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刀》梦里长安躲雨人

17、第十七章

　　正好蒋安安提着袋子出来，两个人结伴回去。
　　后街对着公司后院，但是后院的电梯楼梯是留给高层们以备不时之需时使用，并不开放，要进楼还需要绕道前厅大门。
　　正源公司的大厅是由高大的玻璃，银灰色的地板，构成，色调冷硬，但是通光很好，大厅高达数十米，空旷广阔。前台安置在左方，旁边是几台普通电梯和一台总裁专用电梯。
　　大厅正中，最深处，陈姐和人事部的厉小姐各带几个本部门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还有两名保安，八九个年轻男子正在抬一块巨大的黑色雕塑。
　　陈姐与厉小姐站在旁边指挥。
　　蒋安安与蒋文心路过，不得不打个招呼。正巧搬雕塑的年轻人也歇口气。
　　陈姐拉住蒋文心的手回头喊了一声：“小赵。”
　　蒋文心立刻明白什么意思，脸上涌现出尴尬的神色。
　　蒋安安一脸笑意，把脑袋探过来，站在她身边准备看热闹。
　　那几个年轻人中走出一个不情不愿的男子。长得确实很周正，一米八，国字脸，五官也都准确的待在自己该待的位置上。只是微微的仰着脸，鼻孔对着蒋文心和蒋安安，除了对厉小姐和陈姐是弓下腰说话之外，对其他人均是用斜下方三十度的眼角瞥。
　　陈姐指着蒋文心说：“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文印室的蒋文心。”
　　蒋文心明显看到，陈姐侧着脸向他使个眼色。
　　他用他眼角斜下三十度的目光瞥了蒋文心一眼，然后轻飘飘的移开目光，转到蒋安安身上，抬起眼皮，上下打量，倒是多看了两眼。
　　蒋安安微微笑着，不为所动。
　　蒋文心更觉尴尬，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那人轻飘飘的伸手：“你好，我叫赵腾。”
　　蒋文心暗地里牙疼似的咬紧牙关，与他握了下。
　　那赵腾撒开她，与蒋安安握手，倒是稍微热情。问完名字还寒暄两句。可是活泼的蒋安安忽然变成一尊笑面菩萨，无论他说什么，均不知可否。
　　蒋文心偷眼打量陈姐，陈姐的脸上十分挂不住。
　　蒋安安忽然笑着把话岔开，指着赵腾身后巨大的黑色雕塑问，“陈姐，这就是经理让你找的东西？”
　　“恩。”陈姐淡淡的应了一句，“在后院仓库里呢，费了好大得劲才把他搬出来，经理倒是想起一出是一出，把我们累个半死。”
　　蒋安安上去摸了一把，“这是什么材质的雕塑？这么大件，很贵吧？怎么以前从没见摆过。”
　　“明天电视台来采访，经理说大厅里空荡荡不好看，仓库管理员便提起仓库里还放着这么一尊玩意，这可不是什么雕塑，这是从拍卖会上买回的榕树根，整整一棵根，完完整整的喷上漆。”
　　蒋安安再看这黑色“雕塑”。确实是树根形状，高约三米。横枝杈被去掉，大致做成扁形，盘根错节交叉杂缠。
　　蒋安安忍不住又摸了摸：“哇，这要不少钱吧。”
　　陈姐撇撇嘴，“谁知道。”
　　赵腾在蒋安安后面搭话，“听说是上一代董事们弄回来的，别说陈姐，估计施先生也不知道价格。”
　　赵腾的同事，一个一米七高瘦瘦小小戴着眼镜的男子，小眼扁脸略有些猥琐，但是声音倒是清清淡淡，他说：“这个树根有了快十年了，不过当时摆在大厅外面，晚上的时候，附近很多小孩会爬到树根上玩耍，我家住着附近，我还爬过呢。”
　　蒋文心听了，不由得向他望去，那男子在人群中极不显眼，几乎没人留意他，察觉有人看他，便回头望过去，两人的目光碰了个正着。蒋文心立刻收回目光，笑了一笑。
　　那男子被这样一笑，脸慢慢红了。
　　蒋安安发现新情况，“咦，这树根断了一个枝节！”
　　其他几位同事和保安被勾起兴趣，纷纷围上来研究，有人说是刚才某某没扶稳磕断的，有人说明明是早就断了，另外还有人推测榕树年纪，有人猜测价格。男男女女们里三层外三层把榕树根包围。
　　蒋文心默默退到外围。
　　大厅里开着空调，有些凉，她似乎比在室外还要冷。只好抱住自己的双臂。
　　十年前，她放寒假，爸爸带她和妈妈去温暖的f省考察，当地有一个拍卖会，他们一家三口去凑热闹，满场都是常见的玉石字画，直到榕树根出场。蒋文心此前没见过这种f省和周边地区才有的植物，猛的一见，魔怔了似的认定它美呆了。聒噪着非要自己父亲把它买回去不可，爸爸欣然答应，妈妈却不允许：这么大，摆在哪里好呢。后来，还是拗不过女儿，拍下之后，由卡车专门运到h市，可她在f省继续游玩，见多了这种植物，回去看它也没什么很稀罕，爸爸便把它拉到公司。
　　那些断掉的树根，不用争论。是爸爸带她来公司的时候。她百无聊赖，跑到大厅门口玩耍，两手吊在巨大的树根上学原始森林里的长臂猿猴，不小心把细枝杈掰断一小节，前台接待的小姑娘傻了眼，可不敢吭声。
　　那时候，她是掌上明珠，谁敢惹她？
　　蒋文心抱着双臂笑了笑，头脑发昏，她是不是冻病了？
　　回到十六楼杂乱的文印室，她先冲了一杯免费咖啡垫垫胃，然后从堆成小山的废纸堆里找出干净整洁的废文件，逐一检查，确定是不重要的不怕泄密的文件，把他们堆砌整齐，分为小摞，订成本子。
　　订了三本，因为需要用力站起身按压订书机耗费体力的缘故，眼前像有一团黑雾拢聚，蒋文心甩甩头，早上没吃饭加上感冒，大概是低血糖，她决定下班去医院看看。
　　就在此刻，电话铃声响起，她接了电话，“喂，你好。这里是正源文印室。”
　　“……你好，我是张家明。……现在复印机有空吗。”他们每人皆有一台小复印机放在自己办公区，但是有些文件需要双面复印只能来文印室。
　　“有空。”
　　“好……我一会上来印东西。”电话被慌张撂下。
　　蒋文心放下电话，她不知道张家明是谁，肯定是公司员工。
　　“咚咚”有人敲门两下，她回头，早晨陈姐介绍的那位赵腾拿着文件站在门口，把文件一举：“复印。”
　　蒋文心顶着一张写着包子两个字的脸，呆呆的说：“哦，马上就好。”
　　开始一张张的复印，屋里寂静的只有机器扫描声。
　　那人不看蒋文心，朝着窗外张望，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微皱着眉，不情不愿的说：“喂，中午有空没。”
　　“嗯？”
　　“请你吃饭。”
　　“……”
　　想想他尊敬的陈姐在大厅拉的长长的脸，他必定已经受到她的“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了。
　　“不用了，……哈，我中午有事。”
　　那赵腾立刻朝天翻了个白眼，面目表情活生生表示了“你还拿捏起来了”这句话的深刻含义。
　　他不耐烦地又欲说话，门口一个男子捧着一大叠文件直冲冲的向门口的蒋文心走进来，说：“蒋文心……我来了，可以印了吗——”他眉毛鼻子眼极力维持平时样子，努力不使它们因紧张和害羞满脸乱飞，但是皮肤淡淡的红晕还是出卖了他。
　　蒋文心这才知道他就是张家明，刚才在楼下与她对视的那个男子。
　　那张家明说完一句话，才注意到旁边的人，他与赵腾对视，又看看蒋文心，不知想起了什么，脸色忽然变得古怪，红不是红，白不是白。
　　赵腾与他是同屋同事，互相再清楚不过了，他的国字脸挑了挑右边眉毛，事情变得有趣了。
　　赵腾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和蔼的说，“中午有事也没关系，我们晚上再出来，你是新同事，就当是我代表公司欢迎你，哈哈，你可千万不要拒绝啊。”
　　蒋文心无语，“额……那到时候再说吧。”
　　转向张家明，“需要我帮你印吗？”
　　张家明脸色铁青，“不用。”
　　送走这两尊神，也到了中午12点，蒋文心擦擦头上的汗，奇怪，她只是站了不到二十分钟，便累成这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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