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不逢君

2、第二章 来者可追

　　1988年春
　　B市

　　淡蓝色的窗帘随着晨间的微风，轻轻摇曳。清晨的阳光带着偏冷的温度，穿过老式旧楼那不太大的窗户，闯进屋来。狭小的客厅内，有淡淡的饭的香味缓缓在空气中飘散。细耳倾听，卧室中隐约传来小孩子的撒娇声和男子的诱哄。
　　这是一个温馨的早晨，直到被男子的一声被折磨到耐力透支的怒吼——打破。
　　“小兔崽子！快给我去洗脸！你再不听话，我就把你扔出去！”
　　“不要！我不洗！不洗不洗不洗我就不洗！”
　　星期二一大早，凌憧禹就气急败坏的追在儿子屁股后面，手里拿着条毛巾，满屋子追着个小人儿乱转。
　　“你不洗脸还怎么上学？快点儿！别等我逮着你揍你屁股！”
　　“不洗嘛！我不要洗脸！”
　　撒欢儿地嚷嚷着，眼看着就要被逮着，六岁的小人儿像只小老鼠似的，蹭地钻进桌子底下，可却还是晚了一步——
　　凌憧禹弯着腰，拽着匆忙间扯住的小裤头儿，看着眼前白白嫩嫩的小屁股，哭笑不得。
　　强绷起脸上的笑意把儿子抱出来，直起身，“今儿又为什么耍别扭？”
　　白玉娃娃似的小人儿，皱着张还没巴掌大的小脸儿，一边儿提着身上唯一的遮羞布，一边儿委委屈屈的往他爹身上蹭，“同学都说我白得像个丫头片子，老师老是夸我的时候掐我脸蛋儿！疼死了！”
　　怪不得一大早就这么反常呢！
　　想想儿子昨儿个第一天上学，就受到如此特殊的待遇，凌憧禹忍俊不禁的揉了揉小孩儿的脑袋，“那是老师喜欢你。”
　　话音儿刚落，俊脸上就扑上两只小狗爪子，“老爸，我也喜欢你！”
　　“去！”打掉儿子作怪的小手，凌憧禹揉了揉脸，这小机灵鬼，越来越难管了。忍不住叹气，这孩子越来越皮，以后可怎么办？
　　凌憧禹抱着小人儿走向洗手间，“今天到学校，不许淘气，不许和小朋友打架，知道吗？”
　　“爸……”耍赖地蹬着两条小胖腿儿，小人儿在父亲怀里扭来扭去着吭叽，“要洗脸，我就不上学了！我不上学了！”
　　“凌竟初！”啪的一巴掌，轻轻打在白嫩小人儿肉乎乎的屁蛋儿上，“你要是再调皮，我就把你送回幼儿班去！看你丢不丢人！”
　　“啊啊啊……”稚嫩的声音哀嚎着，精致的小脸儿顿时又成了颗苦瓜，“老爸，我要告诉我妈，你欺负我……”
　　“臭小子！再调皮，我就给你找个后妈！”
　　“呃……哇！我不要后妈啦！！！”
　　凌家不足四十平米的房子里，霎时陷入一通假哭干嚎之中。

　　早上七点半。

　　凌憧禹带着儿子，前脚刚步入“实验小学”的大门，后脚就传来一阵阵小学生们清脆而礼貌的问候。
　　“凌老师好！”
　　“凌老师早上好！”
　　“老师早上好！”
　　一边笑着答应着，一边拉着活蹦乱跳的儿子赶往小学一年级的教室方向，还不忘一遍遍不厌其烦的嘱咐着，“上课不许和同学说话，不许搞小动作，认真听讲，知不知道？”
　　“嗯！”心不在焉的东张西望着，小孩儿晃荡着被父亲握在手掌中的小手，“爸，你什么时候能来教我啊？我不喜欢现在的老师！”
　　“臭小子！还你不喜欢？给我乖乖听你们老师的话，要是我从你们班主任那里听说你调皮捣蛋，你就给我看着！”
　　“呜……爸啊……”
　　不理会儿子的撒娇，把儿子送到所在的班级门前，凌憧禹再次叮嘱，“一定不可以和小朋友打架，记住了？”
　　小孩儿嘟着红红的小嘴儿，一脸滑稽的哀怨，“知、道、了！”
　　看着儿子一步三回头地走进教室，凌憧禹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走向自己所教的班级。

　　这所小学，面积不是很大。学校一共设了九个年级组，其中囊括了大中小幼儿班，和一至六年的义务教育。小学的每个年级，分五个班，每个班级，有六十几个学生。凌憧禹所教的，是小学四年。他原本是被分配到高中任职的，可是为了能和在这里上幼儿班的儿子一起，他选择了这个工资不高，却可以更接近、陪伴儿子的学校。
　　小孩儿所在的班级，目前离凌憧禹所教的班级，只有三趟排房的距离。孩子从小到大，仿佛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这让凌憧禹感觉，很安心。

　　市政府规划了北区、东区和西区，唯独没有南区的建设项目。倒也是，那里以前是一大片被集中的坟地，即使建设了，恐怕人们也不愿意过去工作或居住吧！不过B市的外来人口，近年来有逐步递增的趋势，或许以后那边会有所发展也不一定。
　　李天宁放下手中的报纸，拿起电话，正赶上小儿子睡眼朦胧的从楼上走下来。
　　“怎么回事？你怎么现在还在家里？”李天宁诧异的看着儿子，她以为孩子们都去上课了。
　　男孩儿打着哈气，揉了揉眼睛，“妈，我想转校。”
　　疑惑的看着儿子，李天宁放下电话，“为什么？”
　　伸了个懒腰，在母亲身边坐下，“我讨厌老师三天两头的，就跑来家里做没必要的家访。”
　　“以前不也是这个样子？……你想转去哪里？”
　　“呒……普通一点儿的学校吧！我想像普通的孩子一样。”
　　给儿子顺了顺睡乱的头发，李天宁温柔的询问，“小宁，以前那样不好吗？至少老师们是真的很关心你的学业。”
　　撇了撇嘴，男孩儿拉起母亲的手，“他们只是顺便关心我的学习。”
　　李天宁思考了一下，皱起眉头，“这件事，是我疏忽了，对不起。”
　　“哈哈……呃……我饿了，妈。今天能不能亲自下厨给我弄点儿吃的？”
　　看着才九岁的小儿子，李天宁苦笑着站起身，“当然可以，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