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萧】夏夜》檀书方圆

5、第 5 章

　　卧室里的风扇嗡嗡转着，门没关，淋浴的水声便穿过半个小院飘入了萧卿云耳中。

　　思绪如落下的雨点一般混乱，他还没想出个头绪，便听到了聂无极唤他的声音。

　　“——卿云，你来。”

　　声音朦朦胧胧的，像罩了层水雾。

　　萧卿云脑袋一空，立即站了起来:“来了。”

　　待走过厨屋，走到了浴室门口，萧卿云才后知后觉地停下了脚步。

　　聂无极在浴室里。

　　纷纷落地的水声让萧卿云有点不知所措，隔着一扇门，他不由自主地想象屋里的情景：水流从莲蓬头喷洒而下，带着升腾的热气，落到……

　　落到……

　　不行。

　　萧卿云强行掐断了自己的思绪。

　　恰逢此时，扰人心的水声停了，萧卿云顿了顿，深吸口气，上前敲了敲门:“师兄，我……”

　　吱呀一声，不及他把话说完，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进来啊。”

　　聂无极裹着浴巾，一手拿毛巾擦着头，水珠从他发尖滴下来，沿着裸露的肩膀滚了下去:
　　“这个淋浴头出了点问题，往这边拧不出水，你等下洗的时候记得换个方向……”

　　刚洗完澡的浴室里雾气弥漫，窗户刚打开，还没来得及散，屋里又热又闷，萧卿云脑子又开始混沌起来。

　　“就是这边，”聂无极伸手把莲蓬头拿了下来，给萧卿云做个示范，“你看，这样水就特别小，可能是里面的网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你先洗，明天白天我再看看。”

　　“……”聂无极的声音停了，应该是话说完了，萧卿云浑浑噩噩的应了一声 :“嗯。”

　　“你怎么了?”聂无极终于察觉了萧卿云的异常，伸手要去摸他的额头试温:“不舒服吗？”

　　“没，”萧卿云偏头避过，“……闷。”

　　“哦，确实，”聂无极了然，“刚洗过澡，屋里都是热气，那出去吧。”

　　萧卿云像是失去了思考能力，便跟着他的话往门外走。

　　出了浴室，接触到外界的新鲜空气，果真清醒了几分，萧卿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师兄你今晚……”

　　他刚想回头，却生生止住了自己。

　　“什么？”

　　聂无极擦了把脸，听萧卿云说一半便没了声音，“赶紧说，说完我要去穿衣服。”

　　“你……”萧卿云停了停，嗓子有些干涩:“晚上睡哪儿？”

　　聂无极一愣。

　　“你开空调了吗？他问。

　　因为经济条件不够，老爷子聂无极萧卿云三个人三个房间里，只有萧卿云的房间装了空调。

　　“没……”萧卿云下意识道。

　　“那我就睡我那屋。”聂无极回答得很快。

　　萧卿云动了动唇，“你要是来……我就开。”

　　聂无极看向他。

　　院里种了葡萄，牵了几根铁丝网拉在顶上，风吹过的时候，葡萄藤缠绕的叶子发出簌簌的响声。

　　聂无极赤裸着后背，摸了把肩上的水珠，指尖捻开都是湿意。

　　“你热吗？”他忽然问。

　　“……热。”萧卿云转过身，浴室里透出来的灯照亮了他半边脸，眉骨下的那双眼太深，有些看不清，但声音却是委屈的:
　　“师兄，我好热。”

　　“嘀。”
　　聂无极顺手把空调遥控器搁在桌上，眼神随之落在桌面。

　　萧卿云的书桌整整齐齐，台灯摆在左上角，旁边放了个小闹铃，中间课本摊开，书桌的右边是摞起来的一叠书和试卷。

　　萧卿云做事十分认真，书上的笔记也都记得言简意赅，井井有条，从小养成的学习习惯和学习态度至今未变。

　　从聂无极第一天把他带到这里起，萧卿云除了个子在长，其他好像什么都没变，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看着，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聂无极一个晃神，萧卿云就长大了。

　　他温和的态度，沉稳的气质，令周围的同龄人都黯然失色，论心境的古井无波，有时连他这个做师兄的都自愧不如。

　　萧卿云很出色。

　　聂无极一直知道。

　　可当出色的师弟出现在梦里，慢慢褪下身上的颜色，聂无极才发觉自己已经滋生了些许逾矩的念头。

　　——但前一天晚上，他的师弟还在花坛旁趴着写作业，乖乖等他放学回家。

　　师弟还小。

　　聂无极洗干净床单，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他初识情.欲，便知晓了自己所爱，在往后的日子，他拒绝了无数次，从未动摇过。

　　随着萧卿云越长越高，几乎与他平齐，聂无极终于开始忐忑起来。

　　他是明白了，萧卿云呢？

　　这个他亲眼看着长大，格外依赖、又从不给他添麻烦的孩子，他长大了，他会选择谁呢？

　　聂无极一直留意着萧卿云的举动。

　　他知道萧卿云经常看着他出神，知道萧卿云每次周六都会格外高兴，他知道自己某些时候对萧卿云格外有吸引力，他从不收敛。

　　他注意到了喝可乐时萧卿云的眼神，注意到了他的回避，他心里有猜测，希望与期待一点点升起来。

　　当萧卿云在餐桌上问起自己，聂无极心里几乎炸开了花，漂泊已久的期待终于落到实处，成为脚下坚实的土地。

　　聂无极几乎可以相信了。

　　喜悦在心底慢慢生长，聂无极很清醒，他不会贸然前进。

　　萧卿云毕竟还小，高考迫在眉睫，聂无极要替他做好最万全的准备。

　　——直到萧卿云今晚的一句委屈。

　　聂无极喉结滑动了一下，忽然觉得自己太不是东西。

　　“师兄。”
　　轻轻一声，萧卿云换了套奶白色睡衣走进屋，反手扣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