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采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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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飞逝若白驹过隙，转眼间又匆匆过去了四年。这四年间，四爷极受皇上器重，不论是外出巡幸还是视察河工，皇上都会带上太子和四爷，作为年长的阿哥，四爷的政务远多于刚刚成年的阿哥们，责任自然也要比他们多得多，这使得四爷这些年越发的沉默寡言，甚至被别人当做冷漠无情，一些小阿哥私下里都“怕”他，就连他的亲弟弟十四阿哥也并不与他亲近。不过让澜音感到安慰的是，十三阿哥一直跟随在四爷的身边。他这几年跟着四爷学办政事，也愈发的干练得力，再加上天资聪颖，也深受皇帝的青睐，去年跟着皇上去南巡，竟有机会代皇上祭祀泰山，不知惹红了多少人的眼。但即便如此，十三阿哥也依旧对他的四哥敬重有加，对澜音这个四嫂亦是极其恭敬。也许这一切都是从三十八年的那个腊月开始的吧……除此之外，四爷和澜音的感情也在这四年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这些年，四爷的子嗣虽然不多，但却没有再娶，到澜音房里的次数也明显多了起来。两个人在一起，虽然还是要顾及身份、礼节，但隔阂与拘束越来越少，亲近与自然却越来越多。就像是终于捅破了那层窗户纸，两人即使相对不语，也能心有灵犀，这才是最让澜音开心的。
康熙四十二年正月十六，康熙皇帝第四次决定南巡并从京师启程，并亲自指定由皇太子胤礽、皇四子胤禛和皇十三子胤祥伴驾随行。待浩浩荡荡的随扈队伍出了城，澜音便临时决定：也给自己放个假，去郊外的庄子上住几天！家中的人不多，除了自己和长子弘晖，就是侧福晋李氏和大格格颖萱及二阿哥弘昀。三个孩子里，弘晖七岁，弘昀四岁，而最大的颖萱也不过才九岁而已。所以，自然是澜音做个孩子王，带着三个“小崽子”和李氏一起去郊外！
还未出正月，郊外依旧是一片天寒地冻的景象，来时落了鹅毛大雪，顷刻间已将青砖铺就的院子染成了雪白。三个小家伙很快就适应了这样的天气，闹嚷着要去院子里玩雪，澜音也不想束缚了小孩子的天性，只嘱咐了身边的人好生看管，就放任他们去了。屋子里拢了炭火，时有噼啪声，澜音又让庄子上的李管事去寻了些红薯、芋头、栗子放在炭盆上烤，澜音就挨着炭火坐在半支开的窗边，一边闻着食物渐熟的香味儿，一边瞧着孩子们打雪仗、堆雪人儿。今天弘晖穿了件银色缎面的披风，奔跑时偶尔会露出墨绿色的袍角；而颖萱恰好穿了鹅黄的裙子和猩红色镶毛边的披风。两人颜色鲜亮，在雪地里你追我赶，颖萱刚开始还有些放不开，但见弘晖“攻势凌厉”，若是自己再不反击，则必败无疑，于是也不再矜持，一个个雪团争着往对方的“要害”位置招呼。不大会儿的功夫，两个人已经完全没有了格格阿哥应有的样子，眼角眉梢具是雪花，头发也都染成了“白的”，两个人的披风上净是“白点子”，弘晖的披风因是银色的，倒显得没有颖萱那红色的披风狼狈。一旁的弘昀只会看着哥哥姐姐咯咯地笑，踮着脚趴在刚刚堆好的雪人儿上，摆弄雪人儿鼻子，没成想一使劲儿竟将梅花枝子做的雪人儿胳膊给压“折”了。
澜音看着小孩子们玩的高兴，自己心里也非常开心。一旁的李氏正描着绣花样子，听见孩子们的笑闹声也自笑了起来，“出了府可算是得了他们的天下了，看看颖萱，哪里还有半分大小姐的样子。”澜音信手拨弄了下炭火，顺便把红薯翻了过来，也笑着说：“平日里压抑的多了，如今大年下的也该叫他们闹闹。颖萱一年年大了，满打满算还能在家里玩几时？”似乎是想到了以后女儿出嫁的情形，李氏略愣了一下，兀的眸子里又暗了暗，澜音知道，她定是又想起了早殇的幼子——弘昐。说来也是可惜，那孩子只比弘晖小三个月，可没到三岁就去了。澜音不愿让她再想，于是拿起她描的样子，直赞叹说好。李氏也极有眼色，敛了眼底的不快，又继续与澜音说笑，“不过话说回来，爷的子嗣也确实太少，不说太子爷和直郡王，三贝勒如今有两子三女，侧福晋肚子里还怀着一个；而五贝勒比四爷尚小一岁，却已经有三子三女了。福晋这些年来就没想过再添几个小阿哥小格格？”此话正中澜音的软肋，她又何尝不想再给他生个一儿半女？这些年，她与四爷虽是琴瑟和鸣，却始终无法再结珠胎，自己私下里也用过些办法，只是都不管用。她深知此事急不得，所以也只能听天由命，如今听李氏提起，不禁有些郁闷。李氏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只能讪讪的转了话题，翻看着炭盆里的栗子。
“既然红薯、栗子都烤好了，去叫大格格和两位阿哥来吃吧。”澜音吩咐着碧珠，也坐回了炭盆边。一会孩子们都进来了，带进来一大团冷气，一个个小脸冻得通红，直呵手跺脚往炭盆边靠。弘晖想徒手拿炉子里的栗子，被澜音赶忙打开了。“让李管事备办好酒菜就送到这里来吧。”澜音说完，自有下人去传话，她又转过头来对李氏说：“今晚就咱们五个，咱们也尽情享受享受，都别拘着了！”李氏站起身，刚要向澜音行礼道谢，就被澜音一把拽着坐下，“你瞧你，刚说别拘着了，你又行礼。”
等大家吃完了饭，天色也不早了，几个孩子白日里玩儿的疯了，早早的就打了瞌睡。澜音哄着弘晖睡觉，看着儿子天真可爱的睡颜，心里涌起一丝欣慰，又想起白天李氏说的话，澜音忽然觉得现在的日子也挺好，只要她有四爷、有弘晖，哪怕只这一个孩子也是幸福的。毕竟，人要学会知足！
翌日一早醒来，澜音只觉神清气爽，没了贝勒府里的约束，自然是轻松畅快。赶紧洗漱停当，想着吃过早饭后趁着雪停，带着孩子们去郊外骑马。待到了饭厅，李氏和三个孩子已经站在饭桌旁静候澜音，澜音忙让大家落座，接着兴高采烈的宣布了自己的决定，孩子们自然又是一阵欢呼雀跃，加紧了吃饭的速度。再看这时的饭桌，哪儿还有规矩呢？
下了一夜的雪，平地里一片银装素裹，马蹄落在雪上，只闻雪被压实的咯吱声。颖萱虽是女孩，但骑术相当不错，弘晖作为长子也自不必说，两人两马当先，势要争个第一。而澜音在后面带着弘昀，不紧不慢的跟着，也顺道教教弘昀掌控马匹的要领。这时忽闻前面林子里一声马嘶，澜音眼瞧着弘晖和颖萱停了下来，扭头看着自己，也不知前面到底出了什么状况。后面自有侍卫赶紧打马上前探查情况，澜音也不待他回来禀明，将怀里的弘昀交给后面的人，就领头往前行去。
进了林子里才看清，刚才上前探查的侍卫正在想办法牵制住一匹马，而那匹红鬃马似乎是受了惊，现在正使劲儿的撩着蹄子，任何人都近不得身。而马上正坐着个十一二岁大的小女孩儿，女孩儿一身银红骑装，双手紧抓缰绳，嘴里不停的打着各种马哨，可那匹马却始终没有安静下来，看得出她已经使出了全力，若是再不制服这马，女孩势必要摔下来，到时性命堪忧啊！不过女孩儿虽然身陷险境，但姿态依旧□□，不显丝毫颓势和一分要向这畜生低头的懦弱。澜音很欣赏这样的女孩儿，于是打了个长哨，那马竟然稍微安静了一下，侍卫瞅准时机，已经缀住了辔头，女孩儿亦是赶紧从马上跳了下来。
没有女孩儿压在背上，马终于不再躁动，渐渐安稳下来，可马鞍下却有血迹蜿蜒流出，女孩儿爱马心切，忙脱了马鞍，只见一只木签子正插在马背上。女孩儿将签子拔出，见端口粗糙，不像有人故意为之，想是自己路过树林时不小心刮掉了树枝，不知怎地竟落到了马鞍子里，慢行倒还无碍，只是纵马奔驰时，木签子扎在马背上，马才失了准发起狂来。女孩儿知是自己惹了祸，抱歉的摸了摸马鬃，喃喃低语了几句。又回身向澜音走来，即拜倒：“多谢夫人救命之恩，请受小女子一拜！”
澜音下马将她扶了起来，看她发辫略有毛糙，两臂也都各有几处擦伤，虎口和手腕因为勒缰绳时太过用力，此时已是凝血混着紫痕，让人看着极不舒坦，不过小女孩儿精神极佳，虽心有余悸，但仍能勉力自持。澜音暗暗点了点头，赞赏的看着她，“姑娘也受惊了，怎么回事？”澜音指着马问道。“小女子无意中刮落的树枝掉在了马鞍里，纵马疾驰时，签子扎到了马上，马才发了狂。”女孩儿说话时目不斜视，态度谦恭，两只乌黑水亮的大眼睛带着些有惊无险的庆幸，看得出胆子极大，但嗓音却极其温柔细腻，如珠落玉盘，清脆动听。“这匹雷云是我爹刚刚驯服的，本不让我骑，但今日我爹到庄子上拜见主子，我觉得无碍，就贸然骑了出来，没想到差点惹了大祸，真是多亏遇到了夫人，救了小女子一命，请夫人再受小女子一拜！”说着就要跪下去，澜音拉住了她，“莫要再谢了，刚才看你对着马喃喃自语，莫不是怕回去你爹要罚你？”女孩儿摇了摇头，“罚是不怕的，只是因为自己大意而伤了这马，心中觉得有愧，于是跟马赔了几句不是而已。”澜音闻言竟笑了起来，“你这丫头真有意思，下次注意点就是了，何必自责。不过我看这马虽已听驯，但仍有野性，你不妨等些时候再骑。”女孩儿的神色略有惶恐，“这次已经是违了规矩，主子的马怎能由得下人骑，哪里还有下次！”“你是哪个庄子上的丫头？”澜音试探着问。“回夫人的话，小女子是四贝勒爷庄子上的丫头，和我爹一起专管驯马养马。”“哈哈，你且放心去骑，我保准你主子不会罚你。”澜音对这丫头的好感又添了两分，不禁给她打了保票。“你叫什么名字？”澜音笑着问。“小女子钱氏，闺名采灵。”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采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