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仔》变色十一

15、YW1号

　　以气温来说，两广及以南，春秋冬皆短，夏天又热又长，转眼初夏，气温都上了三十度，空调立马就开起来了，而且开得挺低，只有23度。

　　雁鸣浒真的很不喜欢，28-32度是他的最适温度，就安静待着基本上不会热也不会出汗，一但开空调他就觉得冷，特别是现在穿的裙子，所以有时难免被冷得烦，脸不知觉地臭。

　　闻嬴当然发现了，他坐在窗边，于是时不时就开窗，升高点温度再关掉。还带来了外套，就挂在他的柜子里，很可惜，不能送出去。

　　“怎么这么怕冷？”再一次看到雁鸣浒跺脚之后，闻嬴问。

　　“我也不知道，跟体质有关吧，我耐热不耐冷。”雁鸣浒说。

　　“那你怎么不带件外套来呢？”闻嬴又问。

　　他的本意是想引出自己有外套，可以给他披一下，不成想，雁鸣浒愣了一下，好像一个被戳破秘密的笨拙小孩，嘟喃：“是啊，我干嘛不带件外套来……”

　　“就很笨。”他说。

　　“不是不是……”闻嬴连忙想要解释。

　　但未能说完。钟先先慢慢走过来，想要请雁鸣浒到外面聊一聊。

　　闻嬴有些警惕地看着这个女生，同班两年，说实话他没有一点存在感，闻嬴看他和雁鸣浒玩到一起，又渐渐冷落，期间还惹了几个麻烦，对他感觉就不好，不知道现在他又想干什么。

　　因为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所以他们两个出去了。闻嬴很心急，他想知道他们要谈什么，但他又不能跟去，因此相当不高兴。

　　自从察觉自己的心意以后，他不但对雁鸣浒好奇心更重，对他的一切大小事务都想探究，而且对他的占有欲也一再拔高，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否就会产生这样的改变，总之，闻嬴贪欲水涨船高。

　　“对不起，小浒。都是因为我的关系，你才受伤的。我知道你在医院不想理我，都是因为我害你……”钟先先小心翼翼地说。

　　“我知道是我先开始赌气，从圣诞聚会回来后不和你说话的，请你原谅我。不知道，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做朋友？”
　　“要说这个吗？可以的。”雁鸣浒说。

　　他们站在楼梯扶手边，这是尽头楼梯，往下看是向下的楼道，江天翼他们没事就喜欢在这里扎堆，今天没人，轮到他们占上谈话。

　　雁鸣浒又说：“没关系的，已经过去了。那我回班了。”

　　他的态度太轻描淡写，都没有说什么重话，好像很大度，钟先先本来已经做好会被指责、被嘲讽或者干脆地拒绝，但是都没有。

　　虽然雁鸣浒说过去了，可以继续做朋友，但是钟先先知道，做不成了。

　　钟先先突然委屈和愤怒起来，有点控制不住地问：“你是不是和他们玩到一起，就觉得我们不是一路人了？”

　　雁鸣浒惊讶地回头，说：“……没这么想过。”

　　他往旁边看了一圈，发现人不多，但还是有两个同学靠得挺近，雁鸣浒不想被听去隐私，就说：“我们就像以前一样相处也可以啊，不要想复杂了，好吗？回班吧。”

　　“我想去聚会，可是你明明知道你不去我就去不了，却不去，这算朋友？明明是我先找你的，后来你却总跟朗夏说些不让我知道的秘密，故意排除我。我问你要应扶泽的联系方式也不给，说什么不熟，结果人家专门请你去聚会……”

　　“呵，你就是不想跟我玩，还在这里装！吴昊打你，其实是因为你仗着江天翼的关系，敢骂他，才让他恼火了的吧！”

　　此话一出，两人俱是一愣。

　　钟先先说的也不大声，因为他也不想让人看笑话，只是生气实在止不住，因此全部说了出口。太伤人了，但是覆水不收。钟先先瑟缩了一下，随即盯着雁鸣浒的眼睛。

　　雁鸣浒的清高孤冷和举手投足的随意气质吸引了他，都是内地转校生的身份让他以为两人是同类，但也是这样的清高出众，成了钟先先心头的一根刺，最终爆发。

　　钟先先说完，以为雁鸣浒至少会吵架，但没有，雁鸣浒直接走了，钟先先最讨厌他这样，两人不欢而散。

　　雁鸣浒从后门回，他刚风火地踏进去，迎面撞上闻嬴，两人相碰，额头撞到坚硬的下巴，都被撞懵了。

　　“小心！”闻嬴扶住雁鸣浒，出声提醒。

　　“哦哦哦。”雁鸣浒稳住身形，不经大脑思考，问：“干嘛去？”

　　“买瓶水。”闻嬴说，“你要么？”

　　“不要了，我的没喝完。”雁鸣浒摆摆手，回了座位。

　　闻嬴继续往外走，楼梯都没下，又转回来了。买什么水，都快上课了。

　　钟先先会拉小提琴，雁鸣浒有点喜欢，之前元旦晚会练习之余，他会摸一摸，但他拉不明白，谱子也看不懂，钟先先说要教他，因为傻逼吴昊事件，就没教成。现在关系掰了，就更不用说了。

　　只是桌兜里还有一本琴谱，雁鸣浒找了个课间放回了钟先先的桌面。

　　朗夏看见了，回来问：“阿鸣，你喜欢小提琴啊？我也会啊，我教你！”

　　“你会？好厉害呀。”雁鸣浒像哄小孩。

　　“我也会，钢琴十级。”闻嬴加入对话，昂着下巴说。

　　“钢琴又不是小提琴，阿鸣想学的是小提琴！”

　　“那也是琴。”闻嬴就要拆台：“而且你也不会，你只是有个小提琴。你专业几级？”

　　被人揭老本了，朗夏有些羞愧，硬着头皮说：“你！我，我会啊，谁说我不会？明天我就带来，阿鸣，等着我。”
　　末了，又心虚地加上一句：“我跟你一起学。”

　　“刚不是还说会么？”

　　闻嬴毫不掩饰地咧嘴笑了，声音还很大。雁鸣浒受到感染，也觉得挺乐，说：“好好好。”

　　朗夏第二天真的把基础琴谱和他的两把小提琴背来了，还有教学光碟，他们在大课间或者放课后去借艺术部的多媒体练习室练习一会，挺像那么回事的。

　　学习的地方也转移了阵地，闻嬴开始找不着人，不舒服，不如意，就跟着去练习室。

　　后来他嫌弃总是要预约才能用练习室，还不能放私人物品，就带着人去占用了自己老爹的办公室，为了布置成方便练习又方便写作业的格局，一个电话打给老爹秘书，让人来搬走乱七八糟的物品。

　　不出一个星期，他们有了自己的校内活动基地——行政楼最高层，大落地窗的豪华隔音多功能室。

　　没用两天，找不着闻嬴人影的江天翼也跟来了，找不着两人人影的应扶泽和周数斯也出现。

　　几人一进门，均是被闻嬴搞来的东西吸引住了，就连闻嬴是偷偷背着他们的这一点也差点忘记。

　　只见整个房间六十多平，分割成四个区域，沙发影音区，靠墙还有电子钢琴，整张大长实木桌的学习区，书柜上资料书籍本子各色笔一应俱全，还有咖啡零食吧、“网吧”区！

　　“有这好地方，你不早弄！”江天翼一来就霸占闻嬴给自己准备好的人体工学椅，用上了他的电脑，耳机都带上了，秒切下载PUBG。

　　他问：“还有一台，装给谁啊？”

　　没人应。

　　“挺不错啊，怎么突然想起来弄这个？我们校外那间不是也挺好吗？”应扶泽说。

　　周数斯：“校外多麻烦，还得花时间去，现在这间更好，随时来，就是有点小，旁边房间是谁的？墙能打掉吗？”

　　游戏没下好，江天翼蹬蹬腿，转过来说：“赞同。”

　　“喂，那边那两位弹棉花的，拜托有点公德心，这里不是只有你们两个，也请照顾一下别人的耳朵哦。”江天翼又说。

　　“我们先来的！”朗夏反驳，其实也不是多么想练习，主要是想跟江天翼对着干。

　　“先来有用吗？说得算才有用。我宣布，禁止朗夏在这里拉小提琴，否则逐出，逐出什么？给这间房取个名先！”

　　周数斯说：“就办公室呗。你逐出？拥有此项权利的，好像不是你。”

　　闻嬴抱着抱枕躺沙发上，本来看人练琴正沉入呢，被打断了，说到这间办公室，他来精神了。

　　他说：“YW1号。”

　　“我的房，叫我的名，没问题吧？”

　　“没问题！”江天翼这个笨货还不懂，呜呼了一声，“明日再装两台电脑，我要自己的。”

　　于是各自找地方占据，朗夏和雁鸣浒占据沙发和大投屏，闻嬴随后加入，三个人一起围着茶几各看各的手机和试题。

　　应扶泽和周数斯在分析什么财经报告，这是额外的家庭功课，弄完就可以打游戏了。周数斯一边看，一边还有精力注意江天翼，说：“等着，大佬等下带你飞，现在你先随便找地方苟着。”

　　江天翼已不可耐，视角疯切，催促道：“那你快一点啊，大佬！”

　　闻嬴：“这个句子的意思是……”

　　雁鸣浒问闻嬴一道英文阅读理解，所以两个人凑得很近，朗夏捧着手机，酸不溜丢地看着，心想其实这两个人还真的是很配，不止样貌，还有性格。

　　不知道等闻嬴把阿鸣追求到以后，阿鸣身边还有没有自己的位置了？闻嬴这个小气佬，肯定不会让他和自己再多接触。

　　朗夏想着，悄悄瞪了闻嬴一眼，闻嬴有所察觉，问：“做什么？”

　　朗夏又怂了，说“没有事。”

　　今天是朗夏老师小提琴的结课仪式，为表感谢，雁鸣浒将演奏一曲赞歌。

　　除了学习，他干什么都很有天赋，两个月可以把小提琴拉得像模像样，不过只会几首，类似于肌肉记忆一样，重复机械驯化练出来的。

　　此刻气温灼热，同学都躲在空调房里，没什么人在外走动，朗夏拉了几个姑娘，在一起听演奏。

　　雁鸣浒衬衣的袖子挽至手臂，在姑娘们的热切目光下，缓缓拉动琴弦，手指跳跃，身躯随着曲调摇摆律动，连跳舞也很有天分，小操场不大，阳光明媚，绿树成荫，一支简短的汪苏泷《有点甜》，一个双辫跳动的姑娘。

　　“……爱要精心来雕刻，你是米开朗基罗……眼神坚定着我们的选择。”

　　闻嬴下到二楼，这里是中四的班级，他站在最边上的走廊尽头，正好完全能够看见几个姑娘。

　　其中一个正夹着小提琴，表情灵动，落落大方地演奏，站在阳光和树荫交接处，斑驳的阳光落在他面庞，他的发丝黑亮，他们的气氛融洽和谐。

　　他在音乐之都听过殿堂级的音乐演奏会，维也纳金色大厅举世闻名，古典曲目经典流传，氛围庄重又高雅，然而远远不及此刻二十米之外，那曲清新的流行乐曲，甚至演奏者的演奏水平并不高超。

　　但是蓝天白云，夏日疯长，好听和甜美，以及单方面被触及的一只孤独的灵魂在叮咛共鸣。

　　两分半的演奏，短得让人倍感遗憾，闻嬴只能留下一段两分半的影片和一张影像，在轻轻的掌声中提前退场，有不少学生因为声音而出了班级，但这场极小型演奏会已然落幕。

　　“好热。”朗夏用手扇了扇微红脸颊。

　　以后就不学琴了，雁鸣浒学会基础后，决定把它当成一个小小的爱好，以后慢慢发展，他学业要紧。朗夏倒是因此捡起了过去丢下的琴技，进步神速。

　　今日他给雁鸣浒拍了一支短视频，记录了一下，地方是他挑的，阳光下，大气榕树，像童话故事中场景。他们还合了一张影，亲密地面颊相贴。

　　结束后，他们赶快回教室，太热了，待在外面恐怕要中暑。

　　雁鸣浒背着琴包，给他们一人买了瓶椰子水，然后买两瓶三得利，几人有说有笑地回各自班级。

　　望见闻嬴有冰茶，江天翼要凑热闹，大脑壳一伸就是要，“为什么不买给我啊？啊？我都是救命恩人、好朋友、同学、基友之一哦。”

　　闻嬴拿着茶无语地说：“基友？”

　　“YW活动基地好友，简称基友。”

　　雁鸣浒嫌吵，不过一想也是，把学生卡丢给他，让他自己下楼买。

　　“这是没诚意的好不好？我都有钱的，我想要的是你买哇。”他还挺精，知道本质所在。

　　“不要就算，事多就是你。”闻嬴靠近了一点，极近，肩膀相碰，然后从江天翼手里抢回学生卡，叫人滚蛋，不买就别喝。

　　雁鸣浒嘴角扬起，故意做了一个微笑表情，好像在说我有人撑腰。

　　“自己买就自己买咯。”他说，“你们两个最近越来越奸诈了，嗯？什么时候搞一起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闻嬴内心触动，看了一眼雁鸣浒，对方哼着歌没放在心上，顿时有些失落。

　　闻嬴闷闷地，但没表现这才把卡给他，然后说：“他是不是好烦的，下次别理他太多。”

　　没一分钟，又听见衰仔从后门回来喊，“我要买多几瓶！”

　　雁鸣浒朝后比了个OK手势，对闻嬴说：“一般烦吧，感觉他有任务，不说话会嘴巴烂掉。”

　　闻嬴听闻，轻轻地笑，心有灵犀，所见略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