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和亲王妃》千音结

18、达成协议（1）

　　栖梧苑正房内，那片刺目的、象征着喜庆与束缚的红色，在烛火摇曳下显得格外压抑。沉重的九尾凤冠和繁复的霞帔已被卸下，安初换上了一身轻便的素色常服，坐在梳妆台前，任由青黛用温热的湿毛巾为她擦拭脸上残余的厚重脂粉。清水洗去了铅华，也洗去了那份刻意营造的雍容假面，露出她原本清丽却带着一丝疲惫和坚毅的容颜。
　　“小姐……”青黛看着镜中小姐略显苍白的脸，想到王爷新婚之夜竟如此绝情离去，眼圈又红了，“王爷他……这也太过分了！我们……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安初接过青黛递来的干净面巾，轻轻按了按眼角，声音平静无波：“怎么办？自然是过好自己的日子。青黛，记住，别人的态度是别人的事，我们的尊严和体面，得靠自己挣。”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半扇木窗，微凉的夜风涌入，带着庭院里草木的清新气息，稍稍驱散了室内的沉闷。“把那些碍眼的红绸都收起来吧，看着心烦。”
　　“是，小姐。”青黛应声，开始手脚麻利地收拾那些过于刺眼的装饰。
　　然而，安初的平静并未持续太久。一阵强烈的、不合时宜的饥饿感猛然袭来，胃里空空如也，发出轻微的抗议声。从清晨被叫醒梳妆开始，到冗长的拜堂仪式，再到被楚晟晾在这栖梧苑，她几乎滴水未进。此刻紧绷的神经稍一放松，身体的需求便汹涌而至。
　　她并不是在想楚晟，纯粹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但是……眼下这情形，要填饱肚子似乎也不容易。新婚王妃独自传膳？传出去怕又是一场风波。更何况，她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解决——必须和楚晟达成一个清晰的协议，明确双方在这桩政治婚姻中的界限。
　　“青黛，”安初转身，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你去看看王峰统领在不在附近，若在，请他过来一趟。”
　　青黛有些不解：“小姐，您找王统领做什么？”
　　“请他帮忙，去把王爷请过来。”安初言简意赅。
　　“请王爷？！”青黛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他……他那样对您，您还主动请他过来？”
　　“不是请他来做什么，”安初打断她，眼神冷静，“是有话必须跟他当面说清楚。快去。”
　　青黛虽然满心不情愿，但还是依言出去了。安初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外面的动静。偌大的栖梧苑，除了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宴席喧嚣，一片寂静。楚晟……那个冷心冷面的男人，应该不会这么快回来吧？青黛去找王峰，再等王峰找到楚晟，再等楚晟愿意过来……这时间足够她先解决一下迫在眉睫的生存问题了！
　　不行，必须先填饱肚子！饿得手都有些发抖了，还谈什么协议？
　　安初的目光迅速扫过布置得华丽喜庆的房间，最终定格在房间中央那张铺着大红桌布的圆桌上。桌上摆着几盘精致的糕点和一些象征吉祥的时令水果——这是王府为新婚夫妇准备的“子孙饽饽”和“吉祥果”，原本寓意着多子多福、甜蜜美满，此刻在安初眼中，却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毫不犹豫地走到桌边，兀自掀开了那顶象征着新娘身份、被她随意丢在一边的大红盖头。什么吉利不吉利？吃饭皇帝大！她两腿有些发软地挪到桌旁坐下。
　　糕点种类不少：有做成莲花状的酥皮点心，有印着龙凤纹的软糯米糕，还有晶莹剔透的水晶糕。水果则是饱满的苹果、石榴和柿子。安初知道，水果虽好，但水分多，不顶饿。她的目标是那些能提供热量的糕点。
　　但安初可比那些只会哭哭啼啼、坐等夫君的新娘子聪明多了。她深知，如果整盘糕点被吃掉大半，必然会被发现，传出去徒增笑柄。于是，她灵机一动，采取了“雨露均沾”的策略——每一盘糕点，她都小心翼翼地只吃掉最上面一层！动作又快又轻，尽量不破坏糕点的整体形状。吃掉一层后，盘子里剩下的糕点看起来依旧饱满整齐，仿佛从未被动过。水晶糕则被她用指尖小心地捏掉边缘不太规整的部分，尽量保持原样。
　　风卷残云般消灭了“战略储备”，又快速啃了一个苹果补充水分和维生素。饥饿感终于被暂时压制下去。安初满足地舒了口气，拿起桌上的干净帕子仔细擦了擦嘴，确保不留下任何糕屑痕迹，完美地“毁尸灭迹”。
　　做完这一切，她刚把擦嘴的帕子放下，耳廓便敏锐地捕捉到——院门外传来了脚步声！而且不止一人，步伐有些凌乱，似乎还夹杂着低声的交谈。
　　糟了！怎么来得这么快？！难道王峰效率这么高？还是楚晟自己回来了？安初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她来不及多想，几乎是本能地一个箭步冲回床边，一把抓起那顶被遗弃的大红盖头，胡乱往头上一罩，然后迅速在床沿最靠近桌子的位置端坐下来，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努力做出一个“端庄守礼、静待夫君”的标准姿态。
　　她刚“就位”完毕，房门便“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来人并未立刻进来，似乎在门口停顿了一下。安初的心跳得如同擂鼓，隔着盖头下方有限的视野，她看到了一双熟悉的玄色蟠龙纹靴尖——是楚晟！还有另一双稍显拘谨的布鞋，应该是王峰。
　　“王爷，王妃娘娘在里面。”王峰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嗯。”楚晟只冷淡地应了一声，随即迈步走了进来。王峰识趣地没有跟入，而是轻轻带上了房门。
　　安初屏住呼吸，全身的感官都调动起来，捕捉着房内的动静。
　　楚晟进来了，却没有说话，也没有靠近。他似乎就站在门口不远处，如同一个冰冷的影子，无声地散发着低气压。整个房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剩下烛火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以及安初自己强自压抑的心跳声。
　　他在干什么？为什么不出声？安初心中念头急转。以静制动？还是想看她能装到什么时候？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分一秒地流逝。安初感觉自己像被架在火上烤，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不行，不能再等下去了！他耗得起，她可耗不起。既然他回来了，虽然不知道原因，这就是摊牌的最佳时机！
　　打定主意，安初不再犹豫。她深吸一口气，隔着盖头，清晰地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的平静：“王爷请留步。”
　　说完，她不等楚晟反应，便抬手，干脆利落地将头上那碍眼的红盖头一把扯了下来！
　　骤然明亮的光线让她微微眯了眯眼，随即，她的目光便直直地撞上了几步之外，楚晟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眸。他果然还站在原地，玄色的亲王常服衬得他身姿挺拔，面容在烛光下依旧是那副寒玉雕琢般的冷峻，只是此刻，那深邃的眼眸中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似乎没料到她会如此“大胆”地自己掀开盖头，还主动叫住他。
　　安初无视他眼中那抹探究，站起身，脸上努力挤出一个得体的、却没什么温度的淡笑，朝着桌边的方向做了个“请”的手势：“王爷可否容安初说几句话？王爷请坐。”
　　楚晟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确实没想到，在经历了那样明显的羞辱之后，这个名义上的王妃，竟然还能如此镇定，甚至带着一种……掌控节奏的姿态？她不是应该羞愤难当，或者哭哭啼啼地求他垂怜吗？这和他预想中的风御国名门闺秀，似乎相去甚远。
　　他本欲转身就走，但想到方才在宴席上，祖母老太妃身边的贴身嬷嬷特意寻来，委婉却强硬地传达的“提点”：“王爷，太后娘娘让奴婢传话，今日到底是您的大婚之日，众目睽睽之下您离席也就罢了，可这洞房……无论如何，您今晚也得在新房坐足半个时辰。不为别的，就为给凌国一个体面，也堵住悠悠众口。太后娘娘说，她老人家不想明日听到什么‘王爷嫌弃新妇，新婚之夜弃之不顾’的闲言碎语传到宫里去，让太上皇忧心。”
　　祖母的施压，加上安初此刻反常的平静，反而勾起了他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兴趣。他想看看，这个安初，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楚晟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依言走了过去，在安初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他姿态放松地靠在椅背上，一手随意搭在桌沿，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光滑的桌面，发出几不可闻的笃笃声，深邃的目光平静地落在安初脸上，带着无声的审视和等待。
　　安初在他对面坐下，迎着他审视的目光，心中虽然紧张，但面上丝毫不露怯。她清楚，这是谈判的开始，气势绝不能输。
　　“王爷，”安初开门见山，声音清晰而平稳，“安初知道，王爷心里头并不愿意接受这门亲事。”她停顿了一下，观察着楚晟的反应。见他依旧面无表情，只是敲击桌面的手指微微一顿，便继续道，“不瞒王爷，安初的立场，与王爷一样。”
　　这话一出，楚晟眼中那抹极淡的讶异似乎加深了些许。敲击桌面的手指也停了下来。
　　“既然大家都是迫于圣旨，迫于两国邦交，不得已而为之，”安初直视着他的眼睛，语气坦诚而冷静，“那又何苦彼此为难，让本就尴尬的处境更加难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