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ero》阿鱼AYv

7、吞噬

　　红雾在舰体周围翻涌，像被煮沸的血海。老磊的防御屏障已经碎成十七八片，每一片都在灵的触须抽打下发出濒死的哀鸣。阿棘的爆破器枪管烧得通红，她咬着牙将最后三枚聚能弹砸进灵的核心区，却只激起一阵粘稠的涟漪——那团搏动的脏器裹着阿弥兒的躯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硬化，表面渗出的粘液在红雾中凝成尖锐的骨刺。

　　“还有三分钟！”舰长的声音从通讯器里挤出来，带着电流杂音，“主炮充能进度92%！”

　　风砚的能量刃在第三次崩口时，终于彻底碎裂。他瘫坐在废墟的断墙上，右腿溃烂的皮肤已经蔓延到膝盖，腐肉脱落的地方露出森白的骨茬。但他的视线始终钉在灵核上——那里有一抹微弱的银蓝，像暴风雨中的烛火，明明灭灭。

　　“阿弥兒……”他低喃着，手指抠进沙地里，“撑住啊……”

　　…………

　　阿弥兒漂浮在一片混沌中。

　　灵的意识像无数细小的虫，钻进她的耳道、鼻腔，啃噬着她的记忆。她看见自己蜷缩在冰冷的休眠仓里，淡绿色的营养液漫过口鼻，天法会的人隔着玻璃罩交谈，声音模糊成“容器”“实验体”之类的碎片；看见三个月前在纳达尔舰的休眠室，手腕上的束缚带突然迸裂时，掌心闪过的银蓝光晕——那时她还不知道，这光会成为日后的救赎，也会是此刻的枷锁。

　　【加入我们……】
　　声音像浸泡在冰水里的钢丝，勒进她的太阳穴。灵核化作的巨脸正对着她，无数张人脸在巨脸上沉浮，每一张都在重复这句话，表情从哀求变成狰狞。阿弥兒感觉有无数只手在撕扯她的灵魂，要将她的意识扯成碎片，融入这团由痛苦和绝望编织的血肉之网。

　　【你以为自己在保护什么？他们不过是把你当武器，用完就会像扔垃圾一样丢掉。】
　　灵的蛊惑越来越清晰，那些模糊的记忆碎片开始扭曲——天法会的冷漠、纳达尔舰最初的戒备、队友们藏在调侃下的试探……这些画面像针一样扎进她的神经，让她的意识开始动摇。银蓝色的光流在她周身微弱地闪烁，仿佛随时会熄灭。

　　就在这时，女人的声音突然在她脑海中炸响，清晰得像贴在耳边——

　　“我需要你。”

　　几个字像惊雷劈开混沌。阿弥兒猛地睁开眼，悬浮的意识瞬间落回躯体。她发现自己被裹在灵核中央，周围缠绕的触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掌心的银蓝光流骤然暴涨，不是被迫激发，而是从骨髓里涌出来的力量，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那些人脸发出无声的尖叫，纷纷从灵核表面剥离，化作光点被她的光流卷住，无法再靠近分毫。

　　———

　　“舰长！灵核的能量反应在下降！”
　　观测员的惊呼让所有人瞬间绷紧神经。屏幕上，那团猩红的光团正在收缩，外围的触须像被斩断的章鱼腕足，疯狂抽搐着坠入红雾。而在核心处，一抹银蓝正在蚕食血色，如同黎明前的启明星。

　　“阿弥兒……”阿棘的爆破器“当啷”掉在沙地上，她的脸上还沾着老磊的血，此刻却笑出了泪，“她还活着！”

　　风砚猛地扯下作战服的破布，胡乱缠在右腿上。他抓起老磊的备用能量刃，踉跄着冲向灵核：“所有人听着！集中火力打核心区的银蓝光点！那是阿弥兒的位置！”

　　舰队的主炮重新调整角度，三十道能量束在红雾中交织成网。灵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核心处的银蓝与猩红剧烈碰撞，每一次爆闪都让整个废墟颤抖。阿弥兒的意识在两种能量间游走，她能感觉到灵的恐惧——这团由死亡凝聚的怪物，第一次尝到了被吞噬的滋味。

　　“充能完成！”

　　舰长按下发射键的瞬间，阿弥兒睁开了眼。

　　————

　　主炮的白光撕裂红雾的刹那，阿弥兒的身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光。银蓝色的能量场以她为中心扩散，所过之处，灵的触须灰飞烟灭，漂浮的人脸化作星尘，就连红雾本身也在迅速退散。当白光与蓝光在核心处相撞时，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灵核碎成千万片，每一片都折射出阿弥兒的倒影。

　　风砚被冲击波掀飞，在沙地上滚出十几米。他勉强撑起上身，看见阿弥兒站在废墟中央，周身缠绕着银蓝与猩红交织的光带。她的银发无风自动，瞳孔里流转着无数细小的光点，那些光点汇聚成一张女人的脸，朝他露出转瞬即逝的微笑。

　　“结束了。”

　　阿弥兒的声音带着不属于她的沙哑，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澈。她抬起手，掌心悬浮着一颗核桃大小的晶体，表面流转着两种能量的漩涡。红雾在晶体周围凝聚成最后一张巨脸，发出绝望的嘶吼：

　　【你会被自己吞噬！】

　　阿弥兒轻轻合拢手掌。

　　晶体碎裂的瞬间，所有红雾被吸入她的掌心。废墟陷入绝对的黑暗，唯有她身上的银蓝光点如同萤火虫，缓缓飘向舰队的飞艇。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时，士兵们看见她站在沙地上，右肩的作战服已经融化，露出下面闪烁着微光的皮肤——那是灵的能量与她的身体融合的印记。

　　“阿弥兒！”

　　阿弥兒转身，眼中的光点渐渐淡去，恢复成熟悉的淡紫色。她看着风砚和阿棘，又看看被士兵抬上担架的老磊，嘴角扬起虚弱的笑：

　　【我需要你。】

　　她知道，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