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萧】夏夜》倾杯倾杯且随意

4、第 4 章

　　刚盛好的粥还冒着热气，萧卿云洗了手，到厨房里把碗端上桌。

　　熟悉的香气扑面而来，他有些恍惚。
　　自他来到这里，老爷子经常不在家，几乎都是聂无极做的饭。萧卿云自己也会做，但怎么尝都还是师兄做的好吃。

　　如果聂无极真的有了心仪之人，大概也会给那个人做，那……

　　“发什么呆呢？”

　　耳边忽然传来轻笑，萧卿云回神低头一看，聂无极正把筷子递到他手里，“吃饭了，想什么呢？”

　　“没什么，走神了。”萧卿云接过筷子，定了定心神，在聂无极对面坐了下来。

　　饭桌不大，四四方方的，两个小矮凳各放一边，旁边立着台电风扇。风扇呼呼地转着，萧卿云轻轻蹙了下眉，忽然觉得它有些吵。

　　“怎么了？”聂无极把青椒肉丝换到萧卿云面前，“今天太累了?等下早点休息吧。”

　　萧卿云摇了摇头，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直接问:“师兄谈恋爱了吗？”

　　聂无极手一顿，状似自然道:“没有，怎么会这么问。”

　　“突然想知道。”萧卿云垂眸，“大家都说到大学就可以谈恋爱了，我现在也经常见到来给我们班女生送礼物的人……就想你会不会也……”

　　“啧。”聂无极放下筷子，弹了他一个脑瓜崩，不轻不重地，“这小脑袋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东西，这些跟你我有什么关系。”

　　他有些好笑，“怎么，好奇啊。”

　　萧卿云抿了抿唇，“不好奇，就是……”

　　他一点都不好奇，他只是想知道答案。
　　他就想知道到底有没有。

　　“没——有。”聂无极拖着调子，像是让他放心似的，又补了一句，“我没给任何女生送过礼物。”

　　萧卿云低头喝着粥，没有说话，眉头却松开了。

　　他知道聂无极从不对自己说谎。

　　然而聂无极低笑了一声，搅了搅自己的碗，接着道:“我是不是忘了告诉你，我喜欢男的。”

　　滚烫的热粥表面浮起一层白雾，还未及成酝酿成形，便被风吹散了。

　　萧卿云愣在了半空。

　　半晌，他猛地抬头看向聂无极。

　　“看什么？”聂无极也不躲，坦然地接受他的目光:“看我不像?”

　　“不是……”萧卿云有些慌乱，他从来没想过这种情况，“我没想到……”

　　毕竟他俩相处了五六年，几乎没有哪个人能比他们之间互相更加了解对方。

　　但性取向这种事，萧卿云那会儿还小，不了解这些，聂无极显然一早就知道，只是没说。

　　这事也确实没啥好说的，喜欢谁都是他的自由……但是自己呢？

　　萧卿云忽然惊觉，他自己好像没有对哪个女生上过心，也没有对哪个男生有特别的感觉……除了聂无极。

　　聂无极是唯一一个出现时能占据他全部心神的人。

　　只有在面对聂无极的时候，萧卿云才会发现自己冷静不下来。

　　萧卿云松开的眉头又再次蹙起。

　　难道……自己喜欢上了自己的师兄?

　　萧卿云神情几度变幻，惹得聂无极放下筷子，无奈道:“我喜欢谁不耽误你吃饭，快吃，等下凉了。”

　　“可是我……”

　　我好像是喜欢你。

　　萧卿云差点就要脱口而出，却在接触到聂无极眼神的刹那消弭在嗓子里。

　　那是家人的目光，面对一个不好好吃饭的孩子，既生气又舍不得责骂，是年长者的目光。

　　不行。

　　萧卿云猛然清醒。

　　那是他的师兄，是他的亲人。

　　虽然他不知晓别人家的师兄弟如何相处，但聂无极待他就像亲人一样，师父时常不在，师兄把他照顾得无微不至，像一位可靠的兄长。

　　没有人会对朝夕相处的手足亲人产生爱慕，但对萧卿云来说，聂无极不仅仅是这些。

　　萧卿云的情感很淡，自父母去世之后，他在这世上的联系几乎就断了。他把目光放向时间的尽头，身边的一切都变得渺小而微不足道，也很难再让他过心，只有这么一个人，日复一日在他身边，不断加深他们之间的连线，在萧卿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缠上了他。

　　他不认为这是什么“不被允许”的情感，他也不认为“不被允许”是理由，为此放弃的人要么是迫于外界压力，要么自己画地为牢。

　　萧卿云既不在意什么外界压力，也不打算画地为牢，无论对方做什么反应，他总归要让聂无极知道自己的想法——他们向来是有话就说的，萧卿云也不怕说什么会把聂无极惹生气。

　　只是……师兄生气不可怕，可怕的是师兄不理他。

　　以聂无极的做事风格，对他不喜欢的人或事，遇上了又躲不开，就一定会不着痕迹地疏远，再慢慢拉开距离。
　　这一点萧卿云太清楚了。

　　他不想那样。

　　萧卿云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把碗里剩下的粥喝完，也把刚生出的念头重重压到底。
　　“我吃好了。”
　　他带着空碗从聂无极身边走过，将碗放进水里冲洗。

　　这事不能操之过急，得慢慢想办法。
　　在那之前，还是先把自己的心思藏好，以免露了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