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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 4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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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走廊,惨白的灯光冰冷地倾泻而下,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每一口呼吸都带着沉重的寒意。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墙壁上那盏“手术中”的指示灯,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红光,像一颗悬在每个人心脏上的定时炸弹。
沈知行呆坐在医院临时提供的轮椅上,就在手术室门正对面。他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目光死死地盯着那扇紧闭的门,仿佛要将它看穿。他的手上、昂贵的西装外套上,还沾染着已经变得暗沉发黑的血迹——那是林柠的血。他像是毫无知觉,整个人被抽空了灵魂,只剩下一个被巨大恐惧和绝望填满的躯壳。每一次手术室门的轻微响动,都能让他如同惊弓之鸟般猛地一颤。
不远处,林柠的母亲瘫坐在塑料排椅上,之前所有的愤怒、指责和失望都被眼前这巨大的灾难击得粉碎,只剩下一个母亲最原始的恐惧和脆弱。她双手死死地捂着脸,身体不住地发抖,经纪人陈姐紧紧搂着她的肩膀,低声地、无用地安抚着,自己的眼眶也是通红的。陈姐看着对面那个仿佛一瞬间被摧毁了的沈知行,眼神复杂,再也说不出任何责怪的话。
沈一峰坐在另一侧,脸色是从未有过的灰败和沉重。他一只手无力地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则按在身旁几乎崩溃的顾蓉芳肩膀上。
顾蓉芳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她昂贵的套装凌乱不堪,妆容被泪水糊得一塌糊涂,往日里的精致和傲慢荡然无存。她怀里紧紧抱着一件东西——那是壮壮被撞时穿在外面的、染满了暗红色血迹的小外套。
她像是陷入了一种癔症状态,身体机械地前后摇晃着,眼睛空洞无神地望着地面,嘴唇不停地哆嗦,反复地、用破碎的气音喃喃自语:
“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了……”
“我都不要了……”
“我只要我儿子……把我儿子还给我……”
“求求你们……我只要壮壮活着……我什么都答应……”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让我儿子回来……”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绝望,那件染血的小衣服被她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攥在胸口,仿佛这样就能抓住儿子正在流逝的生命。
沈一峰听着儿媳这语无伦次的忏悔和哀求,重重地叹了口气,放在她肩上的手用力按了按,却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走廊里只剩下顾蓉芳破碎的呢喃、林柠母亲压抑的啜泣,以及那盏红灯运行时发出的、几乎微不可闻却又无比清晰的电流声。
每一秒的等待,都漫长得像一个世纪,煎熬着每个人的神经,将希望一点点磨成灰烬。
沈知行依旧一动不动,像一座冰封的雕像。
他在等一个判决。
一个关于他此生唯一光亮是否还能存在的判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