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不逢君

3、第一章 难念的经（一）

　　李天宁不知道自己的小儿子，竟然还是个不好伺候的主儿。所以对于儿子提出转学的要求以及理由，她很感慨。
　　“凌老师是本市的三届模范教师，听说为人很和善，就是教育方面有些严厉。他在校领导和同事以及同学间，口碑都不错。如果这个再不行的话，我就只能给你找家庭教师，或者把你送出国了。”
　　是不是太宠爱孩子了？李天宁看着手上一大摞小学教师的档案，暗自反省。
　　“妈，我能和他当面谈谈吗？”
　　“啊？”讶异的看着小大人儿一样的儿子，李天宁莫名其妙，“你确定要和老师‘谈谈’？”
　　这简直让她哭笑不得。她只听说过老师主动要和学生聊的，却从来没有听说过，学生去主动去找老师的。他想对老师说什么？这个年龄的孩子，不都是应该躲得老师远远的吗？
　　“我想让他教我，不过，我想和他先认识一下。”
　　“呃……好！”李天宁觉得自己此时，完全是被儿子牵着鼻子走。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有主见了？

　　九岁的孩子，应该是什么样子？
　　李天宁翻着影集，找大儿子九岁时的留念。
　　身边一大堆小朋友，整天呼啦啦的聚在一起玩闹、打架。偶尔大人们聚会，他还会把自己弄得溜光水滑的像个小绅士一样跟去，然后请小姑娘跳舞。和大人出去旅游，跳钻的到处游玩、捣乱、惹祸。闲下来在家的时候，他喜欢跟在弟弟身后，装模作样的像个父亲似的，拍拍弟弟的肩膀，不然就把一脸不情愿的弟弟硬揽着抱在怀里，一起看电视，或是打游戏……这就是她的大儿子，沈天。
　　再看看小儿子。婴儿时期，就不是会哭闹的孩子。稍大一点儿的时候，只愿意腻在母亲的怀里。上了幼儿园，身边也没什么玩伴儿。在家的时候倒是很开朗，会调皮。小学之后，开始对家人恶作剧，但是在学校的人际关系上，仍然没有任何进展。一直到去年，三年级的毕业照片上，还是个冷漠小王子的拽样儿。
　　怎么两个儿子差了这么多？李天宁皱起眉头。
　　“我回来了！”
　　门廊里，响起男孩子张扬的声音。
　　回过神，李天宁看着已经进门的大儿子，“今天社团没有活动吗？”
　　军区的学院，中学就设立了社团。大儿子向她报备后，加入了篮球社和击剑社。
　　“嗯！没有。”把书包交给保姆，男孩儿热情地给了母亲一个拥抱，“晚上好，妈！”
　　“晚上好。”
　　笑看着已经快高过自己的男孩子，李天宁拿起手帕，给他擦了擦脸，“外面很热吗？看这一头的汗！”
　　不在意的抹了抹被汗湿透的脖子，“不热，和同学一起闹的。”大咧咧的说着，男孩儿转头看向楼上，“小宁在上面吗？”
　　“嗯，在琴房。你先不要去找他，我有事情和你说。”
　　“噢！那我先去冲个澡。”
　　“好。快点儿下来。”
　　“知道了。”

　　“三三得九，三四一十二，三五一十五，三六一十八，三七……二七十四！”
　　稚嫩的声音伴着哗哗的水声，从狭窄的浴室中传出来。凌憧禹微笑着看着小孩儿。
　　“二七已经背过了，三七得多少？”
　　小孩儿苦着一张小脸儿，“二七十四，三七……三七……想不起来了！”
　　笑着把儿子拉到吊高的水管底下，凌憧禹为小孩儿冲去身上的香皂，“三七二十一。”
　　“嗯！”小孩儿紧紧地闭着眼睛，老老实实的，任温水从头顶冲击着自己的小身子，那乖巧的模样，可爱得一塌糊涂。
　　凌憧禹感到很欣慰。这么精灵宝贝的孩子，幸好自己当初没有一时气愤把他送人。
　　“爸，我们老师说，呸呸呸！”
　　好笑的看着儿子，凌憧禹为小孩儿抹了把脸，“说过你多少次了，冲水的时候别说话。”
　　跳出水管底下，小孩儿眼泪汪汪的看着父亲，可怜兮兮的嚷着，“好苦呀！洗头水又跑到嘴里去啦……”

　　沈家的大宅里，灯火辉煌。诺大的客厅中，却只坐着母子二人。
　　“小天喜欢现在学校的环境吗？”
　　“环境？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李天宁看着模样酷似丈夫的大儿子，她斟酌着用词，“你觉得，你们学院的小学老师怎么样？”
　　男孩儿看着母亲，想了想，“就那样儿吧！我没什么特别的想法。”
　　“……不喜欢以前的老师吗？”
　　摸了摸鼻子，个性直率的小子皱起眉头，“又不是女孩子，我干吗要喜欢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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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儿子的回答，不禁又想起了丈夫的花心，李天宁挫败的抚了抚额头，“我是说，嗯……你自己觉得，你小学的老师，对你好吗？”
　　“噢！他们对我挺好的啊！”大儿子不假思索地说着，“说起来，同学之中，我是最吃香的了。”
　　“那你怎么不喜欢他们？”
　　男孩儿轻嗤，“妈，对我好，和为我好，是不一样的。”
　　李天宁审视的看着儿子，缓缓的点了点头。她有一瞬间，头脑里空白一片。

　　当天晚上，李天宁失眠了。
　　自从丈夫死了之后，沈家的家业，基本上都是她在打理。人脉、地产，还有十几年前，沈家暗中在港台投资经营的公司。这些都让她一个女人，耗费了许多精力。
　　李天宁在床上辗转反侧，这些年来，她首次认真地反省着，是不是因为自己太忙了，以至于她在儿子们的成长过程中，错过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