，赵腾真的挺不错的，可以考虑发展发展，不要一棍子打死嘛。”
　　蒋文心默然，不是她不考虑，她已经失去爱的能力与资格。
　　扯着嘴角笑了笑，她说：“不是别人的问题，是我的问题，公司的同事们都知道，我家人在h城乡下，又刚刚工作，自己还在租房子，自顾不暇，根本不敢谈恋爱。
　　几句话引得屋里其他几个年轻未婚的女生唏嘘起来，脸上流露出替她惋惜的表情，小女孩之一的王文思家在h城，爸爸是公务员，妈妈在学校门口开一个小小快餐店，安慰她说：“没关系，慢慢会变好的。等你过几年自食其力了，找一个门当户对的老实人，那样才适合你。”
　　另一个三线城市来的刘宁说：“我刚来h市也是这么熬过来的。唉，等过一段时间你稳定下来，给你介绍我的老乡。”
　　蒋安安也拍着她的肩安慰她。她虽然不是本地人，但是家乡在另一个大城市，父母都是国企职员，也算当地富足家庭出身。
　　只有陈姐冷眼看着她们，依然不说话。
　　待人们都各自散去，文印室和隔壁的休息室只剩她们两人，陈姐走到她身边，“蒋文心，那几个小女孩的话你听听就算了，跟你站在一个起跑线上的人的话，你最好别信，陈姐老了，不然陈姐也那样劝你。”
　　蒋文心不知作何回答。
　　陈姐看她这茫然的样子，叹了口气：“你说，我为什么把赵腾介绍给你？因为第一，刚才那几个根本看不上赵腾，现在的年轻人眼光高着呢，第二，就是陈姐看你是个老实人，本份，知道有多大碗吃多少饭，不琢磨那些有的没的，这放在年轻女孩身上，已经是很难得了，所以陈姐才看你顺眼，虽然陈姐嘴上不饶人，但是心里明白。”
　　蒋文心低了头，一头黑发遮住脸，“谢谢陈姐。”
　　陈姐看她这针扎一下都不吭声的包子样，无可奈何的说：“算了，等你见了赵腾认真接触一下，就知道姐没诓你。”
　　这边办公室里正说话，外边门口蒋安安忽然把脑袋探进来，十分俏皮可爱，把陈姐吓了一跳。
　　“你这是演鬼片呢，不声不响的。”
　　蒋安安吐了吐舌头，“陈姐，经理叫你呢。”
　　陈姐一边用手扇风，一边往外走，“叫我干嘛。”
　　蒋安安背着手，站在门口，乖巧的说：“好像是找东西。”
　　等陈姐甩着硕大的包臀裙，一摇三晃的走远。蒋安安小碎步跑到蒋文心身边，嘻嘻笑着说，“吓死我啦，陈姐声音一高，我就一哆嗦。”边说边抚胸。
　　甜美乖顺的女生总是分外招人喜欢。
　　她拉住蒋文心的手，“趁现在没工作，我们下去面包房买点东西吃？”
　　蒋文心略一犹豫，她便摇她的手：“去嘛，去嘛。”
　　第一次见面乖巧有礼，熟识之后便恰到好处的撒娇。
　　蒋文心挡不住这种攻势，每次见面便像被她感染一样笑起来，“好……”
　　两个人趁工作空档，跑到楼下后街一间面包房，面包房一向是儿童的乐园，用彩虹图案和棒棒糖装饰的七彩斑斓，分外可爱，蒋安安立刻撒了手“哇哦”一声扑在玻璃柜台上，黑眼珠滴溜溜的转。
　　她转头问远远站在身后的文心，“你不吃吗？”
　　蒋文心早晨狂奔着赶公车，提心吊胆的见经理，现在感觉身上略有些发冷，还有些淡淡的疲惫，倒是不觉得饿。
　　她看了一眼橱窗里那些精美小点心的价格标签，摇了摇头，“我不饿。”
　　“好吧。”蒋安安跟服务生指着自己喜欢的糕点，又去选果酱和热饮。
　　蒋文心百无聊赖，踱步到隔壁的美术用品店，隔着橱窗看了看绘画本的价格，摸了摸兜里的零钱，低着头，默默盘算了一阵，还是算了。
　　这个月已经被扣了一千块，除了房费不能省，其他开支能省则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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