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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奇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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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澜音见到采灵后,下午便让李管事叫来了采灵父女俩。采灵见了澜音有说不出的诧异和惶恐,澜音心中暗笑,存了心要逗逗这个小姑娘,所以并未点破。又瞧了瞧采灵的父亲,五十上下的年纪,面颊清瘦,两只眼睛不大却有神,鬓边虽有一丝白发,但身体极好,并未显出老态,只是若单从相貌上来看,采灵与她父亲并不相像。不过澜音也并未在意这些,随意问了两句,就提拔了采灵的父亲到贝勒府里看马,而采灵却一跃成为了澜音身边的丫头。一时间,庄子上的丫头们都议论了起来,不知采灵是烧了哪柱高香,竟有这等平步青云的福气!
澜音在庄子上刚住了十来日,还未进二月,宫里竟来了人,传了德妃娘娘的话,让澜音赶紧进宫去。澜音不知出了什么事,但看来人的气色,猜想不是什么好事,于是赶忙更衣进宫,幸好出府时,莫舞将进宫要穿的行头都带了来,所以此时倒不至于抓瞎。临出院门,又吩咐了高无庸和李管事协助侧福晋李氏,立即收拾行李回府。他既然将这么大一个家交给了她,她就断不能让这个家出一丁点事!
德妃娘娘早年就侍奉皇上,十七年的时候就生了四贝勒胤禛,十八年晋封为德嫔,二十年晋封为德妃,至二十七年生下十四阿哥胤祯,十年间竟为皇帝诞育了六位皇子皇女,直至今日仍是圣宠不衰。但德妃却为人谦和,从不与人相争,也不恃宠而骄,凡事做尽了一个“德”字,故而整个宫里,人人都信服于她,四妃之中,亦惟德妃的声望最高。在宫里风风雨雨几十年,德妃什么事情没见过?澜音在马车上翻来覆去的想,也想不出德妃到底是因为何事要急着见她。只能平整下心态,见招拆招吧!
甫进了永和宫,澜音就看到德妃娘娘正居于主位,而十四阿哥正挨在她身边坐着。德妃见到澜音,笑的略有些勉强,澜音刚要行礼,德妃却一把拉住了她,免了她的礼,而澜音亦止了十四阿哥的礼,就乖巧的挨着德妃坐在了下手。宫里素知德妃娘娘偏疼小儿子,对长子胤禛总是冷冷淡淡,而十四阿哥对自己的亲哥哥也是相当疏远。不过这两人倒是对澜音极其看重,德妃待澜音就如自己女儿一般,凡事都愿意和澜音说说,有什么赏赐也绝少不了澜音的份儿,对弘晖也是疼宠到骨子里;十四阿哥对澜音也是极敬重,凡见面总是嫂子长嫂子短,极尽拍马屁之能事,总是惹得澜音哭笑不得。
“不知额娘唤儿媳来有何要事。听送信人的口气,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德妃脸显郁色,“随扈的人一早传来消息,说二十五日晚,皇上行在忽起大风,邻村走了水,皇上甚至亲命大臣侍卫等前往扑灭,可见火势极大。”德妃说完又用帕子印了印眼角,“我听了只觉心惊肉跳,才赶忙把你俩叫来,看着你们,我的心才尚能安些。”“那后来呢?”澜音顾不上其他,连忙问道。“四嫂不必着急,火势虽大,但很快就被扑灭了,皇阿玛还出银子安抚了村民,而随扈之中无一人受伤,更何况四哥和十三哥是皇子,肯定安然无恙!”十四阿哥边说边抚着德妃的后背,“我才刚劝慰好了额娘,没想到额娘这又开始担心了。”“额娘,皇上乃当今天子,有真神保佑……”澜音也起身想要安慰德妃,可德妃却伸手打断了她,又摸着十四的手说,“我的孩儿啊!你不懂。刚进正月的时候,冬梅失手打碎了供奉菩萨的香炉,大年下的,我也不愿责罚人,只当是岁岁平安,就过去了,可心里总觉得不得劲儿。你们看,皇上这才离宫几天,竟起了场大火,你们让我怎能不担心啊!”澜音听到四爷等人并未受伤,心中已然平静,眼见德妃如此忧心,于是说道:“额娘,不如儿媳明日就出发前往京郊的岫云寺,代额娘拜见止安律师,祈求平安,再请一尊菩萨回来,您看这样可好?”德妃满意的看着澜音,脸上终于有了笑意,“还是你懂我的心!我可不就是这样想的!我在宫里是出不去的,要是你能亲自去那就再妥帖不过了。至于请菩萨,那是要看缘法的,能求的回来自然最好。主要还是多向佛祖祷告祷告,保佑皇上一行平安!”“是,额娘!”澜音朝着德妃甜甜一笑,十四顿时醋意大发,酸酸的说道:“看来还是四嫂的面子大!不过几句,竟比儿子一篓子的话都重!”说着还双臂画圆,好像自己真的说了一大篓子话一样,弄得德妃和澜音都大笑起来,一早以来的不快,霎时烟消云散。
刚从庄子上回来,行李还没拆开,澜音却又要出府。不过能离开京城,即使是有命在身,澜音也是开心的。昨日刚离了宫,十四就安排了人前去岫云寺打点一切,于是今日一早,澜音只带了少许物品就出发了。虽然十四已经提前知会了岫云寺,四福晋要代德妃娘娘上香祈祷,但因着岫云寺香客众多,澜音倒不想太过招摇,所以只是乘了一辆极平常的青呢篷车,沿路欣赏郊外景色,也别有一番趣味。
这岫云寺始建于西晋年间,各朝各代的香火都极旺盛,自元朝后,更是受到了皇家的重视。一千多年间历尽了朝代更迭,不知换了多少名字,民间只知称潭拓寺,直到康熙三十六年,康熙皇帝二游潭拓寺,亲赐寺名为“敕建岫云禅寺”,并亲笔题写了寺额,从此,这里就成为了京畿地区最大的一座皇家寺院。
澜音来到潭拓山时已是下午,于是只能在山下的一座小院里歇息,待明日再拜佛祈祷。等到一切安排妥当,澜音突然玩心大起,想起一早准备好的男装,于是打算先去岫云寺周围观赏观赏。莫舞拦也拦不住,只好叫侍卫随行保护,谁知澜音一下子捂住了她的嘴,“叫那些不相干的人干嘛,白白坏了兴致,此行就咱们两人,神不知鬼不觉,就跟以前一样。”说完向她使了个眼色。莫舞无奈,只能传下话去,说福晋先歇下了,没有吩咐不得随意打扰。主仆二人安排好后,自换了装,从后院翻了出去。
潭拓山植被繁茂,素有“千峰拱翠”的美景,眼下虽时值寒冬,但宝珠峰上松柏苍翠,放眼望去,依旧是满目青绿。站在寺前环顾,但见群山连绵,层峦叠嶂,让人赏心悦目。庄子附近虽也有好景,但过往处总免不了一堆侍卫保护,即使免得了侍卫,也甩不开那三个小鬼的跟随,所以能这么自由自在、清清静静的游山玩水,对澜音来说还是第一次。
澜音身穿青竹暗纹的男装,头戴暖帽,为了遮盖鬓角和耳洞,还特意带了绒毛的耳罩,活脱脱一位翩翩佳公子。她与莫舞想起自己还未出阁时,也是这样溜出府玩儿,只是没想到嫁人这么多年,自己还能故技重施,主仆俩一路上说说笑笑,开心的不得了。
玩的累了,澜音也打算回去了,遂与众多香客一道下山,因古道难行,大家都走的极慢。澜音忽闻身后一阵阵吸气声,随即喃喃之语不绝,于是转身回望。只是没想到这一望,连澜音自己都震惊了。身后的众人都似定格了一般,回望着身后旖旎而来的一位姑娘。姑娘身着葱绿色的罗裙,外罩水色的斗篷,在这红尘俗世中,宛如一朵素雅的荷花,身上唯有的一点红,便是绣在丝帕上的一株红梅,寥寥几笔,却含无限风骨,此刻正轻轻掩在唇边。姑娘步态轻盈,由着身边的丫头轻扶着她款款而至。走的近了,澜音才看的清楚,不绝也看痴了,身后的莫舞也不禁赞道:“没想到天下还有这等绝色!”只见她“眉如远山含黛,肤若桃花含笑,发如浮云,眼眸宛若星辰。”澜音似乎再想不出别的话来形容她,又见她行动处娇喘微微,泛白的脸色下隐有病态,但饶是如此亦难掩风流,恐怕就算是西施也不过如此了。澜音见过的美人不在少数,但如她这等气质出尘、神情高雅、行态风流的却少之又少,想来即便不是宗室之女,也必定出身于非富即贵的人家。远处要西落的太阳似乎也为她定住了,犹豫着不愿离去,金色的阳光透过高大的松柏,斑驳的照在古道上,流连在姑娘的裙边袍角。
姑娘的眉微微蹙着,极不情愿大家这样望着她,只能轻声吩咐身边的丫头快些行路。因走的急,心里又有些羞怯,再加上古道崎岖,等走到澜音身边时,竟被绊了一下,澜音伸手一扶,稳稳托住了姑娘的胳膊,才使得她不至于跌倒。澜音顿觉手心温热,掌中之物竟似无骨般温柔。姑娘感激的看了澜音一眼,澜音报以一笑,不着痕迹的松了手,小声说了句“姑娘小心”,便向山下走去。
澜音主仆两人走在前,姑娘主仆四人走在后,澜音隐约能闻到姑娘身上的香味儿,非麝非兰,极其清雅芬芳。想着今日既赏了美景,又见了美人,心里也是极高兴的。等走至山下的官道上,天也有些黑了,就着路边马车上的灯笼,澜音回身向姑娘抱拳行了一礼,姑娘亦福身回了一礼。两人并未言声,只相视一笑。澜音正要回头继续向前走,却见姑娘要乘坐的马车上,跳下来两个黑衣人。
两人身手利落,分工明确。一人打晕了姑娘,并将其揽上了车,一人打晕了跟随姑娘的丫头和仆从,两人刚要驾车逃窜,竟闻一声长哨,车前的两匹马竟然停了下来,仍凭如何鞭打,也再不向前。澜音迅速捡起了几块石子儿,向两人的脸上、手上,这些裸露的部位打去。打晕仆从的那个黑衣人干脆扔了马鞭,提刀便向澜音砍来,澜音苦于没有武器抵挡,只能一边躲闪,一边寻了机会再行反击。而另一个黑衣人将姑娘绑好以后,也赶来参战,两人均想速战速决,打败了澜音好赶紧走。
澜音的拳脚全是小时候跟她阿玛学的,本来就是玩票,也没想成为什么武林高手,所以学的时候就总是爱耍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过学个架势而已,再加上这些年在贝勒府养尊处优,根本就疏于练习,如今要应付两个高手,当然有些吃力。起先吹吹马哨、扔扔暗器还可以凭感觉,可这实打实的过招可不是凭感觉就能赢的。官道上的人早就跑散了,姑娘所带的仆从躺在地上,偌大的官道,竟只有莫舞一个人站在旁边。此时的莫舞真是心急如焚,既怕福晋受伤,又怕福晋的身份被拆穿。但她也算是跟着福晋长了见识,情急之下依然能保持镇静,趁黑衣人不备,偷偷摸到了马车边,解了缚在姑娘手上的绳子,半拖半抱的把她拽下了马车,想要把她拖进路边的草丛里。
黑衣人听到响动,转头向马车跑来,澜音转身要去追他,而后面的黑衣人正好瞅准了澜音的后背,刚要举刀砍下去,只听“当啷”一声,刀已脱手飞了出去,澜音顾不上往后看,继续追前面的黑衣人。接着又是两记破空之声,前面那个黑衣人竟直直的倒了下去,澜音回身一看,身后的黑衣人也仰面倒了下来。澜音抬头向远处一望,只见一袭黑影隐在暗处,并慢慢向这边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