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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慰问 ...
“时已入秋,营中夜里可还暖和?被褥可还够厚?”
“回、回大人……还,还行……”
“平日里操练辛苦,饭食可还吃得饱?”
“……饱的,谢大人关心。”
“这枪瞧着挺沉,日常操练可还顺手?”
“顺、顺手……”
萧琮在心里暗叹一口气。
今日他至军营慰问,所见却尽是这般景象。
士兵们个个面黄肌瘦,眼神躲闪,在远处军官似有若无的监视下,连一句整话都不敢多说。
整个校场弥漫着压抑的沉默,寒风卷过旌旗,猎猎作响。
他拿过那把枪掂了掂,手中传来的是一种轻飘而粗劣的质感,刃口甚至能看到细微的卷边和未经打磨彻底的毛刺。
萧琮将枪还给那个士兵,拍了拍他的肩:“好生操练。”
“是、是……”
正值午膳时分,他信步走向伙食棚。大锅里熬煮着的粥汤稀薄寡淡,能照见人影,掺着的菜叶蔫黄发黑,一旁的蒸饼颜色灰暗,入手硬邦邦。
他舀起一勺粥,问一旁的火头军:“这米是今年新下的吗?”
火头军脸色发白,支吾着:“是库里刚拨下来的……兴许、兴许是陈米煮久了就、就这样……”
萧琮没再多问:“将士们保家卫国,体力消耗大,伙食上还需多费心。”
火头军连声应是。
他伸手拿了两个硬邦邦的蒸饼,转身离开伙食棚,将其中一个递给一直沉默跟在身后的韩凛。
“垫垫肚子。”
韩凛接过:“世子,这……”
“这就是国库新拨的粮饷。”
萧琮咬了一口蒸饼,那饼粗粝得像是直接嚼着混了砂石的麦麸,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细微的砂石在齿间摩擦。
他面无表情,只是喉结滚动,费力地将那一口干硬粗糙的混合物咽了下去。
两人就这样站在萧瑟的秋风中,一言不发,将手中那能硌疼牙口的蒸饼一口口吃完。
韩凛将最后一点饼渣咽下,沉声道:“世子,接下来去何处?”
“去军资仓廪,看看那账面上光鲜亮丽的军备,究竟是何等成色。”
*
军资仓廪位于京营西侧,专司存储一应粮草、被服及器械,守备森严。
库房之内,景象却与方才营中所见截然不同。一袋袋粮垛堆砌整齐,开口处露出的米粒饱满洁白;新到的军械铠甲陈列一旁,刃口在昏暗中闪着寒光,甲片也擦拭得锃亮。
俨然一副武备精良之相。
萧琮随手抓了一把米,在指间捻了捻,又拿起一副胸甲,屈指敲了敲,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在库房内随意转了几圈,转而对着陪同的守库的主事温和道:“兵部的诸位大人辛苦了短短时日,便能筹措如此多的优质军资,想必费了不少心力。”
主事连声道:“都是为陛下分忧,为朝廷办事,不敢言辛苦。”
“不瞒主事,我初次独自办这等皇差,心里总是不踏实,生怕哪里出了纰漏,辜负圣恩。眼见为实,看到这些精良的军资,我这心才算放下大半。”
他露出个不好意思的笑,不像钦差,倒像个温润的世家公子:“只是不知可否再看看采买的明细账目?我也好心中更有底,回去向陛下回话时,也能说得更详尽些。毕竟涉及军国大事,谨慎些总没错。”
主事见他全然一副虚心请教的模样,戒备之心又去了几分,便挥手示意下属:“快去,将此次秋拨军资的采买账册取来,给世子爷过目。”
账册很快被取来,萧琮一页页翻看,目光迅速扫过那些密密麻麻的条目。昨夜纸条上提及的诸多商铺赫然在列,且所占份额颇重。
他在其中一页点了点:“这几家商号,供给如此之大,想必都是极可靠的?”
“世子爷放心,这些都是与兵部往来多年的老字号了,信誉卓著,断不会误事。”
萧琮:“那便好。如此,我也能安心向陛下复命了。”
说罢,他不再多留,在主事一路恭送下,从容登车离开。
马车驶离库区,萧琮靠坐在车壁,面上那点温和的笑意已然敛去,眸色暗沉,望着车厢内晃动的阴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韩凛长叹一口气:“仓廪里不过是表面功夫而已。能看的,都摆在明面了。”
“我知道。即便刚才揭穿,这口黑锅也只会扣在方才那主事头上,最终不过是不了了之。”萧琮拧起眉头,“难就难在这里。明知症结所在,却动不得他分毫。”
韩凛道:“杨秉谦根基太深,上下皆已打点妥当。不利的言论,根本到不了御前。”
“是啊。”萧琮向后靠去,揉了揉额角,“他在陛下心中,可是难得的‘廉臣’。”
他望着晃动的车帘出神,似乎想从这困局中理出个头绪,最终却只是摇了摇头,暂时搁置了这无解的难题。
马车恰好驶入喧闹街市,他抬手掀开车帘一角,但见街上人流如织,酒楼茶肆飘出暖香,绸缎庄前光鲜亮丽,小贩叫卖声此起彼伏,虚假的浮华精致地包裹着内里的腐朽,端的是一幅盛世太平景象。
“罢了,先让人盯着那几个仓廪,”他放下车帘,“明日先去兵仗局看看。再过几日,我们去会会那几家铺子。”
***
侯府后院,金桂簌簌落满石径,暗香如缕,缠绵不去。
石桌旁,谢砚冰正同谢韫辉说着近日进展:“顾叔前日传信,二十年前经手案件的人员名册已取得,只是人员繁杂,线索零落,尚需时日细细筛查。”
“能找到也好,不能找到也罢。二十年了,沧海桑田,物是人非。找这样的证据,何异于大海捞针。”谢韫辉毫无波澜,“真相与对错,从来只握在掌权者手中,何曾真正属于过逝者与冤魂?”
谢砚冰却反驳:“正因如此,才更要让真相以最原本的样子重见天日。不不赖裁断,唯仗铁证。前人碧血,不应沉埋。”
“你呀……”谢韫辉看向他,语带疼惜,“世上从无十全十美之事,你已做得足够好,不必如此逼迫自己,还需多顾惜身体,瞧你这段时间,又清减了许多。”
谢砚冰低低应了一声,视线却转向远处幽深庭院,显然并未真正听入心里。
谢韫辉知他脾性,未再多言。她抬首望向天际,只见夜幕低垂,一轮圆月不知何时已悄然东升,清辉遍洒,将庭院染上一层柔和的银白。
“今日是中秋了。”她轻声道。
“是。”
谢韫辉望着那轮明月,声音飘忽得像梦呓:“我已在这四方院里,看了近二十年这轮明月。起初,我恨它圆满,照我残生;又怨它残缺,如这凉薄世道。年复一年,心魂也在恨意里熬干了。”
她微微停顿,似又沉入那些冰冷长夜。
“后来……得知你们还在,知世间非只我一人独守此心此志,想着千里之外,亦有人共对此月,心中竟奇异地平静下来。恨意太磨人,我已倦了。如今只愿世间之人,再无不得已的别离。”
谢砚冰静默片刻,轻而坚定地许诺:“会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就像今夜这轮明月,纵有盈亏,终复圆满。”
辞别谢韫辉后,谢砚冰沿着回廊向外行去。
夜间的侯府比往日更为沉寂,巡夜的护卫明显增加了不少,甲胄与佩刀相触的轻响于静谧中格外清晰。
行至前院,却见月华之下,一道挺拔的身影正在庭中练枪。银枪如龙,破风之声凌厉,带着一股难以按捺的躁动与煞气。
谢砚冰停下脚步,隐在长廊的阴影里,静静地看他。
萧琮很快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动作一顿,反手收枪,快步走了过来。
他在廊下站定,稍稍仰头,气息尚未喘匀:“真人要回去了?”
“嗯。”谢砚冰垂眸看向他汗湿的额角和紧抿的唇线,“世子今日似乎心绪不佳。”
萧琮点了点头,将日间所见京营困顿、仓廪虚饰尽数道出:“……明知其中藏污纳垢,却如雾里看花,无处着力。想查,却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却见方士凝神思索了片刻,亦是无奈:“竟是如此,这倒确实难办,贫道于此道知之甚少,竟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世子可已有良策?”
“并非我想出的法子。”萧琮摇了摇头,“前些时日,发放抚恤金前后,曾有两张字条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我书房。一张指引我核对名册,查空饷虚实;另一张则点了几家商号的名,让我留意军备采买。”
谢砚冰面上露出些许讶异,随即化为淡淡的忧虑:“此人竟能屡次突破侯府层层守卫,如入无人之境,其意图难测,世子还需多加小心为上。”
“我知道。”
他目光仍锁着那深潭般的眼眸,想从中看出些许端倪。但对方依旧静立原地,羽睫低垂,像一尊无悲无喜的雕塑,巍然不动。
一阵夜风穿庭而过,带来更深露重的寒意。
谢砚冰后退一步,转而提及谢韫辉:“侯夫人近日心境已平和许多。世子近来事务繁杂,今日恰逢中秋,月色正好,何不多陪陪夫人?”
“好,中秋喜乐。”
“中秋喜乐。贫道告辞,世子不必相送。”
萧琮站在原地,目送那人沿着曲折的游廊渐行渐远。
衣袂在风中微扬,衬得他背影清瘦似竹,仿佛下一秒就要融进廊外溶溶月色,再难追寻。
直至那身影彻底没入廊角阴影,他方才收回目光,依言转身,向内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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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作者的碎碎念,想到什么说什么: 1、1v1 HE,受前期清冷(装的)后期病弱+钓系,攻正人君子。 2、人多且杂,配角之间没有固定cp,可以随意吃。 3、本文是作者的第一本小说,节奏还在摸索。 4、全篇大约25-30w,目前已经写完了故事的60%,存稿先逐渐丢上来。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