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猫，勇闯天涯》息无

3、第 3 章

　　瞧着仍旧懵懵懂懂的小团子，秋函颇为苦恼地戳了一下，小家伙爬起来之后又贴了过来，十分信任的样子。

　　若是无人要或是被弃养，想要养着也没什么；不过现在看来这只幼鸟有家人的，甚至为了寻他到处送拜帖，将其留在这里总有些不合适。

　　秋函也隐约意识到为什么她没有将这只幼鸟当成普通食物，大概是同类之间有些隐约的感觉吧。

　　想到这里，她的神情变得十分沮丧，连原本翘着的头发似乎都耷拉下来。

　　“啾啾，啾。”幼鸟蹭了蹭她的手，似乎不明白秋函为什么忽然不开心。

　　素秋叹了口气，安慰道，“索性就在隔壁，若是想便去玩，等他们过来的时候同当家人说好便是。”

　　原本沮丧的猫猫这才恢复了些精神。

　　对哦，反正他们再怎么阻拦，只要留着一条缝隙，便能挤进去。什么时候想去玩便悄悄溜过去，哪怕被人发现，秋函也觉得自己能成功溜走。

　　他们家中的人念在这份情面上，也不会对一直小猫做出什么过分的行为。

　　商量好后，便由素秋代写了一封回信，不过将秋函变成的小猫写成是秋函养的经常在外玩耍的猫儿。

　　虽然他们可能也算是知情者，但这封信件经手的人并不确定，有些话直接写在上面兴许会引来麻烦。

　　秋函虽贪玩了些，但这方面还是极其靠谱的，说过几次不能被旁人瞧见之后便将这件事当成秘密隐瞒下来，忍不住的时候也会回到家里再变成舒适的样子。

　　隔壁的人来得比想象中快很多。

　　若非正好是饭点，要遵从礼数等待些时间，程衷甚至想立刻过来瞧瞧到底是不是真的。

　　当时族老和家主几人并没有将事情真相告诉他，但程衷并不是蠢笨之人，将所有不可能的事情排除掉，剩下的哪怕再离奇，也有极大可能性是真的。

　　他在那日傍晚重新去拜访了几名族老，见他已经猜出了七七八八，也只能叹了口气，将部分实情告诉了这个半大少年。

　　提前在旁边等待的仆从迅速上前，扶住了因为震惊和绝望险些摔倒在地的程衷。

　　几名族老对视一眼，最后只能摇了摇头。

　　他们已经从邻里那边听到了些真真假假的信息，虽然最后确认都只是普通的雀儿，但程衷原本心中的期望也一点点落了下去，失魂落魄地回到了院子中，连平常并无什么交情的管事都叹了口气。

　　“先吃些东西吧，总不能人还没寻到，身体先垮了。”

　　老管事将信件放到程衷手边，少年人却只是呆呆坐在石阶上看着墙面。

　　程衷有些迟钝地将纸张展开，读完之后将信件重新放了回去。过了一会儿，才像是反应过来什么，面上的表情由呆滞转为欣喜，迅速将纸张重新展开，一字一字仔细看过去。

　　上面虽然没有明确描述具体的样貌，但程衷就是有预感，这并不是先前那些模棱两可的消息。

　　一边的管事也意识到了什么，跟随着已经起身的少年人往主院中跑去。

　　于是在饭点刚过的时候，一位白发老者待着一名少年人前来拜访，手中还提拎着拜礼，素秋接过暂时放在门口，引着人入内。

　　见客人的地点自然是在进门便能瞧见的会客亭，北面是墙壁，东西挂着竹帘，当中已经准备好了茶水，秋函正坐在上面，低头同身边说着什么。

　　两人在瞧见在避风处软垫上那只幼鸮的时候就挪不开眼。

　　“啾啾。”

　　瞧见有些眼熟的人，灰团子记起自己当时险些被压扁，不由得往秋函手掌心中缩了缩。

　　程衷叹了口气，往老者后面站了站。

　　他一直以为记仇只是家中长辈的特质，在了解到某些真相之后倒也明白这或许是受到鸮形态的影响。

　　不过族老已经提前说过，最初变成幼鸮的时候是没有记忆的，但因为是婴孩所以没什么不同。程礼的情况有些特殊，程衷在前来之前已经被叮嘱过，此刻也只是庆幸弟弟没有因为自己的疏忽而遭遇不好的事情。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他压低声音告诉自己，但却逃不过秋函的耳朵。

　　瞧见来人的神情，猫猫的直觉告诉秋函这两人确实没什么恶意，更多的是欣喜和庆幸。先前对程衷没什么感觉，但这名老者给她有些奇怪的感觉，和第一次瞧见灰毛团的时候有些类似，却有不同。

　　秋函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儿灰毛团。

　　素秋几人话语间还算愉快，但手中的灰毛团却将头埋到秋函这边，完全不想过去的样子。

　　秋函从旁边揪过来一张毯子，将幼鸟的四周围起来。她最喜欢这样，待在相对封闭的空间总会给自己安全感。

　　周围只剩下秋函，原本有些轻微颤抖的幼鸟终于缓和下来，微微炸开的毛也被安抚了下去。

　　“啾啾！啾啾！”灰毛团恢复了些精神，声音也变得亮了些。

　　一边没有参与谈话的少年注意到了这边，叹了口气，却又往下风口的方向挪动了几步，免得自己的气息让程礼更紧张。

　　不论什么动物，遭受惊吓是真的会出事的。他以前虽没养过，但同窗家中也会饲养些宠儿。原以为自己不会有用上那些经验的一天，只是出于礼数才认真听完，现在看来自己的同窗才是真正的未卜先知。

　　眼瞧着小家伙看起来是真的不愿意离开，怀着愧疚的程衷和白发老者自然拗不过灰毛团，最后只得折中，他们将各种需要的东西和吃食每日送过来，两家相邻距离倒不算远，等程礼情况稳定下来，能够记起自己的兄长之后再做打算。

　　“这段时日还要劳烦您了。”

　　程衷低着头，十分郑重地对身高大概只到他腰的女孩说到。

　　“是极。”老者补充了一句。

　　秋函却只顾着和小团子玩着捉迷藏的游戏，一时之间没有注意到——不仅是小猫，似乎所有幼崽都会喜欢这个游戏。

　　“这是自然，作为玩伴的话很欢迎能在这里再待些时间。”素秋瞧见秋函并没有注意到这边，回答道，“不用担心。”

　　没有让场子冷下来。

　　老者自然能瞧出来那只所谓饲养的狸奴应当就是眼前这个小孩子本人，也难怪收到拜帖之后递这样一封有些古怪的信过来。

　　思虑也算是周全，只是这位素秋管事大概不知道他们能分辨出同类。

　　不过这一点老者不会说出来，只是面带笑容地瞧着正玩得开心的一人一鸮。

　　“既是如此，那我们便不打扰了。”天色渐暗，外面逐渐冷了下来，老者提出了告辞，“就在隔壁，我们自己出去变好，不用相送了。”

　　程衷还有些依依不舍的样子，但也随着人离开，只不过没几步就会回头瞧一眼。

　　实在是他们兄弟二人相依为命数年，两人从偏远的地方来到西京，作为分家子弟重新归宗本就是一件有些丢脸的事情，更别说他们二人无依无靠，能混口饭吃有书可读已经不易。

　　自己原先在族学中的时候也会受到一些人的欺辱，平常解答的时候夫子也会尽量先照顾家中的那些孩子，只有有空闲的时候才会略微提点几句他们这些过来“蹭课”的家伙。

　　后来到了入官学的年纪，这才过上了相对正常的生活，毕竟那些本家的孩子是会一直在家中求学到考教的年纪。

　　平常那些缺漏的东西程衷也不会同人提及，或是试图找个说法，只是在闲暇时间瞒着其他人做些活计，日子总算还能过下去。

　　虽说这处院子从外面瞧起来和那些旧宅邸没什么分别，但单看毯子和招待的茶具便知道这家并不简单，可能不如程家家大业大，但比起他们兄弟二人条件好了不止一点两点。

　　虽然说不用送，素秋还是陪着人走出了一段距离，等回来的时候就瞧见散乱的毯子上一大一小两只毛绒团在里面玩得开心，更多是狸花猫扑来扑去。

　　“外面有些冷了，我把你们抱进屋里再玩？”她询问正玩得开心的小家伙。

　　“喵嗷——”好哦——

　　说罢，秋函将灰毛团圈了起来，然后自己挑了一块软乎乎的毯子躺着，十分乖巧地等待着素秋将毯子连带着自己带到屋子里。

　　幼崽们晚上是要加餐，隔壁临走之前询问过素秋他们吃东西的时辰，现在正卡着点将吃食送过来。

　　秋函瞧了一眼混在了碎块的糊糊，露出了有些嫌弃的表情，她能够嗅闻出其中的某些味道，但身边的幼鸟显然被吸引了。

　　显然之前他吃秋函的食物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饿极了，加上也算是肉食动物，所以吞咽下去也没出什么事情，但长期那么吃很明显是不行的。

　　现在有了根据习性特制的粮食，甚至没忍住对着素秋做出了乞食的动作。

　　素秋将秋函的小零食放在一边让猫猫啃着玩，然后开始将这些糊糊用勺子喂给灰毛团。

　　*

　　程衷回到家中的时候整个人有些虚脱，双腿甚至都有些软，扶着门框这才回到了屋中，一眼便瞧见被自己叠好放起来的衣服。

　　原本以为只剩下这个念想了，没想到真真是峰回路转。

　　以前能在家中坚持下去的原因便是自己这个无人会心疼照顾的弟弟，看几名族老的态度，虽然他们说不论是什么样的族人都一视同仁，但对于程礼明显已经上心了很多。

　　大概其实还有很多秘密没有告诉自己吧，不过这并不重要。

　　从过来的第一天起他便知晓自己是不可能借由主家的力量走出去，这些年来也一直试图寻其他出路。

　　没有钱财的生活实在是太难，从程衷不止一次瞧见为了节约饭钱而拼命喝水，最后走路都不稳的同窗。

　　先前他也想过，若是能让他们过得好些，自己便是多受些苦也没什么关系，算是他能在这片陌生地界生存的精神支柱，所以程礼的消失几乎击垮了他。

　　程衷长处了一口气，起身将床底下自己存放抄写下来经书策论的箱子重新搬了出来。