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和亲王妃》千音结

19、达成协议（2）

　　他的这位名义上的王妃句句在理，直指核心，楚晟表面依旧平静无波，但内心却掀起了波澜。她竟然如此直接地点破了这场婚姻的本质？她不怕激怒他？还是说……她另有所图？他开始重新审视眼前这个洗尽铅华、素面朝天的女子。她眉眼间的清丽和那份超乎寻常的镇定，与她“和亲公主”的身份形成了一种奇特的矛盾感。
　　“王爷此刻……是在猜想安初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吗？”安初敏锐地捕捉到他眼神深处那一闪而过的探究，唇角微弯，吐气如兰，带着一丝洞察的意味。
　　楚晟被她点破心思，心中微微一凛，但面上只是稍一愣神，随即就恢复了那副万年不变的冰山表情，依旧沉默地坐着，不发一言。但他不再敲击桌面的动作，以及并未起身离开的姿态，已经无声地传达了一个信息：他在听，而且允许她继续说下去。
　　安初心中稍定。这反应，印证了她的猜测：第一，她戳中了他的想法；第二，他确实对她接下来的话产生了兴趣。
　　“想必王爷也应该清楚，这门婚事，是我们两国皇帝陛下亲自下旨赐婚。”安初的语气带上了一丝无奈，却并非软弱，“安初身为臣女，背不起抗旨不尊的滔天罪名，更赔不起安府上下几百条人命。”她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加清晰，“来楚国之前，安初便已听闻，王爷心中……早已有了倾心相待的红颜知己。”
　　提到“红颜知己”四个字时，安初清晰地看到楚晟的眸色瞬间沉冷了几分，周身的气息也骤然变得危险起来。但她毫不退缩，迎着他陡然锐利的目光，平静地抛出了自己的核心目的：“既然如此，王爷，我们何不……订个协议？”
　　“协议？”楚晟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玩味和不易察觉的冷嘲。他身体微微前倾，压迫感更强，“不知王妃所谓的‘协议’，是什么？”他刻意加重了“王妃”二字，带着提醒和疏离。
　　安初无视他的嘲讽，条理清晰地陈述自己的条件：“很简单。第一，安初希望王爷能允许我日后自由出入王府。第二，倘若安初日后想做些什么事情，只要不损害王爷您的威名，不危及王府利益，不违反楚国律法，希望王爷不要横加干涉和阻止。”
　　“呵。”楚晟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身体重新靠回椅背，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浓浓的不屑，“自由出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王妃，你觉得自己凭什么跟本王谈这样的条件？”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刮过安初的脸，“就凭你这凌国和亲公主的身份？别忘了，你现在踏足的是楚国，是本王的辰王府！”
　　面对他的咄咄逼人，安初并未慌乱。她早就料到他会是这种反应。她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双手交叠放在桌上，身体也微微前倾，目光毫不避让地迎上他冰冷锐利的视线，唇角甚至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点笃定的笑意。
　　“安初自然明白自己的处境。”她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谈判桌上特有的筹码感，“所以，我的条件，自然附带着能让王爷心动的回报。”
　　楚晟挑眉，示意她说下去，眼神中的轻蔑稍减，探究更深。
　　“只要王爷能答应安初这两个小小的要求，”安初一字一句，清晰地抛出她的筹码，“那么安初在此承诺：第一，日后在王府之中，绝不会主动为难王清瑶姑娘半分，若有机会，也会尽力与她和平相处，避免让王爷为难。”她看到楚晟在听到“王清瑶”名字时，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第二，”安初继续说道，语气更加从容自信，“王爷日后想要立侧妃，或是纳妾，无论对象是谁，只要合乎规矩，安初作为正妃，一概不过问，不阻拦，并会以正妃之礼相待。”她知道，在古代，男人三妻四妾是常态，楚晟这样的身份更是如此。用这个她根本不在乎的“权力”来换取自己想要的自由，非常划算。
　　楚晟沉默地看着她，眼神变幻不定。这个女人……竟然如此“大方”地承诺不干涉他的后院？这与他认知中那些善妒争宠的妇人完全不同。她到底是真的不在乎，还是……另有所图？他心中疑虑更深。
　　“那如果……”楚晟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的刁难和试探，“本王想立的……是正妃呢？”他紧紧盯着安初的眼睛，想从中捕捉到惊慌、愤怒或者恐惧。
　　然而，他失望了。
　　安初闻言，非但没有丝毫慌乱，反而像是听到了一个有趣的问题。她甚至轻笑了一声，那笑声清脆，带着一种近乎解脱的轻松感。
　　“那更好啊！”安初的回答干脆利落，眼神坦荡，“只要王爷您有本事说服皇太后娘娘和太上皇，让他们同意将我这个‘碍眼’的凌国公主休掉，或者……赐我一份和离书。”她故意在“碍眼”二字上加了重音，带着点自嘲，“只要圣旨一下，安初绝对立刻收拾行囊，绝无半句怨言，更不会纠缠王爷半分！”去它的名声，安初根本不在乎那个！
　　她的话语掷地有声，眼神清澈而坚定，没有丝毫作伪的痕迹。那是一种对自由发自内心的渴望，一种对这场婚姻枷锁的彻底厌弃。
　　楚晟彻底愣住了。他设想过无数种她可能的反应——哭闹、哀求、威胁、甚至搬出凌国来施压……唯独没想过，她会如此爽快，甚至带着点期待地同意被休弃！去它的名声？一个女子，竟能说出这样的话？
　　他第一次如此认真地、带着审视地打量眼前这个女人。洗去浓妆的脸庞清丽脱俗，眉眼间带着一种不属于这个时代闺阁女子的疏朗和坚毅。她的眼神太干净，太坦荡，也太……陌生。这与他情报中那个养在深闺、循规蹈矩的安家大小姐，判若两人。
　　两人隔着红烛，目光在空中无声地交锋。一个带着审视和巨大的疑惑，一个带着坦然和不容置疑的坚定。房间内再次陷入沉默，只有烛火不安地跳动。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终于，楚晟缓缓靠回椅背，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着复杂难明的情绪。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答应。是因为她那番“休妻”的惊世骇俗之言？还是因为她对王清瑶那近乎“放任”的态度？抑或是……她那不同寻常的镇定和这份看似“双赢”的协议，确实省去了他许多麻烦？毕竟，他实在没兴趣应付一个哭哭啼啼或者处心积虑争宠的正妃。
　　“……好。”楚晟薄唇轻启，吐出一个字，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你的条件，本王答应了。”
　　安初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脸上却并未显露太多喜色，只是微微颔首：“多谢王爷体谅。”
　　楚晟似乎觉得这场荒诞的谈判该结束了，他站起身，准备离开这个让他感觉莫名烦躁的房间。
　　“王爷请留步！”安初再次叫住了他。
　　楚晟脚步一顿，眉头不耐地蹙起，回头冷冷地看着她：“王妃还有何事？”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快。他肯答应协议已是破例，这女人难道还想得寸进尺？
　　安初站起身，脸上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认真：“请王爷在新房内，至少……呆足三个晚上。”看到楚晟瞬间变得极其古怪、甚至带着点难以置信的眼神，安初立刻意识到自己话里的歧义，白皙的脸颊难得地飞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连忙解释道：“王爷不要误会！安初并非那个意思！只是为了给彼此，也给两国的颜面，留一个转圜的余地。若王爷新婚三夜都不曾踏入新房半步，这传言出去，无论是对王爷，还是对安初，抑或是对两国的体面，都实在太过难堪。”
　　她语速加快，努力让自己的解释听起来更合理：“所以，安初斗胆请求王爷，这三晚，只需您人在这房中即可。王爷睡床，安初……睡地上。”她本想说让楚晟睡地上，但念头一转，这毕竟是她自己提出的要求，还是自己吃点苦头算了。
　　“你睡地上？”楚晟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上下打量着安初纤细的身板，眼神中的古怪更甚，“你确定？”他简直无法理解这女人的脑回路。放着舒适的床不睡，主动要求睡冰冷的地板？她是在故作姿态博取同情，还是真的……脑子有问题？
　　“安初很确定。”安初斩钉截铁地回答，不给楚晟再质疑的机会，“时候确实不早了，王爷想必也乏了，请早些歇息吧。”
　　说完，她不再看楚晟那副仿佛见了鬼的表情，自顾自地忙碌起来。她快步走到梳妆台前，将头上那些残余的、虽不沉重但也碍事的珠钗步摇统统卸下，让一头如瀑青丝自然披散。然后打开靠墙的红木置物橱，从里面抱出两床崭新的锦被。
　　在楚晟越来越惊愕、甚至带着点匪夷所思的目光注视下，安初动作麻利地将其中一床被子铺在离床榻几步远、靠近暖炉的地面上，充当褥子。接着，她将另一床被子展开，扔在“地铺”上。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犹豫和羞涩。
　　最后，在楚晟几乎要瞪出来的目光中，安初伸手解开了常服外罩着的一件薄纱褙子，随手搭在椅背上，然后毫不犹豫地掀开地上的被子，利落地钻了进去，只露出一颗脑袋，对着呆立当场的楚晟说了一句：“王爷，安初先睡了，您自便。” 说完，她竟真的翻了个身，面朝里，闭上了眼睛，一副准备立刻进入梦乡的模样！
　　楚晟：“……”
　　他彻底石化了。
　　这……这到底是个什么女人？！在男人面前宽衣解带竟然脸不红气不喘？动作自然得如同喝水吃饭？还主动睡地板？睡下就睡下，还睡得如此……理直气壮？！
　　楚晟觉得自己的认知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他征战沙场，见过无数奇人异事，却从未见过如此……离经叛道、却又让人完全抓不到错处的女子！她口中那些“平等”、“自由”的怪论，加上此刻这惊世骇俗的行径……楚晟第一次感到了某种意义上的……无力感。
　　他僵硬地站在原地，看着地上那个裹在锦被里、只露出乌黑发顶的身影，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新房是如此陌生和诡异。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淡淡的、不同于脂粉的清新气息。
　　良久，楚晟才从巨大的冲击中勉强找回一丝神智。他脸色变幻不定，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冷哼。他走到床边，和衣躺下，连外袍都未曾脱下，双手抱胸，闭上眼睛。只是那紧蹙的眉头和浑身散发出的冷冽气息，昭示着他内心的极度不平静。
　　红烛高燃，映照着新房内这诡异而寂静的一幕：尊贵的楚晟王和衣躺在华贵的婚床上，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而他的新婚王妃，则裹着被子，安然地睡在冰凉的地板上，呼吸平稳，仿佛置身最舒适的软榻。
　　一场基于冰冷政治联姻的、史无前例的“新婚协议”，就在这无声的僵持与各自的惊愕中，正式达成。而属于安初的、在楚晟王府中争取“平等”与立足之地的第一步，以一种极其另类却又无比务实的方式，迈了出去。窗外的月色，悄然隐入云层，仿佛也不忍打扰这荒诞又暗流涌动的新婚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